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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能!”小景同答罢,脑袋一歪,仔细琢磨着,“只是,哪里有笔?”
“到皇帝的龙案拿他的御笔、蘸他的御墨,敢不敢?”
“敢!”
“事后皇帝和太后一定会赏你,你只答一句:我要我老祖的名号。”
“是!我要我老祖的名号!”
“再说一遍!”
“我要我老祖的名号!我要我老祖的名号!!”
一招一式,小小男儿被教得热血沸腾。肃王含冤故去三年有余,如今中原朝堂势力均衡,莫说是旁人,就算是有知遇之恩的庞德佑也不会再为了她们孤儿寡母以身犯险。这一招,就是要在满朝震惊之下,出奇不意,让小景同这张惊人相似的脸庞和那让人震聋发聩的讨胡檄文将肃王的威严重慑朝堂!该有多少老臣会泪撒金殿、痛悼肃王?该有多少奸臣会碍于这亡者之大、这气势铿锵的小娃娃,缄默其口?要让皇帝小儿还未来得及与娘亲合计,就不得不屈于情势。更况,一个幼稚娃娃,要的不过是一个空爵与日后的衣食无忧,谁又会当庭阻拦?
看似轻,实则重,初生的小牛犊,除了他的小恩和、肃王嫡孙,又有谁有这般气势!
交代完这天大的重任,赛罕一把将儿子扣在怀中,“中原路险,阿爸的叮嘱听懂听不懂都要烂记于心,绝不可吐露于人!”
“嗯嗯。” 被紧紧箍着,小景同用力点着小头。
“一,你听力异于常人,一定要小心遮掩。除了阿爸和额吉,不可再让任何人知道。”
“是!”
“二,读书,不可卖弄;成人之前,没有圣旨绝不再踏入金殿半步。”
小家伙皱了皱小眉,没大听懂,只是犹豫了一小下依旧点头。
“三,不向任何人低头。你不光袭的是老祖的爵,你要的是他的名号,肃王季同舟,铁骨铮铮,听懂了没有?”
“是!”
赛罕低头,看着怀中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小儿子,咧着冻得发青的小嘴巴冲着他笑,仿佛是三年前那襁褓中将将缓了气息就讨好他的小东西,咬了咬牙,哑声道,“今后若是有人问你……养父是何人,你如何答?”
“养父?”
赛罕轻轻松开怀中,“你草原上的阿爸是谁?”
小家伙站直骄傲挺胸,“巴勒莫赛罕!”
“错。”
“嗯?”
“巴勒莫……乌恩卜脱。”
小景同瞪大了眼睛,“三伯?”
“记住了么?”
小景同挣了挣小眉,使劲摇摇头。
赛罕跪在身边,轻轻给他擦着小脸,“肃王爵能保你平安长大,等你长大,巴勒莫乌恩卜脱将是整个草原的大汗。到那个时候,中原有你才能保得安宁!”
一点一点都听不懂,可小景同却似乎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什么:从今日开始,巴勒莫赛罕……再也不是他阿爸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的养父是谁?”
景同紧紧抿了唇,不肯再开口。
“季景同!你的养父是谁?”
“巴勒莫赛罕!”
“啪!”大手一巴掌甩过来,小身子狠狠歪了一歪。踉跄着站直,亮闪闪的小泪花充满了眼圈,景同死死咬着牙,憋着那泪转了一转,生生咽了回去,冷冷的目光受伤的小兽一般盯着赛罕,“巴勒莫赛罕!我阿爸是巴勒莫赛罕!我阿爸是巴勒莫赛罕!!”
“好,”赛罕站起身,淡淡道,“军令难从,我探马军帐下没你这么个东西。”说罢,转身就走。
雨水急,一梭一梭仿佛鞭子一般摔打在小小的身体上,景同呆呆地站着,看着那山一般伟岸的身躯一步一步离他远去……突然,哇地一声哭了,“阿爸!!”
撕心裂肺的呼喊,再也不见了铁血小将的刚强,待哺的小兽呼号着娘亲,泪水肆无忌惮,与天地风雨挣着老天最后一丝怜悯……
赛罕的双腿仿佛陷进了泥沼,生生死死再也难拔……
若是此刻回头,他一定要将儿子紧紧抱在怀中,管他什么家国大义,去他什么民生大业,一家人远走高飞,再无牵挂……若是此刻回头,他一定要将儿子绑在怀中,谁人断他血脉,杀无赦,一条血路,天涯海角……
扑通,双膝砸地,雨水泥泞中,小景同一步一挪,挪到身边两只小手死死拖住赛罕的袍襟,扬起小脸任风雨捶打……“巴勒莫乌恩卜脱……巴勒莫乌恩卜脱……巴勒莫乌恩卜脱……”
赛罕猛回头,一把将人拖了起来,“小将恩和听令!”
“阿爸……”
伴随着呜咽的风雨,一声长长清脆的哨子,飞雪豹飘然而至。
“巴勒莫恩和,上马出征!”
通体雪白的马儿仿佛从天而降的精灵,这是阿爸的宝贝座骑,阿爸就是骑着它征战天下!做梦都想像阿爸,做梦都想骑一骑飞雪豹,小景同愣愣地看着,突然狠狠擦了一把鼻涕,强硬了小身子, “是!”
小小的人不及马腿高,赛罕单膝下跪,双手叠握,让儿子踩在膝头、踩上他的肩,铁塔般稳稳托起,安坐在马鞍上。
“阿爸……”
小嘴又一瘪,尚未哭出来,大手一把拍在马背上,“走!!”
“昂!”长长的嘶鸣,前蹄飞扬,曝出雪白的脖颈上长长的疤痕,飞雪豹仿佛一道闪电直冲云霄!
“阿爸!!”失去母狼的小狼崽,凄厉的嘶嚎声,景同死死拽着缰绳趴在马背上,小身子随着马仰飞起,仿佛飞马绽开了翅膀……
飞雪豹飞奔而去,又飞转回来,风雨的旷野之中,反反复复,几度辗转,绕着主人,一遍又一遍……
阴云密,大雨滂沱,飞雪豹最后一次盘桓,再也没有回转……
孤零零的人,完全吞没在风雨中……
、 第98章
……
正是秋肥蟹美时;御花园里散尽了夏的繁华与热燥,青青郁郁的颜色里飘来淡淡青涩的果香带着甜甜的酒醉。天高云淡,烟波浩渺,微风划着涟漪悠悠;将一*水凉漾进湖心岛的水榭里,轻纱遮掩;裕靖帝李冕懒洋洋地靠在团花锦簇的绣榻上;怀中揽着昨儿新封的一位贵人。
美人儿翠裳罗衫、香肌玉肤;贴在怀里软若无骨;绵绵娇娇似那一场春//睡弄得好是羞涩不支。看在眼中李冕不觉心里头郁闷,从夜里直折腾到过了晌;虽是玩尽了各式花样;却是丝毫不曾尽兴!想朕身经百战,自十三岁那年合了房、十七岁继位娶了皇后并两位贵妃,到今日十年来后宫纳尽天下美色,哪一夜不折腾几个?如今这是怎么了?只一个女人,还是个雏儿,他怎的就挺不起兴致,到了儿连个结果都没有就完了。实在是有损朕的威仪!不行!李冕深深吸了口气,湖水清新的凉爽沁入心肺,一时提了精神,心道先歇上一歇,一会儿把俞妃招过来,那女人模样虽有限却极是风骚,最懂得男人哪里痛痒,今夜演他一出双凤齐飞方才罢休!
这么琢磨着,李冕脸上露了笑,就着女人的手抿了一口桂花酒,捏捏那粉嘟嘟的脸蛋儿正是要轻薄几句,就听得门外说是延禧宫的小太监来传话:太后娘娘请皇上过去说话。一听老娘叫,李冕老大不痛快,这一日里要叫他说几回话?原先只当作了皇帝能好好儿地过过不被人管教的舒心日子,谁知皇父不在了,换了那些老朽们,缠得他片刻不得分//身、吵得他头皮发麻!母后还一天到晚叫他说话,今儿要顾着这位老臣的面子,明儿要当心那暗里藏着的势力!朕是皇上,这是朕的天下,他们都算哪个??再不知天高地厚,统统拖出去砍了!
磨蹭了好一会子,李冕还是不得不起身,毕竟这大周的天下事一半扛在延禧宫,没有亲亲的母后,他还真是有些招架不了。
来到延禧宫,李冕瞧着外头没人,听宫人通禀说是太后娘娘在小暖阁候着皇上,不免心纳闷儿:哟,若是说今日未早朝的事该是在前头训话,叫到里头能是什么体己话?径直走进寝宫内室,果然见母后一身常服妆容歪在金丝绒枕上,炕桌上袅袅热气,茶香冉冉,李冕上前行礼赔笑道,“儿臣问母后安,讨母后的好茶吃。”
季太后是大周开国元勋季氏家族之后,先皇嘉丰帝的嫡皇后,自小知书识礼、行为端庄,只是生性傲,难与人亲近。一朝母仪天下,统领后宫,更是端起了架子再难放下,从不在夫君面前多出一丝娇媚,遂三十年夫妻相敬如宾,膝下却只这一个儿子。好在先皇也认准了嫡传血脉早早将李冕立为太子,后宫虽险恶却从未有过争储,保得他母子平安到了今日。季太后虽说心里也是明白儿子平庸绝无治国平天下的雄才伟略,可这是她的心头肉,此刻听着一声叫娘,也不顾那一身淡淡的酒气就握了他的手起身笑道,“外头起了夜露,皇上快暖暖”。
李冕坐□抿了口茶,“母后有话跟儿臣说?”
“咱们的相国夫人可有日子没进宫了。”
母后口中的相国夫人说的是左相褚开诚家那位一品诰命,这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