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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说得不错,”老黄门垂目道,“后来秦国一统六国,终得和氏璧,始皇帝将其制成玉玺,是为传国玉玺。秦灭汉立,玉玺代代相传,到王莽篡汉之时,逼入宫中找王太太后索要玉玺,王太后大怒之下将玉玺掷在地上,玉玺便碎一角。后来汉朝的光武皇帝刘秀继位,让人用金镶在玉玺上,补齐缺口。”
阿琇听到这里已是怦然心动,迟疑道:“难道这白虎符……”
老黄门点头:“是,这白虎符便是从传国玉玺上磕下的一角。世人只知光武皇帝以金镶玉玺,却不知光武皇帝将那玉玺上磕下的一块剖成两半,制成了白虎符,意在警示后人,勿忘王莽乱政。”
阿琇怔怔地望着老黄门,只听他续道:“后来的事殿下应该都知道了,到了汉末十常侍乱国,诸侯征战,传国玉玺流落江东,为孙坚所得,在此后玉玺辗转许多人手,虎符也随这一同数易其主,众人拼死抢夺,又折损了多少英雄好汉。”说着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其实诸侯相争,谁人不是英雄?只是人从都恐旁人议论是非,总觉得持一玺与虎符方为正统,又何其可叹。”
阿琇心下微微一动,老黄门说的是前朝事,可与今日诸王之争又何其相似。
外面忽然爆竹声震彻,天际烟花绚烂缤纷,朱红的宫墙上都映着绚丽的影子,极是富丽灿烂的景色。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向殿外瞧去,见那红光映彻了半边夜空,却更显出这永巷的冰冷寂静。
第二十六回 香漪红露
除夕是夜,献容换了一身新的碧彩赤金衽褛,通身不饰点翠,唯有发上簪了一枝墨青色的五方菊,斜倚在一个青白斗花的斑丝薄锦隐囊上,手中解着一段丝络。红可轻轻地走进殿来,将殿角的半山莲座的镂空熏炉里添了些新的香料,须臾间一股清甜的暖香便氤氲而出,殿中更显幽谧。
献容倦声道:“这添的是什么香?”
红杏赶快磕头道:“回禀娘娘,奴婢斗胆添 了些新贡的花子香,不知娘娘是否中意。”
献容放下丝络,抬眼瞧了她一瞬,道:“这么冷清的地方,添 这样喜庆的香,反倒显得不适宜了。”
红杏咬了咬唇,不敢接话。曼罗却笑道:“太后娘娘富贵荣华,受得起这样的喜庆。”
红杏听她言语放肆,忍不住向她微微瞥了一眼,却见这新入宫的宫女不知为何竟这样得献容宠爱,献容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傻丫头。”
曼罗不服气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红杏忍不住插话:“在太后娘娘面前,不要我呀我的,要说奴婢。”
曼罗一瞪眼,还想反驳几句。
献容笑道:“罢了罢了,曼罗刚入宫,还不太懂规矩,红村你慢慢教她吧。”
红杏称了是,退在一旁不语。曼罗却一噘嘴,竟是扭着身子自行退下了。
献容忽然问道:“皇帝今日来问安过吗?”
红杏轻轻摇头:“陛下近日事忙,说是没有空过来向娘娘问安,想来过几日就会来的。”
“今日是除夕,能有什么大事?”献容轻嗤了一声,“自古有奉嫡母、庶母为太后的,却没有皇嫂做太后的道理,皇帝不想来见我,也是正常。”
今上登基已有数月,却迟迟不肯来慈孝殿拜见,心中自是不愿意认献容这个太后了。何止是皇帝如此,便是新入宫的王皇后也是一次没来过慈孝殿拜见。红杏想了想从前平阳郡主巴结的样子,也替献容觉得心寒,口中却劝慰道:“娘娘不必忧虑,您是先帝迎入昭阳殿的正宫娘娘,您的太后之位是稳稳妥妥的。”
献容似笑非笑,只瞧着那丝丝缕缕的香烟出神,过了半晌方才问道:“邺城那边有信来吗?”
红杏低声道:“今日邺城太守冯嵩刚送过信来,成都王还是幽禁在大牢里,每日除了要些纸墨写写字,并没有什么动静。”
“那东海王呢?”
“东海王得了娘娘的吩咐,正在严密监视长沙王,若没有娘娘的懿旨,无事不敢回京的。”红杏抿嘴笑道:“所以说娘娘尽管高枕无忧,这几位王爷个个都安生着呢,哪敢轻举妄动的。”
“冯嵩是父亲昔日用过的旧人,我是信得过的,”献容眯着眼,倦声道,“吩咐他,邺城那边连只苍蝇也不要放回来。既然成都王这样闲适,便和阿琇一样,吃用都不用短了他们的,让他们安心在里面待着就好。”
“成都王和清河公主都是司徒大人亲自定了大逆之罪,昭告天下了,娘娘为何拖着不处决他们?”红杏迟疑道:“奴婢斗胆猜想,陛下这么久都不来拜见娘娘,说不定也是司徒大人的意思。”
“愈是有人要他们死,我就愈不能让他们死。只要他们活着一天,就迟早会有人认我这个太后。”献容冷声道,“至于王衍,别看他现在得意得很,若把他的事抖出来,诛他十族是逃不掉的,咱们怕他什么。”
红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见献容有些倦乏地揉了揉太阳穴,忙躬身过去替她轻轻松肩,一边道:“娘娘实在圣明。”
“你遣人去太极殿,适时地给皇帝递个话,就说东海王还借故滞留在邺城,”献容闭着眼道,“也别让皇帝闲着,省得总盯着咱们。”
红杏似懂非懂地眨眼问道:“娘娘,您这又是为何?东海王现在可是一心一意都听从娘娘的,何必再让皇上猜忌他。”
献容在软榻上靠了靠,又拿起那丝络,十指灵巧地将一楼梅染绦子系了起来,一边淡笑道:“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和解这丝络是一个道理,既不能理得太清,又不能一团乱麻,总得让他们都互相牵制起来,我才能真正透口气了。总之是要恰到好处才适用的。”
红杏伏在地上听得极认真,忍不住点了点头。
献容忽然问道:“我父亲还有消息吗?”
红杏低头道:“自从前次宫难,娘娘的线家都因孙秀之事被株连了,国丈也一直没有消息。”
献容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抬起红杏的下巴,凑近了瞧了她一眼,只见她不过数年光景,竟长大了不少,琼鼻美目,肤如白玉一般。献容忽然心念一动,放开了她,淡淡道:“红杏,我送你去个富贵的去处,你瞧着如何?”
红杏大是紧张,跪在地上道:“娘娘……”
献容瞬时便定了心意,沉吟道:“白袖是他们送到阿琇身边的,这颗棋子已经废了,难怪他们急着把曼罗送进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回送一个人过去有个照应。红杏,我身边最信赖的便是你了,你可愿意走这一趟。”
红杏闻言心中大惊,五公子便是匈奴五部都督刘渊的义子刘曜了,她生长宫中,只知匈奴人着实可怖,哪里愿意去,听到献容的话,眼泪簌簌而下,哭泣道;“奴婢愿意服侍娘娘。”
“好孩子,”献容叹了口气,扶着她乌黑的发丝,轻声道:“本宫又何尝舍得你呢?只是与匈奴人合作,本宫也有几分担心。你就去当本宫的眼目,替本宫盯得紧些。”
夜里飘起絮絮的飞雪,然而太极殿却烧得热热的金丝炭,一室都是融融。如今时值国丧,宫内一概 都用素色,便连熏炉上也都覆了一层水色的细缎。而司马炽正极为不悦地训斥着一个内侍道:“东海王怎么还没有信来?”
“邺城那边音讯全无,”那内侍诚惶诚恐地低下头,颤声道,“奴婢再派人去邺城查问。”
“怎么会音讯全无?”司马炽心中生了疑窦,眸色愈发深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司徒王衍轻咳了一声,说道:“臣猜想,是不是东海王生了异心,他从前就和成都王来往过密,如果被成都王说服,可能会一起作乱。”
司马炽却似不信,迟疑道:“十六哥不是这样贪恋权势的人。当初他来洛阳,明胆可以大权在手,他却拜我为君。”
王衍嗤笑道:“陛下太过仁慈,哪知这些人的狼子野心。成都王若真心保扶陛下,为何不自己去征刘渊,却让东海王去?他在京中只为了收买人心罢了。”
司马炽眸色一沉,重重地一拍桌案,咬牙对那内侍道:“你遣铁甲卫的人去,速传东海王回京!”
王衍添油加醋道:“陛下,若东海王还是不肯奉旨回亦,可否将他……”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用手做了个斩下的动作。
那内侍吓得心惊胆战,又牛奶了看司马炽道:“难道要将东海王……”
司马炽的目光在他脸上轻轻一转,叹了口气道:“如果他不肯奉旨,再回来禀报朕。”
王衍却笑道:“陛下真是太过仁慈了。”
在晦暗如墨的夜色中,一支军队趁着夜色不知不觉地已经到了黄河岸边。
是夜大雪纷飞,将天地都覆上了一层茫茫的白色。大军的最前,一马当先的刘渊翻身下马,望着面前的的大河叹道:“这便是黄河了?”
他身旁的中年人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