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立忧神色一整:“是!”
待走得远了,竹林深处再次走出一个女子。红衣乌发,撑一把淡青色光面伞,伞下坠着两片绿竹叶,赫然是孟盏。
孟盏在离朱身后站定,却并不话语。
离朱肩膀抽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似是在哭。
孟盏缓缓蹲下来,将空着的手搭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然后起身,一步一步沿着青石板小路走下山去。
“左右这时光未到。等你想通了,再来幽冥司寻我罢。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幽冥司光景虽不怎么好,但看不见总还是有许多不便的。”
出了墨竹林,孟盏驻足了片刻,依稀有歌声断断续续,不甚真切:“……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子宁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子衿约(5)
华城栖栖苑,苎萝的芳闺。同其他风尘女子的房间不同的是,苎萝的房间很素净。素净得好似正经人家小姐的闺房。
苏垣并未照往日的做派美人抱怀,然后甜言蜜语说一通,陪着美人看星星看月亮,诗词歌赋风雅卖弄一番。他只叫苎萝在帘子后面抚琴,他独坐在前头一杯一杯饮着酒。
苎萝不愧为风月三姝之一的美人,识趣地净手,弹了一支《相见欢》就悄然退下了,独留苏垣一人。
酒,是上好的竹叶青,兰羞荐俎,竹酒澄芳。
竹叶青颜色莹碧,盛在白玉杯中莹莹可爱。若照以往,苏垣必定与美人你一杯我一杯欣然而饮。今儿却不知为何,饮着这酒,竟生出些烦躁之意。
“苏垣?”
蓦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苏垣手中酒杯瞬间飞出去。
哐当——
白玉酒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穿过桌子对面的女子身体,落在她身后的地上,碎了。
“爷!”立忧立即踢门而入。然才踢了一半,苏垣一声呵斥:“出去!”
立忧保持着踢门的动作怔了一怔,尔后应了一声是,又将门掩上守在门外。
苏垣伸手揉揉眼角,有些无奈:“姑娘当真是吓煞苏某了。”
穿红衣撑着伞的女子嘴角微微动了动。若苏垣仔细看她眼睛,定可看出那双眼睛生得像极了离朱的眼睛。
可惜苏垣并没有看见。
孟盏执伞而立:“我来,是受人所托。”
“哦?”苏垣又捡了一个杯子,慢吞吞倒了一杯酒,拿在手里晃动着。他看了一会儿,见孟盏没说话,才略带歉意地抬起头来,“是离朱姑娘罢。我已说过,我并非她等待之人。姑娘若真心为她好,该是劝她寻到那负心人才是。”
“为她好?”孟盏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嘴角一勾,现出些许玩味,“我为何要为她好?我与她并无情分,她好与不好与我有甚干系?”
苏垣愣了一下:“你……不是她故人么?”
孟盏笑了:“谁道故人就是朋友?我与她,不过是相识罢了,谈不上什么深的交情。此番不过她有求于我,我才走这一趟,王爷不要误会才是。”
“呵!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姑娘与离朱姑娘的事情,与苏某也并无干系,只是念在有一面之缘,问一问而已。”苏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姑娘既是有事,不妨就说了罢。我谈事情的时候,比较喜欢直接一点。”
孟盏没说什么,只探出一只手,掌心里躺着一支雕工并不十分精细的木簪。孟盏递到他身前,苏垣不接,她就不动。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苏垣才把目光从手里的空酒杯上转到了孟盏脸上:“这是何意?”
孟盏垂眼:“离朱最喜欢的簪子。是当初苏垣亲手雕来给她的,她一直贴身放着。她托我带给你。”
苏垣没有动,只是脸上的笑意收了,冷冷淡淡重复了之前的话:“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离朱本就没有想怎样。将簪子送给你,只是想你在看见它的时候,能想起来她几分。”孟盏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然后抬起头来,眼珠微微可见有红光流转,“你总当她好欺负,可怜她每每都忍了。苏垣,你当真是没有心么?”
孟盏将簪子放到了桌子上,转身走到窗边。将伞换到另一只手,半回头道:“你与离朱本是无缘的,能遇见是个意外,如今倒也应了无缘二字。你不必再担心她来打扰你了。她也再不能打扰到你了。”
苏垣听出了一丝不寻常,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离朱……离朱姑娘她……”
“她死了。”
哐当——
苏垣打翻了桌上的酒坛。
“怎会?!”
“你不信?”孟盏转过身来看他,目光悲悯,“五年前,离朱自你走后,久等不回,日渐郁郁。她魂魄残缺,哪里经得起情殇。不到一年,便殒了。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唯有手中握着这一支木簪,怎么都不肯松手。”
苏垣坐于凳上,神情变幻不定,察觉到孟盏的目光,他略带遗憾道:“啊,红颜薄命,可惜,可惜。”
“她死了之后,执念令残魂竟没散去,弥留在东山。我偶经东山,遇见了她。为与你再见一面,她与我约下誓。如今她愿望已成,魂魄散去,自是再不能纠缠与你,你当可放心了。”
苏垣听罢面呈凄色,仿佛不胜同情的样子。语气悲沉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与离朱姑娘有一面之缘,也算相识一场。离朱姑娘她……她就再无转生之法了么?这般痴情的女子,不该有这么凄惨的结局。”
孟盏笑了一下,执伞的手松了松:“你可知,我与离朱定下了什么誓约?”未等苏垣接话,她就继续说道,“我成全她的遗愿。完了之后,她将残魂献给我……”
“将魂魄献给你?”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魂魄来做一件事情。可我并能取得旁人魂魄,只有心甘情愿献给我的才行。离朱心甘情愿将魂魄献给了我,自是没有转生的可能了。”
苏垣突然站起来:“姑娘好不厚道。对相识之人竟也能做下这般狠毒之事!”
“狠毒?”孟盏冷笑一声,“这是我与离朱的事,与你无关。东西已经带到,告辞。”
“等等……”
可惜孟盏身影淡去,已经走了。
苏垣抿紧了嘴唇站得笔直,将拳头握紧。许久之后,他放松了身体,松开了手。
他缓缓坐下来,目光落在桌上静静躺着的木簪上,古井无波。
作者有话要说:
、子衿约(6)
是年年底,逍散王苏垣兵围帝都,痛斥帝苏城弑父即位,天地不容。帝辩而不清,不肯认。
一日后逍散王计破帝都,生擒苏城。再三日,鸩帝于禁宫之中。
半月之后,苏垣即位,改元子离。
子离十一年,帝垣重疾不愈,崩。享年三十九岁。
帝垣在位期间,勤恳为民,文治武功,颇有一番政绩。后人送谥号:明。
**
苏垣浑浑噩噩走过黄泉,来到奈何桥。从倾倒忘川水的年轻姑娘手里接过一碗,正要喝下去,却陡然看见了站在年轻姑娘身后背对着众鬼魂的红衣女子。
“是你?”
孟盏闻言转过身,打量了他一番,点了下头,有些疑惑:“苏垣?你……不该这个时候到得幽冥司的……莫不是鬼差勾错了魂?”
苏垣怔了一下,继而苦笑着摇摇头:“不是。我确实油尽灯枯了。姑娘竟是幽冥司鬼差?”
“咦?你竟识得我们大人?”年轻姑娘凑过来嘻嘻笑道。
孟盏将她拉回去,回头冲苏垣道:“与我走走?”
苏垣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开满曼珠沙华的忘川边上,孟盏驻步而望,尚未说话,那边奈何桥上的年轻姑娘就已经冲着这边喊道:“大人莫不要走得太远。若是让帝上误会就不好了。”
“帝上?”这幽冥司有几个可以被人称作帝上的人,苏垣不知道。只知道之前接引他的鬼差曾言,幽冥殿上住着幽冥鬼界尊贵的冥帝陛下。此番乍闻帝上二字,不由得竟联想到幽冥殿上的冥帝,故而有此一问。
孟盏无奈地看了那年轻姑娘一眼,年轻姑娘嘻嘻哈哈又去倒忘川水了。孟盏无奈地转头对苏垣道:“不用理会。”
苏垣知趣地不再追问。
孟盏又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对苏垣道:“你本该是福寿百年的。此番光景,该是受了离朱的因果。事到如今,你还坚持你不记得离朱么?”
苏垣微微一笑,笑容带着浓浓的苦涩。
“离朱是个好姑娘。当日我替父皇挡了一箭,混乱之间不知为何落到了遥远的东山。那时候说什么不记得,都是假的,我的处境不允许我相信任何人。然而相处下来,却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不谙世事的盲眼姑娘。”
“后来想告诉她真相,却一直没找到机会。一直到我走。”
“在王府醒来之时,我才知道我已经昏迷不醒半年了。于是我开始怀疑,那一切,那东山上的一切温情,那个温婉可人的离朱,到底是我做的一个长长的梦,还是真的有这个人。”
“王兄盯得我太紧了,我只好悄悄派人去东山查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