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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弱的人仿佛已然流尽了血,薄薄的,白纸一般惨淡。心如刀割,为何……为何每次重逢都要让他看到她如此伤害,“雅予……雅予……”
惨白的小脸上绒绒的睫毛那么突兀的黑,微微地一颤,挣出一个艰难的缝隙。朦朦的烛光中,雅予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冰凉的身体,酸楚哽在喉中,她努力搜刮着气息缓缓呼出,“兄……长……”
一声唤,唤得男人的肝肠寸断,死死攥紧了拳头,“兄长……来晚了。”
“他……六……”
“……他没事,老六好好儿的。就是累了,睡着了。……过个两日,一定又是生龙活虎。”
青色透明的唇边一丝甜甜的微笑,“多……谢……兄长……”
眼见着那缝隙慢慢合闭,眸中的一点光亮渐渐远去,那钦大呼,“雅予!雅予!!”
她终又……强睁开眼睛,“告……告诉他……”
“什么?你说什么?”
“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她的声音已经只剩下气息,那钦不得不附在她唇边,颤声道,“雅予,你要告诉他什么?”
“乐不……思蜀……”
心一顿,抬头看,绒绒的睫毛平静安稳,一颗晶莹的泪珠滑下耳际,烛光中,她仿佛一块白净无暇的玉,那么美……
“雅予!雅予!!”
撕裂的嗓音唤不醒那似已然离去的人,那钦疯了一般冲出帐。
“老六!老六!!”
兄弟是神医,若说她还有一线生机,就是她自己的男人!神智混乱,那钦奔进帐中一拳砸了下去,“老六!老六!醒醒,醒醒!!”
人在沉睡中,精气全无,连那死死纠缠了他十几年的燥热都在慢慢抽离,他仿佛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将军!将军!人不行了!!”
连滚带爬,人们紧跟着来报信。
重返回在她身边,那钦一把将人捞起紧紧抱在怀中,“雅予!!雅予!!”
柔弱的身体早已冰凉,此刻竟像是要化没了一般,一点点一点点在他怀中瘫软。心被撕得四分五裂,疼痛疼得他仰天长啸,老天!!老天!!我该用什么换,用什么换??!
……好累……
……好香甜的梦,轻轻睁开眼睛,天边的日头那么暖,那么明亮,五彩的光晕慢慢扩大……有人走出来,是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嫂嫂……
“雅予!!雅予!不能死!快醒醒!!”
嗯……是谁……死死拖拽着她不许走……身子已然飞了起来,可心却怎的沉在原地……好重……好疼……
遥远的声音呼唤,六郎……六郎……
“雅予!!快醒醒!!快醒醒!!”
她走了,她走了,那钦一声大喊撕裂了心肺,“药!!药!!”
充血的眼睛发了疯的猛兽一般,颤抖的手端着那碗浓浓的汤药,从已经紧闭的牙关里灌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呃,这算到底了,下章就把六狼戳醒。
谢谢亲爱的c,一颗手榴弹收到,又一颗手榴弹收到!咔咔!
谢谢亲爱的小宇,雷雷收到!mua!
、第71章
明日一早就要启程;所需的车马卫队那钦都一一过问、仔细安排。将将入秋;草原上尚是挣着夏的残热、一片绿色浓浓,荒野里的风却早已纳进了丝丝寒意。不见星月的天空;压抑着沉闷;仿佛能看到天边滚滚压来的乌云。多少年风雨中奔波,天生地长,四季变化都在眼鼻之间,单是嗅得这气味那钦就知道快要下雪了。
荒郊野地不宜久留;更况这一战灭去一支精悍的先锋队;本是绝胜之势而来,这一惨败不论于谁家都是扼腕之痛。虽说三哥那边施力周旋已是下了搏命之手,谅那边咬断牙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可一旦大雪封了山走不出去;再有什么后患都难以预料,遂那钦只待得雅予睁了眼,便即刻下令开拔。
眼瞅着手下人将厚重的毡皮从马车篷顶罩下四周、钉牢,那钦又命在外头多加一顶篷盖并皮帘。人们赶紧应下,七手八脚地张罗,一个个闷头干活,明明白白的道理都闷死在心里。实则,这马车虽说比一般的要宽出一倍,里头也更敞亮高大,可这么个保暖的法子实在是密不透气,里头若再放了小碳炉子,怕是要闷得慌。再多添一两个人说话,难免积了水汽,反倒不舒服。可将军的脸色堪比那天煞神,手把着腰刀不曾离开一刻,抬手就是人命,谁敢多一句嘴?遂都低头,拼了力紧着手下的活计。
来的时候十万火急,都是单刀轻骑的人马,大卫队随后而至带来了一应所需却独独缺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女人长途行用的马车。三嫂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一回是事出急果然失了方寸,还是……想到此处,那钦不愿再往下去。
得到消息之时已然错过了两天,知道那多年的仇恨千里扑杀必是夺命的架势,兄长们震怒之下心如火焚,可信念却一刻不曾丢。相信自家幺弟狼一样的侦察与警觉,更相信他狠绝的身手绝不会让来者轻易得逞!可于那陪刑的女孩没有人提一个字,那钦也没有。
连夜奔走,人似在火中燎烤,不知哪一处已然烤成焦灰。荒郊野外,几十骑人马包围,纵然天大的本事又如何能一个人护她周全?那帮贼子若动了兽心用她来威胁老六,后果不堪设想。更甚,以老六的狠恐根本就不会让她落入敌手!多年征战早就明白两军阵前人质的牵涉和于大局的危害,他就曾亲手射杀了自家的人质夺下城池。日夜兼程,水米难进,稍有懈怠那钦眼前就会出现她被老六一把掐断脖子的情形……
如今,虽是受了大创,却是清清白白地活着,看着她睁眼那一刻,那钦只觉得天地都轰然不见,只有那一双水朦朦美丽的眼睛……
虽说一路走一路行营断不会风寒艰苦,可那钦心里却不肯她再多受一丝颠簸,遂连夜拆了一顶帐子结结实实地做了一辆四驾马车。宽敞、高大,足够她躺,足够她睡,也足够……添一个人陪在身边。
又嘱咐一遍一应被褥暖垫都要在明儿一早重新暖过、熏过,小碳炉子要提前安置,别到时候热铺盖上了冷架子经不得时候。看人们都当紧地应下,那钦这才放下心去巡哨。
再转回营中已是夜深,连日操劳,身体早已空乏,可仇恨与责任燃着精神,亢奋不眠。一路往回,那钦正是要进帐,一眼瞥见不远处的篝火旁赛罕一身薄衫独自而坐,披在肩头的衣裳不知何时已滑落在地,阿木尔守在身后也不敢上前去捡。这小子素日人精似的,看他的谨慎足见此刻那沉了神思的主人不可打扰。
火光中的人一动不动,挺拔的身型入在眼中竟似有些单薄,莫名一股萧瑟之感,让人陡生凉意……
那钦不觉叹了口气,当日守着他眼见那气息一丝一丝地弱了下去,最后一夜人冰凉、脉都没了。大恸之下那钦若失了幼崽的野兽疯狂之中险是千里寻仇而去,可突然间他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人们正是惊奇,见他腾地坐了起来,之后行事言语竟仿佛好人一般。兄弟是个奇人,那钦早就知道,可这一回难究竟是死里逃生还是死而复生,他不得而知,只知道醒来后那纠缠了兄弟十几年的燥热竟是去了大半,如今也穿得袄也在火堆旁坐得。多少年寻医问药不得解一朝脱去该是庆幸之事,可兄弟再不是扛得酷寒之人,那钦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凄凉。抬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裳轻轻给他披在肩上。
赛罕并未抬头,只接了兄长的手用衣裳拢住了身子。那钦挨着他坐下来,瞥了一眼身后的帐帘,想问一句她睡下了?又咽了回去,自打兄弟醒来,他便再不曾进得她的帐。此刻随口一句问也似不合身份,便没再言语。
兄弟二人坐了一刻,只听着柴草爆燃的声响,听着夜静,默然无声。赛罕那冷肃的脸庞仿佛刀刻了棱角,一丝颜色与波纹都不见,这冰封的表面如此严整、看不到底下的怒火沸腾让那钦心里有些不安。自打醒来后,他不曾饮得一口水就接手守在了雅予的病榻旁。身为大夫和她的男人,事无巨细,他亲自照料,见了那钦也不过只言片语,不是药就是她的安置,却于这场劫难不曾提过一个字。老六是个记仇的人,他越不吭声,心里的计较越狠。那钦抬手抽了一枝柴,吹熄了火苗在地上描了几笔,低声道,“不是绍布。”
“我知道。”
赛罕的平淡让那钦有些意外,又一想虽说鞑靼与瓦剌并无言语上的不同,可以兄弟非凡的听力能辨得来人些许地域口音也非难事,遂继续道,“知道是鞑靼那边哪一个么?”
这一句问又是沉默,只是此刻的沉默越发阴沉了下来,连他面前的篝火都似被那周身的寒意灭去了势头,悄悄地曝着红光。那钦不得不抬起头,目光寻过去,半晌,赛罕才面无表情地吐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