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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汜居然一笑,拿着筷子,想了想,道:“你给这边唱个小曲儿,我便让你起来。”
那侍女听了,就是一呆。我心中也颇感奇特,没想到李承汜今天居然这么有雅兴,怎的突然想要听什么小曲儿?但是,他要听曲儿,又何苦跟一个小小的侍女为难呢?
那侍女支支吾吾地道:“奴婢……奴婢唱不来小曲儿啊……”
李承汜将筷子在碗沿上一敲,板起脸来,沉声道:“如此你便跪着吧!”
“爷!”那侍女急着哭求道,说着又看我一眼,眼中很是惧怕。她低下头颤声道:“奴婢……奴婢唱就是了,奴婢……奴婢就会点家乡的小调,唱得不好,求爷莫怪罪……”
“你唱就是了。”
侍女沉默了片刻,跪在那里,轻声唱道: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哦
三盏盏的那个灯
哎呀带上的那个铃子哟
噢哇哇得的那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巴哟哦
朝南得的那个呀
哎呀赶牲灵的那人儿哟
噢过呀来了
你若是我的哥哥哟
招一招你的那个手
你不是我那哥哥哟
走你得的那个路……”
这种歌我从前在金陵的时候听过一次,是地地道道的北国民歌,听人说太行山两侧、秦岭以北的地方全是这个调调。那侍女唱得断断续续,声音也不是很大,但是那种悠扬的劲儿还是有的,那一个“哟”字唱出来,声调就高上去,然后又直直的向上升了好几个调,又很快的跌落下来,从头再起。中间绝不像我们南国的民歌一样,拐着弯儿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而是很少有曲折的。
我起初因为跟李承汜一同吃饭,有些别扭,还闷着声吃菜,后来听得入神了,竟然停住筷子,在那儿静静听了起来。李承汜倒是沉得住气,照样吃他的饭,看来是没少听过这种北国歌。
那侍女唱到后来就不唱了,我还在那儿愣着。忽然一听李承汜淡淡地道:“唱得还不错。有人都听得出神了……你起来吧。”
我这才一个激灵,想到他方才说的是我,脸一红,放下筷子,板着脸道:“谁听得出神了?我是不想吃了。”
李承汜“哦”了一声,继续吃着,没有说话。我却觉他这一“哦”比说更多话还要意味深长,不禁脸又红了红。心想,身为阶下囚,居然还有心情听曲儿,萧长安啊萧长安,你还有没有骨气?成心给人家看好戏么?
李承汜忽然问那侍女道:“你是关西人吧?”
那侍女刚站起来,心内尚未平定,听他这一问,又吓得跪下来,颤声道:“是……是。奴婢是渭北人氏。王爷……王爷怎生知道?”
李承汜有些好笑的摆摆手,道:“你先起来。如此害怕作甚?”
那侍女这才略微放心,叫了声“是”,就慢慢站起来。
李承汜道:“你方才唱的那歌,听起来是关西一带的,我从前在关西戍边的时候,好像听到过。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这是我们家乡的民歌,叫《赶牲灵》。”
“《赶牲灵》?”李承汜念叨了几句这歌谣,我也在心里默默记了一下,却不知他要问这歌名字做什么。
我忽然想起一事,道:“我问你一件事。”
李承汜喝一口酒,点头道:“你今日倒很听话。居然肯跟我说话。是什么事?”
我看着他,小心地道:“霁儿那边……怎么样了?”
李承汜夹菜的手一顿,道:“什么怎么样?”
“我是说过了这么多天了,他过得还好么?我都好久未见他了……”
我这样着急问着,等着他的回答。李承汜却十分有耐心,慢慢自行吃着,只是“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言语。
我急了:“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样?他……他可是刚出生没几天呀!”
李承汜听了我这一句,转头看了看我,眼睛眯了起来,追问道:“原来是刚出生?”
我愣了一下:“是啊,怎么了?”我不知道他问这一句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放心,你……你那孩子活得很好,我请了奶娘照顾她,他一个婴儿,如今霸占着一个大马车,可真是威风,简直像皇太子一样。”
我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相信?你若不信,一会儿我便带你出去看他就是了。”
我惊讶地道:“你肯让我出马车?你肯让我见……见霁儿?”
“是我领你出去的,自然你就可以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把你叫出去。怎么,你现在就想去?”
李承汜领着我,从马车上下来,我这才见了这一趟车队,居然跟我们去南诏的时候的出使队伍有些像,数量十分庞大,不过都是些马车,还有的直接搭了几个简易的帐篷。
霁儿果然单独住在一个马车里,而且里面很暖,我们进去的时候,一个长得很敦实胖大的妇人正坐在床边,见了我们就要下跪行礼。李承汜摆摆手,止住她,然后指指床上,我这才发现霁儿正睡得甜。
妇人笑道:“刚刚吃过奶,睡得熟了。”
我忍不住走过去,看了看,没想到这么多天不见,这小家伙长得比刚出生的时候白了许多。眼皮也不那么肿了,小嘴还微微张开着。看见他,我就想起当初为了接生他降临,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七嫂还赔上了性命……
从马车里出来,李承汜问道:“这回你满意了?安心了?”
我不答话,悄悄瞟了他一眼,心想他还挺讲信用的,竟然真的把霁儿照顾的如此好。
我们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我悄悄地问了那妇人些话,打听这些日子以来孩子的生活状况如何,没想到这小婴儿不但能睡,而且还很能吃。如此一来,算是放下了心上一块大石。
回到马车,在门口,却看见了阿莫,着急地等在那里,四处乱转着。李承汜见了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阿莫看了看我,有些踌躇,便走过去,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我听不清,但是耳朵却捕捉到“阿碧”几个字。
李承汜听了,沉默半晌,只是不语。
我忍不住道:“是什么事情?是和阿碧有关的么?”
李承汜转头看我:“你听到了?”
我点点头。
李承汜于是叹一口气:“罢了。你听到了就跟你说了吧。——阿碧也得了疫病了。”
“你……你说什么?”我吃了一惊,问道。
“我知道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的。她……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身负重伤,南阳王还对她用了刑……她比你十九弟还快一些,今晚上……今晚上就怕要过去了……”李承汜声音沉沉,叹道。
我沉默着不语,朝天上看去,一时之间心潮起伏。
天上正有半轮明月高悬天际,但是并非朗照,还有几丝浮云在旁边游荡,夜空中透着一股寒气。连星星也隐没不见。
小衡和阿碧,都是我最信赖的两个宫女。她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未曾舍我而去。如今小衡早已在逃出金陵的时候身亡,而阿碧,这个最后被证明了是叛徒的人,如今也要走了。
我身边的人,都留不住,都要走。
我想了想,李承汜似乎也在等。我终于道:“我要去看看她。”
李承汜抬眼看着我,半晌,眼神中神色复杂:“你……当真要去看她?”
我点点头。
“可是……”
我摆摆手:“你放心,我对她如何做眼线探听我国的情报完全没有兴趣。”
李承汜又沉默片刻,终于点点头,道:“好。我带你去。——阿莫,领路。”
“是。”阿莫走在前面,闷声不响地领着我们,我跟着李承汜走在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多次争吵之后,两人总算有了难得的平静。让虐停一下,好好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吧,因为很快更大的风暴就又要来了。
、阿碧,阿碧
走过一辆又一辆马车,才发现车队在夜晚还这样热闹。透过车厢,可以看见里面温暖的灯光,还有男人女人放肆的笑。在这寒冷的夜里,听到这些略带□□的笑,我却连一丝恶心都没有,只觉得浑身发凉。
阿莫在一座帐篷前停下,帐篷门口,正守着一个士兵,他脸上包着块布,显然是防感染的。这守门的士兵见了李承汜,当即摘下遮口的布,跪下行礼。
李承汜摆摆手,问阿莫道:“就是这儿了?”
阿莫点头称是。
李承汜又问那守门的士兵:“这都是染了疫病的?”
士兵点点头:“这些……只怕都熬不过今晚的。明早上就直接处理了……”
我一听他这一句,居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幸而忍住了。李承汜回头又望向我,道:“你真的要进去?里面……”
我不耐烦地道:“你怎的变得如此啰嗦!”
于是李承汜便不再说话了,只递给我一块遮口的布,然后让那守门的士兵,领我进去,找阿碧。那士兵走近了营帐,我也跟着进去。一进去,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营帐里幽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