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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民问得如此直接，一是因为学校不得不走的开支会从一些渠道上去走，这是两人上次已经探讨过的，而此时所问，自然不是指那部分内容。
“杨校，上次我们说的时候应该是比较清楚的了，学校的收入来源只有这些，在项目列支方面想了一些法，有时候领导拿包烟、报销一些差旅费是有可能的，但其它问题应该没有吧。”
“杜主任，这里面的问题，我想你和罗明丽应该是最清楚的，而且你比她更清楚，很多票据的真实性也只有你才知道，今天我想问你的，就是票据真实性的问题，现在问题已经出现了，我希望得到你的解释。”
“杨校，到底啥问题？你能说详细一些吗？”
“老杜啊，这恰恰是我希望你说的，如果你想将这些问题一个人背了，那数额可能有点大，所以我希望你给我讲清楚，我好做决定。”
杜强脸色逐渐发生了变化，他本来就有点胖，此时汗水流了出来，想了一会，问：“杨校，你说的是不是暑假期间的事？”
“有，但绝不仅仅这一件事，所以我希望从你口中得到全部。”
杜强说完已是晚上近十点了，在杨一民步步紧逼之下，他不仅将罗明丽所说的内容全部供出，而且供出了他和上届校长共同虚开票据，获取不当利益的情况，他也有几千元的收入。
接下来，杨一民打算直接和任成发交谈，他不能让对方有准备，在告诫了杜强之后，他立即打电话让任成发到办公室商量事情。
任成发的问题已是肯定了的，从上面两个人的交待中，他已获得了第一手的证据，所以任成发过来时，杨一民信心十足。
两人大致聊了一下这次财务检查的情况后，杨一民说道：“任校长，我一直很尊重你，一来你是教育届的老前辈，有经验，有功劳，李局长也曾对我说过，要向你学习向你请教。按年龄，你的职务肯定是最后一届，所以我希望你是能体面地从现在地位置上退下来，但现在看来真的很让人为难啊。”
任成发脸色一变，道：“杨校长，是不是有人打小报告了，我不怕，我行得端走得正，不怕谁诬告。”
“任校长，很多事情可大可小，这方面你的经验丰富得多，我会在乎一般的情况反应吗？没有大事，我是不会这么晚请你过来的。”
任成发怒气冲天，手掌“叭”地一声拍在桌上：“杨一民，有啥证据拿出来，没想到我没搞你，你倒搞我了，我不怕，有本事拿出证据。”
“任校长，有理不在言高，虽然现在晚自习已结束了，但初三的学生老师还在教室，你这样大声带来影响的是你自己。”杨一民冷冷地说道，此时，他已根本不怕任成发了。
任成发可能也发觉自己的失态，气愤地坐下，说道：“杨一民，有话直说。”
“任校长，我请你来是想说，在各种接待、外出就餐的时候稍微多一点的不应该出现的支出是不允许的，但却算不了大事，我也不去追究。但利用手中的权利获取利益，与所管的部门人员发生不应该有的关系，这已超出了我的底线。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今天在这里将事情说清楚；第二，我马上召开支委扩大会，将证据核实一遍，讨论后上报局纪委，让局纪委插手这件事情，学校不再干涉。”杨一民声音不大，却字字斩钉截铁。
任成发从杨一民的口中至少听出两件事对方已知道：一是和女人有关的事，二是自己暑假与杜强等分钱的事。
看来那两人肯定已交待了，任成发颓丧地低下了头，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紫，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小杨，我把我的事都给你说了，请你能给我一个面子，将这事停留在我们之间行不？”
“任校长，这得取决于你的诚意了，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很尊重你，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任成发将自己在对外接待过程中拿烟、自己找票虚报差旅和开支的情况说了个大概，他也记不清多少次，多少钱了，对罗明丽的事、假期共同分钱的事认了账。
他还供出教导处分钱的情况，教导处在订书、订教辅资料的时候都有回扣，在教学设备购买、各种教学仪器的添置过程中都有利益分配，而这其中，主要是教导主任和正副校长得到了利益，班主任在教辅资料的订购中会分到一部分。
教导处还有一个利益分配来源是职中招生，招生费职中返回学校是以几种方式，校长有一部分，教导处有一部分，而很多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则直接带学生去职中报名，本县的职中，老师会得到一半以上的招生费，另外部分的招生费会职中给学校校长和教导处一部分，而县外的职中，则直接带过去，学生报名，老师就领钱，这就是所谓的“卖学生”，本县的招生费职中给学校老师一般是两到三百，而市上的职中或者民办学校招生费更高，很多在五百以上，所以有些老师感叹：教得好，不如带得多，教好了上普高得不到钱，教差了带学生去读职高，挣的钱比工资还高。
【071】渠道深挖
“任校长，你是学校老资格了，在人员安排方面校长都会征求你的意见，这方面的事应该不止一人吧。”杨一民想趁任成发处于惊慌之时扩大战果。
“这个，杨校长，有些事我也的确参言，但也局限于请吃饭、过年过节送点礼，其他真的就没有了。”
看着任成发有点闪烁的目光，杨一民冷笑道：“任校长，你在石门的关系可多了，路子也广，大家也认为你本事大，久了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得太多，近几年的事你应该记得吧。”
任成发有点崩溃，连叹两口气：“在学生读书上，刘志明和我利用重点班的名额和向县高中推荐学生的机会，收了一些礼或者礼金，也有几个人，叹，这事就不说了吧，对方实在拿不出钱，我就想到了对方的身体。”
杨一民心惊，质量如此之差的学校居然仍然有这样的事，真没想到，杨一民不由想到学校内部，问：“学校你除了罗明丽，应该还有人吧？”
任成发从怀中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这个，好多年前的事了，因为职称问题，有一两个女老师，人我就不说了吧，这几年真的没有了。”
任成发走后，杨一民陷入了沉思，时间已过了十二点，但他坐在办公室仍然没有想好，如何处理这件事很棘手，如果上报，学校的一系列问题就会全方位地暴露，还会进一步追究到以前的校长，而更麻烦的是，这极有可能将上级领导分配到学校的不正常支出牵扯出来，这样就不敢保证最终会追究到局领导的哪个层面，而极有可能自己成了反腐英雄，但自己的前途也从此中止于此。
进入这个层面，就得遵守一定的规矩，任何事情都得有度，反腐成功了，自己却牺牲了的事对于杨一民这样才出来几年的人是不可能去做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底线的坚持是多么的艰难。
第二天，杨一民分别让三个人将自己应该退出来的钱分时间和项目写出来，这样做的好处在于，退出来的钱的来源清楚，每一笔退出的钱相当于对方对自己所做的事的交待，他不好让任成发了杜强写检查，因为这两人肯定很在乎纸质的证据的。
三个人都承诺，一个月之内将钱退回学校，但这次退回的方式杨一民还是让他们了解清楚，说穿了，杨一民还是保护了他们，在这件事的处理上，选择了迂回方式，他以匿名捐赠的方式将钱转给办公室，由办公室保管，开支由自己决定，而钱的具体数额他让任成发和杜强作为接收见证人在上面签字，以保证自己对钱的清白。
三个人在写具体过程和数额的时候分别悄悄来找过他，因为有些数额连他们自己也记不清了，杨一民让他们大概估个数，又让他们将数额降低了一些，这样让几个人心中更对他充满感激。
但即便这样，也追回了一万多元，三个人并没有等到一个月，仅一周，就将钱交了上来。
按以前的习惯，杨一民在做出大的决定时往往会和李艳聊聊天，虽然李艳并不知道杨一民的真正用意，但她凭着自己置身事外的观点和直白的言语往往让杨一民受到很大启发，但这次不行了，这事得自己好好想想。
他让办公室马永明调查统计学校可能得到收入的渠道和金额，收集每年在不同学校就读的学生的数量，对于职业中学，要求对方学校将本校联系的老师的名单提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