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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来领些针线布头,这会子才知道,原是都清减了。”冬雪说话儿稳重,并不似那秀巧急躁。
待他们议论了几回,那锦娥才将帕子拧了,示意她们过去,到底是太太那里有头面的大丫鬟,派头上便很不一样,她压低了声儿,道,“可不是这个理儿了?趁大家都在,我也不说那弯弯绕儿来,太太近日里才吩咐了,说是如今家大业大,养着府里上上下下数百口子人,哪一个不是张了嘴要吃饭的?若不俭省些,白等着坐吃山空了。”
有些个没眼见儿的小丫头便嘟囔了,只说,“从前儿不也是这般过来了,那二小姐的及笄宴席办的那样好的,怎地一转眼儿,家业就不够用了的?”
锦娥将脸一沉,道,“亏得只有咱们在这里,我断是当做没听见儿,说句不中听的,秦府便是有金山银山,那也是老爷太太的,哪里轮得到咱们?”
红玉正巧从屋儿里出来,正替三哥儿取些墨宝纸张,便将这议论听了去,就接了嘴儿,说,“上头分的多了,咱们就多花,给的少了,那便省着些,左右不能教人穷死了,我这话儿虽是粗糙,可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了?”
冬雪见大家皆是不再言语,便同锦娥使了眼色,微笑着道,“红玉最是个明白人,别瞧那一张嘴刀子似的,倒是有颗玲珑心了,咱们就按规矩办事,操那份闲心,也没人给发工钱了的!”
冬雪不愧是三姨娘调、教出来的,办事得体圆滑,教人很是受用。
众人又说了会儿闲话,便进屋按例领了东西,各自去了。
那紫儿正坐在门口儿,仔细核对记账,时不时同那冬雪说几句顽笑。
翠儿虽不聪明,可也知道东厢素来不参合各房之事,边等她们散了,才进门儿去。
待要领碳时,那紫儿便说,“这雪降得突然,各房都缺碳星子,原本就不多,这会子都教旁人领走了的。”
翠儿便好言央告道,“我们小姐近日身子不大爽利儿,夜里总是喊凉,竟日睡不安稳,好姐姐,左右舍我一些罢,再过几日便是我们小姐生辰,房里头也没东西使了的。”
那紫儿因着娘亲在府里有些个地位,又得上次无意间冲撞了五小姐,心下并不服气儿,又知五小姐在府里无根无底,并不受宠,遂也不十分放在心上,便冷冷道,“五小姐不是说身子大好了,怎地又添了病?而且若是小姐们办生辰,太太怎地没有吩咐下来,我这里确是没有碳了,后日再来取罢!”
翠儿在门口踟蹰了几回,想起昨儿夜里如蔓冻地浑身发颤,直捂着肚子喊疼,熬了几碗姜汤才好些了。
她便又折回去,虽是见那紫儿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仍是赔笑说,“那别的房里可是有剩下没取的?我先拿一些,待会便亲自去赔不是了。”
紫儿俏眉一竖,指了指那柜子里的一盒檀香熏碳,说,“就剩下二小姐房里的没来领,你可是敢拿?”
翠儿被抢白地不发一言,只站着不肯走,紫儿说罢便要走,只听有人掀了帘子道,“她不敢拿,你瞧我敢不敢了?”
紫儿回头,见是那红玉站在门口儿,仍是一袭红袄子,十分明丽,微扬了脸将她瞧着。
那红玉虽不比锦娥地位高,可到底是太太房里的管事丫头,很有些脸面,那紫儿断是不敢惹的。
且这红玉素日为人直爽,凡事都讲个理字,有话儿不能憋在心里,断是瞧不惯这样欺弱的行为了。
“红玉姐是太太房里的,自然可以先拿去了,左右是二小姐用的,我只是不敢私自动用。”紫儿忙地陪了笑,不再多说。
红玉将那盒子打开,挑了几块碳星子,用布帕裹了塞给翠儿,说,“五小姐年幼,身子不大好,万不能耽搁了,莫要落下病根儿才是,太太那里我自会禀报,别怕。”
红玉因着对三哥儿有情,素日里和他走得近,经常替他办事,遂从他嘴里听过些五小姐的话来。
那秦玉衍对五小姐颇为欣赏,曾无意间儿赞过几回,那红玉便记下了,又见五小姐平素为人得体,对下人亦是很好,一来二去,就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翠儿十分感激地谢了又谢,临走时,红玉想起三哥儿正巧吩咐她给东厢送几套冬衣,便拉了翠儿一并往落景园去了。
待到傍晚,雪仍是下的酣畅,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梅香端上了饭,那翠儿才满载而归。
如蔓便问这些东西的来处,那翠儿便一五一十地将听来的说与如蔓听,那紫儿如何欺生,那红玉又如何替她做主。
收拾完毕,如蔓才点点头,心下便赞那红玉是个有情义的,倒是帮了她不少。
添足了碳,梅香将那窗纱和门帘都放下,屋儿里头便暖和多了。
如蔓被暖气儿一熏,便添了睡意,只觉浑身酸软,只想往床榻里躺着。
刚换了寝衣,却是三哥儿来了,可有些日子没见,如蔓知他一心读书,便也不多打扰。
秦玉衍提了八角灯笼,一袭淡蓝色大袄,上头还落了雪花儿,进屋儿便围在炉子旁,一面儿烤手,一面同如蔓说话儿。
先问了她身子可好,又问学问做的如何,如蔓一一作答,两人素日谈得来,这会子吃了茶,更是说的兴起。
待他提及生辰贺礼时,如蔓便将红玉如何用心说与他听,和紫儿那段并没提及,见秦玉衍似有所思。
如蔓便顽笑似的说,“那红玉姑娘样貌出挑,办事又得体,况且对三哥哥的心意十分明了,不如三收在房里,自然是能照顾周到的。”
秦玉衍本是面沉似水,经她一说,竟是微红了脸,并不回答,只笑她人小鬼大,心眼子倒是不少。
两人各怀心思,如蔓不过做个顺水人情,帮那红玉一把,至于三哥儿如何决定,自然不是她能左右了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秦玉衍也没多留,便起身儿回去了。
这半夜里,只听如蔓闷哼了几声,捂着肚子半蜷在被窝里,翠儿就在外间睡着,听见动静便忙地进来了。
梅香也披了衣,端了烛台点上,就见如蔓小脸儿苍白,咬着菱唇,额角竟是沁了冷汗。
那翠儿温上水,又熬了血燕窝粥,可如蔓只叫疼,并不吃任何东西。
这下可急坏了翠儿和梅香,现下才二更天,吴婆想来早就睡下了,出去请大夫更是不可能了。
翠儿只得扶她从床上坐起,教她顺顺气儿,如蔓靠着她不说话,小手还按在肚腹上。
说来仍是梅香心思活络,见如蔓的情状,不禁心下一动,忙地将她挪到一旁,低头瞧了,不禁松了口气儿。
那素白的丝绢床单上,赫然落了掌心儿般大小的殷红。
翠儿先握着嘴儿笑了,说,“原是小姐长大了,可教我担心死了。”
如蔓也明白过来了,这肚子疼了几日,原来并非病症,竟是月葵将至。
她仍是轻轻地揉了肚子,脸蛋儿微红,毕竟是头一回,着实有些个害羞的。
“可要恭喜小姐了的!改明儿我就去回了太太,派那吴婆来给小姐瞧瞧,好生补补身子。”梅香长如蔓许多岁儿,早已经历过这些,见她小女儿情态,便也软了心,仔细安抚了几句儿。
如蔓净了身子,换上新衣,又将那暖炉捂在肚子上,径自靠在床头,心里一阵阵儿恍惚,亦有些欣喜,打今夜起,她便正经成了女子,好似豁然开了一条路来,将她引上全然不同的生活了。
翠儿将那燕窝粥换了,煮了大锅红糖水儿,慢慢儿地喂给如蔓喝。
第二日,太太便派了吴婆来,那吴婆十分和善,仔细交待了许多女子私密之事,又开了几副调养的补药,在东厢陪了如蔓半日,这才离去。
因着月葵初至,如蔓仍不习惯,遂叫墨画向那安子卿告了假,只说染了寒气儿。
秦雨菱从太太那里听到了,便带了好些补品来探如蔓,两人见了面儿,那秦雨菱就附在她耳边儿,说了好些体己话,惹得如蔓好一阵子脸红。
大雪一连下了数日,地面儿上的积雪足足有半尺来厚,如蔓身子爽利了,便要上书舍里去。
通往青竹幽的路上,火红的腊梅次第开放,勾勒出一番红梅映雪的好精致来。
如蔓遂放慢了步子,折了一支红梅在手,一边嗅着,一边贪婪地将美景收入眼底去。
她着了一双鹿皮翻毛的小靴子,所以踩在雪地里也并不觉冷,只留下一路的脚印子。
青竹幽屋后便有一片梅林,如蔓远远的便瞧见那梅花儿树影里,一袭青衫素白,隐于淡淡的花瓣中,略显单薄的背影,却平添了一份风骨。
她舍不得打扰,便在远处站了,一双秀目里,只有那傲然的身姿,合着梅花香气儿,仿若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不知是那梅花映了他,还是他映红了这一地白雪。
安子卿回过头,就见不远处那一抹水红色的身影,隐在梅花影儿里,宁静柔美。
已有好些日子没见,他只觉得心下似是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