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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大喜道:“师傅,你收下我啦!”
湛霄朗然而笑,“傻丫头,是的。”说着他向季真长揖一礼,“多谢掌门不弃。”
***
自此之后,归旋每日抽两个时辰到双清斋跟着季真学剑。归旋没有根基,季真教得是舒缓易学的太极剑,以及一些简单的养身吐纳之法。
另一方面,中秋家宴的事归旋也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她想过了,湛霄说的“中庸”二字并没有错,一个家族约定俗成的习惯已经好些年了,她当然不好贸然去改。不过中庸不等于平庸,她不见得要做得多好,最主要的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花了心思。
于是她细细记下了每一个人喜欢的菜式,亲自按老侯爷喜欢的风格重新布置庭院、结饰台榭,和杜嬷嬷一起彻夜研究新做了几款风味独特的月团,给每个孩子都备下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是她在侯府度过的第一个中秋,从今往后,这就是她的家了。她还记得小时候每一个中秋,母亲都会带着儿女奴婢们采桂子、酿清酒、做月团,然后在月圆之时领着阖府的女儿家祭拜月神。
她希望有一天她也可以。
“旋儿。”廖夫人轻声唤道。
她回过头,“婆母。”
廖夫人指着盘中的月团道:“这个饼满口清香、甜而不腻,甚好。”
楚归旋微微笑了起来,不知不觉已到中秋之夜了。
这时菱佩跑过来牵着她的衣袖,小肉包一样的手儿举着一块白玉兔子道:“嫂嫂,你给我的这个小兔子真好看。”
归旋笑笑帮她戴在腰上,“这样才好看。看见那边了吗?有许多莲花灯,和寇儿姐姐她们一起去放吧。”
菱佩欢欢喜喜地和堂姐们一起去放莲花灯了。徐夫人上前一步微微福身道:“少夫人费心了。”
归旋抬眸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穿着一袭苏绣月华裙、外罩丁香半臂衫,都是极清雅的颜色,发上簪了一支玉凤衔珠流苏步摇,衬着她白皙的面庞和柔润的微笑,看起来娴淑中别有韵致。
这徐夫人算起来也有三十好几了,可乍然一看竟只二十八、九的模样。
归旋淡淡一笑:“徐姨娘无需多礼。”
说着她回头看向廖夫人。“婆婆,待会我们也去湖边放灯吧。”
廖夫人摇头笑道:“你们年轻人去吧,我还是陪你几位婶婶去潭音阁赏月听曲。”
归旋点了点头,带着叔伯家的几位小姐去了。月色下一群年轻女子的身影袅袅娜娜,美好之下蕴藉青春的不安和魅力。
待到水边,波光粼粼,人工河内已放了不少莲花灯,色彩各异,映着盈盈烛光在水面上轻轻荡漾。
女孩子们一下子就兴奋了,“我要那个紫色的!”
“我要那个黄色的!”
“还有一个宫灯形状的呢!上面还有灯谜!”
“猜猜看,谁猜中了便是谁的。”
……
这些都是归旋亲手准备的,看着女郎们笑语宴宴,归旋亦是会心而笑。这时她忽觉着有一股目光一直默默无语地盯着她,她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立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着娟纱长裙,肌骨均匀,容色端妍、目光之中带着浅浅的忧伤。
归旋问:“润清,为何不与她们一起放水灯?”
那女子只是望着她怅然说了一句:“嫂嫂冰雪瑰姿,让人见之忘俗。”
归旋笑了起来,她知道这位名叫润清的女子曾经是婆婆心中最佳的媳妇人选。
她是廖夫人的侄女,出身名门,连性子也有几分大家气度,比如现在,虽对着情敌黯然神伤,却黯然得坦坦荡荡,并无畏畏缩缩、嫉恨怨由之色,这一见便是一位敦厚明净的女子。
归旋执起她的手走到水边,递给她一个玲珑剔透的六面宫灯型水灯,“润清,许个心愿放了这个水灯吧,来年定会心想事成。”
靖安候三弟之女寇儿闻言笑道:“清姐姐快放啊,来年婶婶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
润清面色一红,徐徐放下水灯。
其他女孩子们也都嘻嘻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随着水波荡开,在夜色中格外动人。
“妹妹们玩得倒开心。”身后忽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原来是几位正在游园的慕家子侄走了过来。为首出声一人二十出头,长挑身材、俊眉修目,形容佻达。归旋随着众人一起回过头,他脸上的笑容凝住了,怔怔看着归旋发愣。
归旋眉头一蹙,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那人回过了神,上前一步长鞠到底,“楚舟见过嫂嫂。”
原来他这是二叔之子慕楚舟。慕家男女分席,之前归旋并没见过。
她淡淡回了个礼。
这时只听菱佩欢声说道:“爹爹他们过来了。”
只见对面又有几名男子往这边缓缓行来。为首之人年近半百,却形容清朗、风神轩逸,正是靖安候慕涤生,而他身边那个长身玉立、月华不及的男子正是靖南侯慕湛霄。
归旋微微移开目光,免得自己的目光被某人傻乎乎地黏住了,夜风吹动她裙裾和唇角,以及鬓边的青玉荻花簪,她不知道自己根本就美得像一个罪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月醉花荫夜
众女子纷纷向靖安侯父子行礼,菱佩跑过去拉住父亲的手道:“爹爹,快过来看我放的莲花灯。”
靖安侯对这小女一向怜爱,伸手摸着她的头顶含笑不语。
徐夫人上前拉过女儿柔声道:“佩儿,不要胡闹。”
说完向靖安侯款款一福,低声道:“老爷。”
她这一语一福看似都极寻常,可就又偏偏比寻常多了几分柔、几分媚、几分难以言说的脉脉含情,甚至她姣好的面容在溶溶月色下也好似比寻常又年轻了几分。
靖安侯低头看着她,眉目温和微微含笑。
归旋心里忽然就不舒服起来。
***
靖安侯并未久留,只与小辈们叙了几句话,然后便带着儿子和几个年长族亲去了书房。
而剩下的年轻人便两股合做一股,聚在一起游园、猜迷、放灯。大魏虽讲男女之防,但这些都是亲戚族人,而且又是中秋家宴,年轻人聚在一起游园赏月倒也是合乎情理。
不过归旋却没了开始的兴致,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她也不想去潭音阁,便独自在园中找了一个安静的去处暂坐,一架蔷薇挡着她,身影隐于夜色。
不知不觉间,一个身影来到她的身后,阴影覆住她的身影,男子修长的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肩上缓缓下滑。
“深夜在此独坐,卿意欲与谁幽会?”
归旋笑而不语;只是微微仰起了头,顷刻间被堵住双唇。
渐渐,蔷薇晃动、鬓乱钗斜。
他咬着牙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一个人呆在这里!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男子瞧见你这个模样会鬼迷心窍、心生邪念?”
她闭目笑道:“我猜一定有你……我猜你瞧见了定然会过来找我对不对?”
他沉默,过了好一会,低下头吻她,“是,一见阿旋我就鬼迷心窍、迫不及待。”
归旋闻言“扑哧”一笑睁开了眼睛,推他道:“快些起来,别压着我了。”
他却得寸进尺地将她分开来,挺进去、抵住了。
花朵落在他宽阔的肩头,滑落、掉在她的鬓边,半是清丽半是妖冶。
他缓缓地动,低哑道:“阿旋,此处甚妙。”
她被他弄得心跳都快扑出胸膛,“放开我,我们回去了再随你……快放开我……”
他盯着她,过来片刻,顿住,轻笑道:“一言为定,回去了再随我。”
归旋嫣红了脸,气恼地抬头咬了一下他俊美的下巴,“大。淫。魔!”
他微微挑了挑唇,起身扶起她,替她整理凌乱的衣衫和鬓发,随手抽下她发间松松欲落的发簪,从袖中取出一个乌木长匣,打开,里面是一只由翡玉与明珠镶成,如繁花摇坠般美仑美奂的发簪。他将发簪取出轻轻插。入她如云的乌发之间,缓缓道:“芙蓉归云髻当配月夜花荫簪。”
归旋一愣;不一会儿心生欢喜;她摸摸发间的发簪,开心地问:“好看吗?”
湛霄叹了口气:“不及你笑得好看。”
她瞪了他一眼,嫣然之间更加明媚。
归旋年少而殊丽,可自嫁他之后却一直收敛艳光刻意往内敛沉稳了装扮。她从小性子疏散,最是厌倦俗务,可现在却事无巨细不遗余力力臻完美。想到这些湛霄心里甜苦参半,“阿旋,辛苦你了。”
她笑道:“辛苦什么?中秋宴?我置办的还不错吧?”
他将她抱到腿上坐着,“当然很好,我只是怕长此以往你会太累。阿旋,你实是为我改变良多。”
累倒是累,可并没有不快活,不过归旋决定还是卖给乖。“现在知道我辛苦操劳了吧?你可要一直记着,不可色衰爱弛,到了七老八十还弄出个‘徐夫人’来跟我争宠!”
湛霄忍俊不禁,“你个鬼丫头,早看出你不痛快了。不过……还真挺让人遗憾。”
“遗憾什么?”
他叹了口气,“夫人好容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