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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捋了捋头发,斜眼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半晌没说话。
沉默。
沉默是如此的充满了力量。
在某些时候,沉默甚至是邪恶的无底洞。
比任何凶狠残暴的话语都更加让人如临深渊。
暑热的闽南的夜晚,连风也是温暖的,胡翠花的后脊梁却如同铺上了一层冰霜。
西门丁绝对是一个潇洒倜傥的美男子,但是从一个闽州府中等富二代,在几年中迅速崛起为闽州首富,可绝不是靠那一张潘安般的脸蛋就能搞定的。
他的心是漆黑的无尽的夜。
与女人,从来只谈风月,只谈情。
什么莺歌雀跃,凤舞蝶飞,全钻不进他的内心;谁要是斗胆敢在他事业的大路上插上哪怕那么一脚……
胡翠花明白,她觉得男人在银子上动心思,女人在男人身上动心思,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这一晚,不知是色令心迷,还是被没来由的妒忌冲昏了头脑,她第一次踩了西门丁的雷,谁知道会不会勾出他的心火……
人们恐惧的时候,或者是无条件的屈服,或者就是拼命的挣扎与反抗。
胡翠花仗着胆子往前凑了凑,颤抖着嘴唇,“西门大官人,您这是干嘛呀,我就是开句玩笑,您别这么看着我。”
西门丁翘起二郎腿,冷冷一笑,随手一提八仙桌上的凉茶壶,“翠花,你知道人的嘴是干什么用的吗?”他轻抬茶壶把水倒进了一个小茶杯,自斟自饮着。
他现在爱上了小叶龙井。
这茶有一种思念的味道。
胡翠花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摇摇头,“不知道,不,不,不,知道,是说话,吃饭的。”刚才还咧着一张大嘴在门口嘚嘚的她,顿时变得比院里的使唤丫头还乖巧。
西门丁又倒了第二杯茶,咂摸了一口,意犹未尽,“哦,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哪。”
胡翠花想起来了,她的记忆中的不知道哪根神经拨动了,西门大官人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哦,想起来了,那是在前年,西门家药铺的一个老伙计,被几个爷们蹿捣去喝酒,也不知是不是预先人家下的套,几杯猫尿下肚后,竟把几种名贵抢手药材的进货底价和渠道透给了同行。
那次西门也是这么问的。
后来那老伙计就不见踪迹了,据说是回老家了。
胡翠花的牙齿开始打颤了,她皮笑肉不笑的挪着碎步移向西门,“大官人,您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以后保证好好做人,不再挑拨是非,不再让您烦,不……”
“哈哈哈哈,瞧你吓得,你这么尽心服侍我,浓情蜜意,爱你还爱不完,疼你也疼不够。”
西门站了起来,扑到胡翠花面前,他薄而润泽的嘴唇贴上了胡翠花的大嘴,深情蠕动着,粘腻而柔软。
驾驭女人,西门家族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
胡翠花更是个无脑的蠢物。
一碰到西门那紧实健美的胸脯,再被那有力的双臂牢牢圈住,耳边是催人情动的急促呼吸……
胡翠花的杏花眼中,早已经春水泛滥,身子也酥麻了,西门只一勾手她便丢了心肝魂窍,才一个拥吻就似梦如醉,她的大嘴中发出了低低的沉吟。
西门忽然停住了热吻,将身上披的长袍一挥手,潇洒的往床上丢去。
西门大官人的寝室,又和刚才一般黑漆漆了。
龙窝凤榻卷云天,赤肌雪肤颠倒间。
君羞莫见。
*****
是夜,田大婶子家后院,老槐树下,董忆秋和老爹蹲着乘凉,他手里一把大蒲扇给爹扇着,“爹,您别老唉声叹气的,艳儿挺好的,都三年了吧,不对,婷婷都三岁了,都四年了,我这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您老喊狼来了,您就放心吧,狼来不了。”
董涣然冷笑着,眉毛胡子一拧,“小秋子,你今年多大了,都四十有二了吧,亏你还是跑江湖的,不嫌臊的晃。米白吃了,身上光长肥膘;路白走了,脚下光长脚垫,就是不长脑子。让爹说你什么才好,唉。”
下午,小婷婷跐溜偷跑到爷爷身边,把中午有个陌生叔叔和娘拉小手的事情学了遍。
这孩子从小就鬼机灵,她知道:娘和爹是一头的,自己和爷爷是一头的。
董涣然一听,老脸一抽,头皮直发麻,他怕伤着宝贝孙女,哄着笑说,“婷婷,爷爷的乖孙女,握手是,是礼貌,小孩子,不懂,别乱说了。”
老头把孙女哄得似懂非懂的,自己在一边偷眼观察马艳儿的行为做派。你别说,的确与以往有些不同,说不出的一种什么劲头。
感觉很不乐观。
他左思右想,想把这事委婉的告诉儿子,一家人不然收拾行李,再换个地方过活就是了。
儿媳妇马艳儿再不济,也给自己董家留下了香火,虽然是个女孩,也毕竟是血脉骨肉。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要是真有那个苗头,掐了就是了。
何必让星星之火燎了原。
老头这不是编排了半天,旁敲侧击的和儿子聊聊吧,谁知董忆秋人直率又没有心机,全然不当回事。
“唉”董涣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多说了,只有多留些心眼,日后见机行事了。
*****
是夜,田大婶子后院,里屋套间里,马艳儿早早上床歇息了,已经二十四岁的年纪,不小了。为了保持永远的青春美丽,她坚持睡好每一夜美容觉。
她知道:女人绝不能让岁月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否则她的人生就完蛋了。
甭管活多大。
女儿婷婷躺在娘的身边,眨巴着一双不大的眼睛,似有心事。
中午见到一个好看的陌生叔叔,不知道为什么和娘拉小手,婷婷有些害怕,有些紧张,她不安地跑去和爷爷告密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
她辗转反侧,越想越不踏实,干脆一转身爬起来,腻歪歪的蹭着马艳儿的胳膊;在耳边央求着,“娘,娘,别睡了,和囡囡说话。”
马艳儿轻轻一整崩身子,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婷婷。
不看还好点。
越看越来气。
这孩子怎么生出来的,一点都没随自己:两道八字眉;眼睛小而细长,蒜头鼻子塌,嘴巴还大,脸蛋子还黑不溜秋的,扔面缸里都洗不出白来……
整随她爹董忆秋了。
亏的董忆秋还说,“艳儿,娶了你这么美的女人,我们老董家要改种了。”
呸!
改他妈什么种。
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马艳儿不耐烦的甩了句,“去去去,找你爹去,娘得睡觉,不睡变黄脸婆了,丑死了。”
婷婷一撅小嘴,眼中立刻闪出了一圈水雾,她用小手抹了抹眼眶,溜溜的躺在娘身边,乖乖闭上了眼睛。
她自言自语,“娘不会离开囡囡。”然后蒙上被子,睡去了。
人们都说孩子的心是最纯真的,他们能看到一切,我们看不到的未来。
*****
这一夜,闽州府的百姓们全都安静的睡去了,夜静的,只能听见蛙叫蝉鸣。二更夜里,忽然间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在大街小巷间响起……
“梆梆,梆梆”田大婶子家的院门被人用力的敲打着,她正搂着老王头睡得香甜,忽然被这阵重重的敲门声吓醒了。她披上衣服,扯着脖子嚷了句,“吃错药啦,这么晚敲门,让不让人睡了,要买毒药啊这是?”
“我看**是活腻歪了,赶惹你差人爷爷,快快给我开门,闽州府府台令,兹有要案,全城戒严搜查。”
田大婶子和老王头一听,顿时抖做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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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一章 岁月恩仇(五)
田大婶子搂着老王头,魂不守舍,颤抖着,“亲啊,咱那银锭藏哪好呀,是不是这就来搜了。再为了这玩意掉脑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老王头心中拧做一团,这不是倒霉催的吗,非得今天来找老相好找乐子,搞不好再给连累进去,一起玩完。
怕是怕,但是自己好歹也是一个老爷们,他故作镇定,“该藏哪藏哪,原来藏哪还藏哪。”
这时院门外的官兵连踹门带嚷嚷,“再他妈不开门,爷砸门了啊,胆子可够壮的,敢抵抗府台大人的搜查令,不想活啦。”
田大婶子老脸惨白,慌忙嚷了句,“官爷息怒,这就来,这就来,穿衣服哪。”说着她抖着双手把银锭塞在床底板下的一个暗槽里了。
她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一步一回头,深情而脆弱的望着老王头,“亲,我这就去了,老头子,我可怕着哪。”
老王头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歌唱声:
“我们本是前世的因缘今生定。
一棵藤上的两个苦命的瓜喂。”
他挥手抖肩,深情回望。
场面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