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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了。他顿时变得欣喜异常。他终于松开了她,推她至面前,灼热的目光,看着她淡淡的容颜。
婉清看着那双眼睛,那双一贯明亮的眼睛,此时此刻却逼得她无法直视。
他低下头,在她额前,轻轻一吻。
她睁大了双眼,如遭电掣。
他再次拥她入怀,低声在她一侧耳语。
“你的世界,不会只有寒冷。从今以后,我会带着你,一起看花开千树,一起看云卷云舒……”
冷九妹悄悄地走近哥哥的书房,见到四下无人,便轻声推门而入。
书房内静寂无声,冷子鱼蹑手蹑脚地走到屏风之后,藏在那里。
她抱膝坐在屏风之后,脸上再难展往日的欢颜。
他就那么走了,甚至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处搜寻他的下落,却没有一点踪迹。卓南风,那个她心上魂牵梦萦的男子,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她一定要再见到他,不管用什么方法。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三哥了,她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夜色已深,四周的空气渐渐凝聚起来,越来越加寒冷。
冷子鱼睡得昏昏沉沉之际,书房的另一侧,忽然响起了低低的密语声。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子严惩!”
那是公孙兰轩的声音。方靖天果然还是起了疑,终于按捺不住,在入夜时分,突破冷府的暗哨,离开了洛阳。他虽已全力追捕方靖天,但终败在方靖天手上,让他逃脱。
公孙兰轩是冷府的大管家,他已在府中多年,他的声音冷子鱼又岂会听不出。
“罢了。方靖天本就是二十年前辽国武功最高强的三大高手之一。要拦住他,你不是他的对手。此时正是紧要关头,事已至此,我们只有静观其变,多说无益。”三少轻轻一叹。
冷子鱼昏惑的意识,逐渐清醒。
辽国……高手?方靖天怎么会是辽国人?!一时之间,她的心漏跳了几拍。
“那方将军他……一旦他返回京城,就定会知晓小王爷被囚禁一事,到时候——”虽然三少说了不会追究,公孙兰轩不免担心自己疏忽之余的后果。
楚淮王被囚禁在京?!!!这是何时发生的事!他不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名满天下的楚淮王爷,怎么会?!冷子鱼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紧张之余,她不敢乱动,忙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已向京中发出密报,即使方靖天能够活着赶回京城,等待他的,也只有御林军的重重围捕。”三少坐在椅上,扶眉闭目沉思。
“兰轩,我要你明日一早就去见德喜与小蝶。告诉他们,宋金之战已迫在眉睫,皇上和小王爷都忙于政务无法脱身,方将军收到紧急调令已于今夜回京。你要稳住他们,不得透露京城方面的任何情况给他们知晓。依计我会带小蝶参加武林大会,时日已经临近,这段时间我们决不可掉以轻心;要找到主上要的东西,小蝶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是。”公孙牢记在心,轻声退出书房。
冷三少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每天都要面临千万种情势的变化,这种生活他早已习以为常。
忽然,空气中多出了一种意味,他感到,有人在靠近;而且是毫无威胁的那种。
他抬起头,凤目精芒大盛,语出微嗔:“谁?!”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眼前,眼中带着惊惧、困惑和不解。
“哥哥。”冷子鱼几乎带着哭意。
“我一直以为,我的哥哥是一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想不到,在你的背后,竟有着这许许多多的勾当!”
“子鱼。”三少已无法再去求全责备。轻叹了一口气,他道:“你不该到这里来。而且,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情还能会是怎样?!”小鱼儿出声责问,带着痛心。“那个疼我爱我、宠了我十八年的三哥,竟然是朝廷的密探;楚淮王和你我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如今他被囚禁在京城,你却苦苦瞒着小蝶不让她知道;还有赵大哥身边最信任的心腹,居然是辽国的细作!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的一边明知这一切,一边粉饰着太平?!你为什么不去救赵大哥?!”
“子鱼。相信三哥。这些事情,终有一天,我会解释给你听,但不是现在。”三少走向她。
冷子鱼却步步后退,不再让他靠近。相信三哥……
他终停住。
“不是现在?”冷子鱼咬咬牙,苦笑了一下。“三哥,为什么,这次我回来,什么都变了。”
“先是铁面人走了,然后小王爷也——难道我们,真的……要打仗了么?”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不。”三少摇摇头。看着眼前的九妹,他终走上前,充满疼惜地拥她入怀:“一切都没变,是我的小鱼儿长大了。三哥答应你,就算要打仗,我也绝不会让我的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三哥……”冷子鱼在哥哥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她信自己的三哥。
她还那么年轻,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一丝一毫也不能。
“三哥,答应我,带我去武林大会。要见到铁面人,那是最后的机会,小鱼儿求你,带我去见他……”冷子鱼低声乞求。“我知道那天你会很忙,你会□不暇。我保证我不会给你闯祸,只会静静地等铁面人出现,绝不会拖累你……三哥!”
“好。三哥答应你。”三少轻轻婆娑着妹妹的青丝,终答应了她的请求。
乌梅山庄
指尖剑气如虹,余意未消,筠玉和婉清各自收势。
两人抬头对视,看着婉清,筠玉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窘迫。
晨间醒来,宿醉未散。乱中回想,昨夜之事依稀浮现,只觉后悔不迭;昨晚自己酒醉之时浑浑噩噩,犹若身在梦中。一想到今日还要前往海棠门与婉清对剑切磋,他如坐针毡。真真是……大苦也!
此时避无可避,筠玉面上不免羞愧。
婉清见了他那般模样,只浅笑点头,毫不在意。筠玉了悟,即刻收回目光。感激之情暂压心底不表。
一切皆被花见芳尽收眼底,这位掌门人心底巧笑不已。
神容温润,花门主心中面上不动声色地道:“筠玉,距离武林大会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不过数日的功夫,不仅你的催风剑术大进,就连清儿的海棠剑法,造诣也比以往更胜一筹。义父若是知道了,也一定十分高兴。”
婉清随即道:“这还要多谢师傅的从旁指点。此次对剑,徒儿真是受益匪浅。”
筠玉也点头应和道:“是啊,太姑姑,此次若非你慧眼独具,我们又怎能想到这般对招拆招之法!”
“你们若无悟性,我纵是费尽唇舌,也无法办到的。”花见芳笑着摇头道。“筠玉,稍后,你随我出去一趟,今夜我另有要事交托与你。”
筠玉忙点头答应。
一时三人都十分高兴,可正在此时,花见芳神容有变。
筠玉见了,愕然道:“太姑姑,发生何事?”
花见芳愣在原地数秒,却并未回答筠玉,径直走出了房门。
二人见状,只得紧紧跟了上去。
空气中,渐闻声动。
最初,筠玉并不曾听出有何异动;可随即,他便感觉到空气中,有着一阵律动,轻轻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嚯嚯——嚯嚯!”
“嚯嚯——嚯嚯!”
三人走出院子,继而走出山门,那律动的声音,愈发清晰,响彻静夜。
此时的洛阳街头,二月春风轻柔中带着料峭,街头老树,隐隐可见新芽吐碧。
“嚯嚯——嚯嚯!”
“嚯嚯——嚯嚯!”
花见芳负手静立在山门之外片刻。终于,她飞身一跃而起,踏上附近的一处屋檐,急速前行。
见到花见芳的神容有变,筠玉和婉清二人不敢掉以轻心,随即施展轻功紧跟其后。
三人来到洛阳城中的十里长街附近,停驻在一处屋檐之上。
花见芳低头凝眉不语,筠玉和婉清却俱是神色大变。
只见一支整齐的步兵军队,人人手持兵戟,肩背箭弩,浩浩荡荡,由南至北,行军而过。
他们步履一致,靴底和冰凉的石板路一起,发出了低沉有力的“嚯嚯”声,回响在这静夜长街之上;行军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于耳。
全副武装的将领走卒,纷纷手持火把,策马奔行与军队两侧,辗转调度,令斥有声。
一辆辆遮蔽着干草的车架,在摇曳的火把的照耀下忽隐忽现。
这只是一支遣送粮草的先头部队,浩浩大军,两日内即将紧随其后。
这样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一些附近街上睡意不浓的百姓。有人在黑暗中推开窗户,诧异地看着楼下经过的军马;静寂的黑夜之中,一种异样的气息,迅速扩撒开来。
明月清冷,静静照耀着这万里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