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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烁颜色大变,侧跪请罪道:“臣知罪!”
趺苏也不怪咎,提点林烁的声音亦是听不出一丝情绪:“丞相大人的兰析院。一一汝阳王府的其他苑子,都不许擅闯!”
林烁领命,“是!”
林烁奉旨办差,转身出来正厅时,抬头便见到驻步于正厅厅外的我。顺着林烁的目光,趺苏南宫绝亦是看到了我。
趺苏要搜南宫绝的兰析院?
我不自禁笑了笑,犹记得南宫绝年前回祖籍南阳祭奠先祖并寻访南宫世家的宝藏,趺苏令人尾随。之于那张藏宝图,今昔趺苏大约也闻到了风声。南宫绝居处的物什冲了两宫太后怕是藉的幌子,搜那张藏宝图才是真。
我微抬手,低眼看了看我的纱袖,那日进宫自荐枕席,知章武帝是趺苏,是覆亡汝阳王府背后主谋,我自是没将南宫世家的藏宝图,南宫世家谋反证据确凿,可致南宫绝于死地的藏宝图献与趺苏。至今,那张藏宝图还在我衣袖里。
我晓得趺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藉此搜藏宝图上,南宫绝身陷其中又如何不晓得。南宫绝猛一抹笑,吟吟看向我。那张他一直随身携带的藏宝图不在他身边那么久,他岂会没察觉,又岂会想不到是在我这里。看一眼我微抬起的衣袖,他的目光复又回到我脸上,眉目间是饶有兴致的笑意。他在赌,赌我不会将袖中的藏宝图交于趺苏。
而他赌赢了,我确实不会将藏宝图交与趺苏。
与南宫绝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岂是日渐泾渭分明的趺苏能比得的。与南宫绝眼神一交汇,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晓得他在想什么。之间的互动交流,趺苏到底看不出来。这一刻趺苏的心思目光也只在驻步正厅厅外的我身上。他无意识地站起身,然才要往我处而来,我微抬起的手已放下,将佑几的小手牵住,柔柔道:“佑儿,来。”对佑儿的温柔,就好比对趺苏的冷漠无视,不去瞧他的僵滞,我牵着佑儿,从正厅厅外经过。这一次,再没驻步,一径沿着宽阔道路,往丞相府大门口走去,只留了趺苏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京师风景如画,自小生长的地方,不日便要离开了,或许永生不再踏足,今日踏青游乐自然更见留恋踟躇。平阳却意不在山高水远,比我这人生失意之人更加心思深重。问过我离开的事筹划的怎样了,便为她小姑子紧锁眉头起来,“我从小哪做过这些?给父王母妃也不曾烧过一盏茶。成朔。。。。。。没嫁过去,自然也没有尽为人妻室之道。倒是。。。。。。”平阳噗地一口笑道:“小姑先让我伺候了。”
我觑着她笑道:“明明想着夫婿,伺候起小姑来心里甜,偏跟我说委屈的话。”我佯作生气道:“尽拣自己的那些欢心事来招惹我。”
平阳终于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望着我道:“人生大事上,今后有什么打算?”
平阳所指的人生大事自然是我的婚姻了,悲苦不自禁流露了出束 “遇到他们,是我今生最大的不幸。”气氛因我的话也变得悲苦,我强自笑道:“你好好珍惜你的幸福吧,嫁人生子,女人最圆满的事,之于我,是不可能了。我的人生,已经因他们而支离破碎了。”
如我,如我身边关心我的所有人,南宫绝这人,平阳是提都懒得去提的,“皇上呢?你终究是对他有感情的。”平阳望住我,说着趺苏。
感情?支撑我对趺苏的感情的基底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中被抽掉了,对趺苏的感情,顿时像座空中楼阁,海市蜃楼。是要坍塌的,是不存在的。我折了枝君子兰,嗅着那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从小父王就教导我要有修身洁行的高尚节操,善鸟香草以配忠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宓妃佚女以偕贤臣。“我直言不讳逐 “我喜欢正道直行,有美德的君子。”
长风山庄我所见的趺苏,就是我心中浩然正气的君子,我怅然说道:“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今了解趺苏越深,越觉得他与我心中的君子相去甚远。”
感情岂能强求,况我把话说到了这份上。平阳莞尔道:“说起来,我也真是太无礼于君了呢。”
平阳笑吟吟望着我,“若不是顾念咱们之间的情分,皇上只怕早迁怒于我,哪还每每对我礼让?”
我索然道:“就是那副礼让的样子,会被不清楚他为人的人误以为君子。”
平阳省得我在说我自己,掩口笑着。我望住她道:“他到底是君王,以后还是对他敬重些。不为自己,也为成朔。”
平阳业已知晓成朔为窦建魁部将时曾追杀过趺苏,‘嗯’声庄重点头。
彼时秋过来传话,趺苏着宫人过来与我作请。我皱眉,不想去,平阳含笑道:“你尚能劝慰我对他敬重,怎么轮到自己,却做不到了呢?去吧,没带着佑儿全身而退前,正如孕育着丞相大人的骨肉不触怒丞相大人,也别触怒皇上。与他们都相安无事的好。”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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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 第79章 懈怠君情(2)
出来丞相府时正与过来丞相府的趺苏遇见,这会游乐在外,趺苏过来作请,本以为他就在这附近,不想官道上停着接我进宫的马车,显然趺苏是在宫中候我了。迟疑中想着平阳说的不无道理,吩咐过秋带佑儿回丞相府,也便让冬陪着进宫了。
宫人一径引着我过去勤政殿,到的时候趺苏犹在批阅奏折,但他所提笔管已然被指间力道摁破,轮廓明晰的清俊面容亦是阴翳重重,眼眸里更是熠射着一片凄黯清寂的黑。这番神态显然不可能在专心政事,更不可能是因为我的到来而凝恨聚霜,大殿内龙诞香的温润也沁暖不了我乍然所生的胆寒,有平阳的劝慰在先,此时更是谨慎地与他下拜:“臣女拜见皇上。”
趺苏似没听到我的声音,胡公公觑了眼我,小心上前道:“皇上。。。。。。”
趺苏始回过神来,见我跪拜在地,搁笔下来大殿相扶,有些怔结地道:“怎生行这样大的礼。”似乎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先前不自禁流露出的寒戾。
我不自觉退后一步,从他相扶的碰触中解脱出来,“应该的。”趺苏前一刻的寒戾实在教我起疑,莫非是因为今日过去丞相府的缘故?我带着试探道:“晨时是臣女放肆了。”
思及今日丞相府一行,他果然吁了口气,目光落在退后两步的我被他相扶碰触到的手臂上一一被他碰触,本能而畏惧地退避。他勉强一笑,沉沉道:“你怕我伤了它?”
我还低眉思索他此句话时,他已开门见山,决绝道:“明月,把孩子拿掉。”
哦?原来是他知道了我有了南宫绝孩子的事。没有告诉他的必要,也没有刻意瞒他,便是瞒,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他知道原在情理之中。我低眼望着并不怎么看的出身形的腹部,微微一笑。这个孩子,在所有人面前我为它羞窘难堪,甚至是在两岁的佑儿面前,可奇怪地,在趺苏面前,我一点儿难堪的感觉也没有。趺苏是我曾经那样喜欢着的男子,理应,在他的面前窘迫无地自容才对,可此刻的我真的一点儿难堪的感觉都没有。
先前不晓得他因何显露阴狠时我出于本能还有些讳忌,此刻却是怡然自适,在他的面前,我还有什么理亏心虚的?
看着趺苏手指青筋暴露,周身线条偏要在我面前忍耐压抑的平静温和,我忽生顽意,妍妍一笑,抬首望住他道:“如果我不呢?”
“把孩子拿掉!”他果然克制不住叱喝道。
叱喝犹觉不够,思及我竟然不愿意失去这个孩子,南宫绝的孩子,他青筋暴露的双手紧捏成拳,似极力在压制情绪,但沉凝的面色还是泛出了青白,不可置信地望住我的目光里爱恋和痛楚纠缠交织,又不断被对另一个男人的嫉妒吞噬,让他喉间的喘息,都带了微哽的低咽:“你不打算拿掉孩子,你竟然不打算拿掉孩子?”他胸伏气喘,瞬间又似想到了什么,眸光凝了一凝,浓黑的眉深深蹙起,看来萧索而落拓,唇角屈辱的笑意如浮光掠影般飘泊着:“你不会是与他。。。。。。日久生情,喜欢上他了吧?”
日久生情。。。。。。
不仅是指我与南宫绝十来年朝夕相处的‘日久生情’,还指。。。。。。床第间的‘日久生情’。
我咽回因他那四个字的弦外之意诵上喉咙的气团,那四个字我听着尚且莫不过承受莫大的屈辱,说出这四个字的他,只会比我更屈辱。倒难为他,知道我与南宫绝,床上夫妻,这么久,到今日,才将这话当着我的面说出。!
他呐然他说出的话,木然望住我,似有悔意,几次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帝王尊口,殿内一时万赖俱寂。
早已单方面地断绝了对他的感情,透过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