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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怒道:“你可知错!”
刘景仰头道:“臣弟打了胜仗回来,不知道何错之有?”
刘渊一拍竹塌,榻上的杯盏都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怒道:“孤命你出兵黎阳,何时让你杀降?将三万晋军投在黄河中溺死,是谁的主意?”
刘景不服道:“汉人狡诈,谁知他们是真降假降?再说我哪有那么多粮米喂他们?不丢进黄河里喂鱼还能怎么办?”
刘渊气得面色铁青,指着刘景的手都有些颤抖,怒道:“给我拖出去。。。。。。”
正此时,忽有将领急急来报:“禀告汉王,东海王率师十万来袭,黎阳已经失守。”
黎阳才打下不过一日,便回晋军手中,刘景一下子站起来,惊道:“怎么可能。。。。。。”
说话间,又有将领冲进来道:“禀告汉王,宣阳、洛宁、新安尽皆失陷,晋军已逼近孟津而来。”
他话音未落,刘渊忽然觉得肋间剧痛,竟是一口气没有上来,身子一仰,向后倒去。
帐中众人大惊失色,刘隆一个箭步沖了过去,急道:“父王,父王。”刘和忙道:“快宣军医来。”
此时在后帐休息的呼延氏听到消息,赶忙过来查看,又是呼天抢地哭了一番。
刘聪站在一旁,本想也过去照料,却见呼延氏和她的两个嫡子将刘渊紧紧围住,哪有自己插手的份。正此时,靳准在旁边悄悄一扯他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
军医来时对刘渊进行了诊治,又给他扎过针灸,方才对呼延氏说道,“汉王颈上有痈,肝胃火毒上攻,故而才会晕倒,并无大碍。在下给汉王施过针,过会儿便可转醒,只是切忌动怒。”
呼延氏不过是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只是一味啼哭罢了。倒是刘和说道:“那就有劳大夫替我父王悉心诊治了。”
过了片刻,刘渊便幽幽醒来,瞧见呼延氏眼眶红红的仍在啼哭,不免心烦道:“你哭什么,孤还没有死。”
呼延氏不敢再闹,任由刘和与刘隆哄着回后帐歇息了。刘渊抬眼瞧见刘聪还站在帐边,又看到他双颊红肿,心下一软,拍了拍软榻旁的空位,叹了口气道,“聪儿,你过来。”
靳准忙推了刘聪一把,自己却闪身出了帐去。
刘聪心下忐忑地挨着父亲坐下,心里忽有些奇异的感觉,印象中父亲甚少与自己如此亲近,他几乎不记得父亲何时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过。他一抬头,却瞧见刘渊正望着自己,似能看穿自己的心思一般,他忙垂下头道:“父王,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刘渊瞧着这个儿子总是与自己有几分生分,心里便也凉了几分,他嘴角轻轻抽动,过了良久方才疲惫不堪地说道:“聪儿,这次出征已然如此,我们怕是要回平阳去了。”
刘聪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敢带出半分,半晌方答道:“父王大军势如破竹,何愁天下不定?”
刘渊摇了摇头,叹道:“你五叔坑杀降军,已经激起民愤。如今民意沸腾,我大汉军队到哪里恐怕都会遭道拼死抵抗,洛阳不比黎阳,更是难以攻下。行军打仗,三分靠天时,七分靠人心。汉人常说要知天命,天意如此,我们已失夺洛阳的时机。”
他喟然长叹,面上都是郁郁之色。刘聪心念一转,忽然想起兄长对自己说的话,心中更是冰冷,心知父亲对自己也不过如此,从不会袒露心声。
刘渊低头瞥了他一眼,却瞧着这个儿子低眉顺目地站在自己身旁,眉眼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缓缓道:“以后你要多多辅助你的大哥,你们兄弟同心,来日再战洛阳,便是替为父偿还夙愿吧。”
刘聪不知是怎样走出父王的寝帐的,他只觉得心头一空,那些思绪杂念如浮萍飞絮一样漂荡不定,仿佛置身在云海中,找不到方向。
纤罗瞧着他双目无神地走进帐来,脸孔冷得发靑,不由心中一紧,忙过去扶住了刘聪道:“四表哥,你怎么了?”
“纤罗,我们大概要回平阳去了。”刘聪淡淡道,他胸臆间烦闷难当,慢慢走到榻边坐倒。
纤罗只是一怔,倒并未多放在心上,却斟了一碗热热的酪盏过来道:“姑父这次出征不利吗?”
刘聪摇了摇头:“洛阳易守难攻,本就不是易事。”他犹豫地住了口,转头却瞧见纤罗正关切地望着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里似是含着水一般,而一身薄绿腰裙如碧似翠,衬着水色银鼠的比甲,瞧起来竟有几分熟悉。
纤罗见他打量自己,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有些局促地捏着衣角,心中却忐忑不定,不知自己这一身衣裳换得可是对了,她今夜本就精心打扮过,此时从灯下看去,只觉她薄施粉黛的芙面上光华流转,竟如一颗明珠一样熠熠生辉。她少有这样娇羞的模样,平素里更是从未穿过这样的汉人女子的衣裳,此时心里如小鹿乱窜,胸口噗噗地跳个不停。
刘聪呆望了她半日,忽然用力将她搂在怀中。纤罗微微一怔,心中又是惊慌更有几分期待,她心里思忖只一瞬,便欲拒还迎地伸出藕臂揽住他的脖颈。刘聪埋首闻到她衣襟上染着淡淡的素香,心中忽然一动,伸臂将她揽入怀中。他鲜有对她这样的亲近,纤罗简宣不敢置信一般,有些僵硬地将头埋在他胸前,心中只觉温柔甜蜜。
第二十七回 风行草偃
汉军撤退的消息传到洛阳,晋廷上下都舒了一口气。最为心满意足的尚属司徒王衍,他洋洋自得地表彰了自己居中调度的功劳,却将东海王出征的功劳都几乎抹尽。东海王司马越自是极为不悦,但碍于王衍身为国丈,倒也并不敢去争夺,只上表说愿意守在项城。
谁知今上问明事端,却令使节捧了天子佩剑赐给东海王,好言抚慰了一番,又驳回了王衍晋爵的奏承。
朝堂之上如沸如腾之时,后宫之中却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一样。阿琇所在的永巷更是与外界隔绝不通音讯,巷内皆用铜浆铸地,一棵草木也不栽,何等的单调萧瑟。她每日里望着窗外飞雪茫茫,一丝生机也无。这日忽然无意向窗外眺去,却见宫墙的缝隙里迸出了一点新绿,虽然只是小小的一颗绿芽,却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那是满目萧条中唯一的一点活着的颜色。阿琇的双眸中顿时有了光彩,她凑近窗前,细细地看那株小芽,舍不得移开目光。
忽然一只堇色的绣鞋恰好踩在那嫩芽上,阿琇一惊之下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一袭月白绣花湘水裙外罩着一件墨金色的鹤氅,瞧起来端然有一股华贵的风仪,却是阔别日久的献容。
献容见阿琇的目光在自己面上只是一转,旋又转到她的足下,便向脚下看了一眼,随即发现阿琇注目的焦点是什么。她轻轻挪开脚步,隔窗淡笑道:“一别多日,公主近来可好?”
阿琇静默良久,轻声道:“金碧栋梁与永巷冷宮,原也没什么好坏之分。”
献容心中一触,点头道:“不错。”她见阿琇的目光始终聚在那一点新绿上,心中倒是微微诧异,望着她道:“公主如今倒这样怜花惜草。”
阿琇却并不接话。
献容自觉无趣,又找话题道:“公主可知道,今日皇帝已经改年号永嘉了。”
阿琇两手微微发颤,面色也有些发白。
献容瞧在眼里,却说道:“想起去年这时,我陪伴先帝在华林园一带散步,彼时也是隆冬,忽然池边传来几声蛙鸣,众人都觉得奇怪,先帝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在叫?’”
听她说起去年之車,阿琇心中略有几分诧异,但仍是静静地听着。献容瞥了她一眼,极是舒心地笑道:“当时齐王与今上都跟在后面随侍,齐王回禀道,‘这是蛤蟆’。先帝听了却问出一句甚是让人惊异的话来,公主猜猜是什么?”
阿琇默想半晌,说道:“我猜不到。”
献容眸中含了深深的笑意:“先帝问道,‘此蛤蟆这样啼叫不休,是为了官事还是为了私事?’”
阿琇面上微微变色,心知自己的父皇蠢笨如几岁孩童一样,治国完全不通,却不想如今还要这样被献容羞辱。她双手攥紧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发作。
献容只作不知,慢条斯理地说道:“当时我与众侍卫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先帝的疑问,便是齐王也有些无措。谁知今上却说道,‘陛下,臣弟猜想蛤蟆在官地鸣叫是为了官事,若是在私地鸣叫,就是为了私事吧’。”言毕,她略略一顿,又笑望着阿琇道:“今上应变之速,当时也令我刮目相看呢。”
阿琇低头看着地上,忽然觉得那一抹新绿亮的有些锥人眼目,她默然一瞬,方道:“有话直说吧。”
献容轻声笑道:“公主果然是爽利人,我今日来找公主,是想请公主写一封信给成都王。司徒王衍一直对成都王多有敬重,奈何成都王一直对司徒存有误会。若是成都王能够放下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