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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门被砰地推开,竟是宛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不好了……先生快去看看吧……太后她,她……薨了……”
“你说什么?”雨薇从座上弹起愕然道,“太后死了?……不可能啊!”
她拉起宛玉正要往外走,忽见一队羽林卫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过来。为首的竟是曹爽。
“传太皇太后谕,江若涉嫌谋害皇太后,着即打入天牢,听候发落!”他有些为难地看了雨薇一眼,随即挥了下手。
身后的羽林卫立即一拥而上,将雨薇和宛玉押住。
雨薇大惊失色:“昭伯,怎么回事?……太后她怎么会?……能让我看看太后的遗体吗……”
“大胆!”有羽林卫呼喝着欲要动手,却被曹爽喝止了。
“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各种详情并不知晓……”
他说着示意手下押解下去。
雨薇意识到了失态的严重,挣扎问道:“那陛下他知道这事吗?求你让我见见陛下好吗?我有话对他说……”
“此事非同小可,已由太皇太后亲自过问,只怕陛下也不便多加干涉……”曹爽轻叹了口气。
被推入牢房的一瞬,雨薇眼前几乎全盲。好容易适应了这阴暗的光线,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间单独关押她的牢房里空徒四壁,却弥散着终年不去的晦郁。一股血腥陈腐的气味时时飘散过来,而黑暗的角落里唯一的一点生气竟是来自几只肮脏丑陋的小鼠……深深的恐惧伴着身体的不适袭遍全身,她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那种压抑着的如同掏出心肺一般的呕吐声回荡在阴涩的狱道里,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看不到一个人,甚至已分不清日夜。只有一条仅可御寒的棉被和每天准时送来的三餐,在这方让人绝望的空间里,唯一支撑着她的力量,或许也只有那个还在腹中搏动的小生命了,因此她强迫自己去咽下那些难吃的食物,逼自己在这狭小的室内来回运动,努力地自言自语说话唱歌,说服自己不要对元仲失去信心,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也不知过了几日,狱道尽头终于响起声响。她心中一动,蓦地燃起一丝希冀。透过牢门的缝隙向外望去,却见一个老狱卒引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地走来。
“您可长话短说……”那狱卒慌张地四顾了一下。
“多谢了。”那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把什么,狱卒这才悄然走开。
那人来牢门前,这才翻下了黑色的斗篷,轻轻叫了声:“姐姐……”
“燕儿……”雨薇看清了她的面貌,却有些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落到如此境地,唯一一个冒险来探她的人却是燕儿。
“姐姐受苦了……”燕儿隔着牢栏伸手握她。
雨薇只觉得一阵辛酸,却也顾不得寒暄,直问道:“燕儿,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后她真的薨逝了?”
燕儿点了点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自手术醒后这几日,太后的病恢复的很好……直到……那日陛下一回宫就得知了此事,便立即赶去探望太后。可谁知陛下才踏入长乐宫的门,就看见太后她倒在地上全身抽搐,没多久便气绝而亡了……”
“不久太皇太后赶到,对此事大为震怒,立即归咎为姐姐那场手术所致,下令彻查,因此,拘禁了所有负责太后治疾的宫女和女医,还有姐姐……”
“太后在手术后第五日突然薨逝,而此时明明已过了术后危险期,并没有任何并发症的迹象啊……”雨薇疑惑道,“你可曾见过太后遗体?可看到太后遗容有何异常吗?比如说,有无出血或中毒的迹象……”
燕儿摇头道:“我只远远地看到太后入殓,并不敢走近的……”
“已经入殓了?”雨薇的心猛地一沉,以郭太后的身份,已经入殓便绝无可能再开棺验尸之类的,因此就连死因都无法查证,她又如何为自己辩解?
“那么元……陛下呢?他知道我被抓在这里吗?他怎么说……”雨薇心中尚存一丝希冀。
“陛下他恐也有所为难了……此前宫中一直有传言道陛下因生母之事与太后有隙,而此番太后又恰是在陛下面前猝然离世,朝中宫闱间便有些流言将太后之死与陛下扯上关联……于是,太皇太后命陛下回避此事,由她亲自出面处置,不得任何人干扰……因而,陛下他……恐怕也不便来探望姐姐了……”燕儿迟疑着道出原委。
燕儿说得委婉,雨薇却想明白了其意:元仲是不会来救她了,或许是为避自身嫌疑不便出面护她,或许连他都对她心存怀疑……而一旦交由太皇太后处理,那么所谓的彻查,很有可能会把一切的罪责都归在她身上,因为这才是维护皇帝名誉和皇室尊严最快刀斩乱麻的办法……
她忽然觉得泄气、觉得心冷,觉得茫然无措——她的存在她的医术真的那么不容于世?在这个异世里,她将注定悲惨结局吗?
正想到这些,她突感胃里一阵泛酸,急忙强忍住恶心欲吐的感觉,却仿佛感觉到了腹中那个搏动的心跳——与元仲一起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子又浮现在了眼前,想起了他的温柔、他的迁就、他为了她涉险和付出,还有腹中与他共同创造的生命——一丝信念,一种求生的欲望重又在心头燃起:
“姐姐,你没事吧?”燕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我没事。”雨薇顿了一下,却忽然抬头看着燕儿,用力抓住了她的手,“那么燕儿,你是怎么来的,是陛下让你来的吗?你能告诉陛下吗,我要见他一面,有些话必须亲自对他说……”
燕儿连忙摇头:“不,燕儿也好久没见到陛下了……我是担心姐姐,才买通狱卒偷偷来看姐姐的……这事姐姐千万不可张扬啊……”
雨薇静默下来,却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燕儿悄然避开了她的目光,却终于迟疑着开口:“其实,我之所以冒险来这里,还有事要求姐姐的……”
雨薇的心蓦地坠落——原以为在这最落魄的境地,至少还有一份来自燕儿的真情谊,却原来,就连她,也是有目的的……
“我都这样了,还能帮你什么啊?”她惨然一笑。
栏门外燕儿却是嘤嘤地哭泣起来,想开口却泣不成声,末了竟是掩着口剧烈地干呕起来……
正经历着同样身体反应的雨薇,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燕儿,你……”
燕儿哭道,“这次太后薨逝的事情非同小可,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姐姐,即便姐姐是被冤枉的,恐怕也会在劫难逃……可燕儿真不想也卷进来啊……姐姐知道的,那日是你和太后执意要动这手术的……彼时燕儿虽代理后宫,却如何敢干涉太后的主张啊……可如今,要是被牵连上这谋害太后的罪名……那么,燕儿的一切都完了……燕儿的出身姐姐是知道的,凭我这样的身份是要经过多少艰难挣扎才有如今的一切……我真的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啊……”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雨薇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怕我受审之时将你也扯入进来?”
“姐姐怜我……如今我已不是一个人了……我真的不能有事啊……”燕儿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雨薇只觉得脑中嗡然一响,竟是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燕儿见她不语,小声哭道:“这几日里,太后恐怕就要亲自审问姐姐,你到时……”
“你放心,到时,我不会牵累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的……”雨薇打断了她,眼神却变得空洞。
记不得燕儿还说了什么,何时离去的。阴冷的天牢里重又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雨薇蜷缩在一角,只觉得心在被一点点地掏空,——燕儿的温言细语没有带给她应有的安慰与感动,却仿如万千针芒在身上留下无数细不可见的伤口,连四肢百骸都一同痛楚起来……
一意求生的郭太后还是莫名地死了,她充满自信的现代医术将她拖入绝境——可牢狱之灾、杀身之祸的恐惧折磨,却抵不过燕儿怀孕给她带来的酸楚……
原来,在与元仲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之后,她以为自己付出了全部的爱也得到了他唯一的爱,却一直刻意忽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元仲她是帝王,这就注定他有佳丽三千,她不会是他的唯一……自从回到洛阳后,他忙于国事没来看她的日子,却让燕儿受尽荣宠甚至怀上身孕,他不再与她提及婚娶立后,他甚至在她身陷囹圄的此时销声匿迹
——这点滴种种,此刻摆到面前,却让她忽然怀疑起来——怀疑与他之间矢志不渝的誓言正在慢慢褪色,怀疑这份她倾尽全力投入地爱会再次带给她无情的伤害……
越想越痛,她把头埋入两膝间,任眼角的泪潸然而落——恍惚间,只觉得辛酸和绝望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包绕住她,直到把她拖入冰冷黑暗的湖底……
作者有话要说:
、绝处
果然,翌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