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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老太太看上去非常疲惫,脸色很差,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她扶着墙壁一点一点挪到椅子上,一屁股瘫下来,抱起茶杯喝水,牙齿和杯子碰得乒乓乱想。庄海洋想问些什么,可又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儿,改老太太吁了很长一口气,终于说话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庄海洋,说:“你被狐子缠住了!”
这句话极赋戏剧色彩,适合安排在恐怖电影或异幻小说了,原因简单,因为非常不合逻辑、不真实。可此时,庄海洋却觉得这句话,真的戳在了他的心坎里,准确无误,毫无悬念。
庄海洋一把拉住改老太太的手,乞求地说:“大妈,你一定要帮帮我啊!”他说着,把兜里的钱都翻了出来,神经病似的塞到改老太太手里。
改老太太把那些钱推还给庄海洋,脸色变得很无奈,她说:“现在,不是我能不能解决的问题了,而是它放不放过你的问题了。”
“大妈,你一定要帮我们啊!”顾米林也走过来,恳切道。
“你啊,你怎么可以把狐子杀死!”改老太太长叹一气,“要知道,狐子的魂魄和咱人的魂魄不一般,人死了魂魄也会转世再生,可狐子这东西是有道行的,你想想,它能从四只爪变成两双手脚,能从不会说人话,变成会说人话,能从山沟沟里跑到大城市里,它们比人要厉害千万倍!你现在,是被一只狐子魂缠上了。”
庄海洋听得云里雾里,说:“大妈,我没杀过狐子啊!”
“胡说!”改老太太掐着指头,认真地算了半天,说:“你前一阵子,是不是害死过一个孩子?”
“你咋知道的?”庄海洋吸了口凉气。
改老太太突然压低声音,吹气般说:“告诉你,那不是个人!”
“是什么?”
“狐子精!”
……
无论庄海洋信于不信,此时的他,确确实实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好像后背压着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很沉。
那天,离开改老太太家的时候,改老太太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院门口。庄海洋这才看见了那只狗。它现在安稳了,它黑糊糊地趴在门后面很安静,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院口,不知道它在审视谁,审视什么东西。
它黑黑的眼珠没进黑黑的皮毛里,就像一只无脸狗。
庄海洋说:“大妈,刚才是它在叫吗?”
改老太太回头望了望,说:“我这狗养了好些年了,别看是只杂种狗,不如你们城里人养得什么纯种犬金贵,可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卖。告诉你年轻人,黑狗通灵,它看得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看什么……”
“别人家的狗是看门看人的,我家的狗是看那种东西的。”
庄海洋吸了口凉气,他恍惚间又想起了刚才,刚才,改老太太刚刚在黑狗的注视下,垫着脚尖,哆嗦着身体,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对了,你等等。”改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回了屋,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只刚睁开眼睛的黑狗崽子。那狗崽子很黑,像一团乌云一般趴在她怀里,她把狗崽子递给庄海洋,“这是我家老狗下的,一窝就出了这一只黑狗,你拿回去好好养。”
“大妈,这小东西有用吗?”庄海洋像抱孩子一般抱着狗崽子,很是怀疑。
“现在没用,等长大了自然就有用了。要不是看你麻烦大,我才舍不得给你呢!”
庄海洋摸了摸狗崽子,软绵绵的小东西,向他胳膊里挤了又挤。他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这只狗崽子,软绵绵、娇弱弱的,他希望这只狗崽子能快些长大,长得强壮,能够帮他预测灾祸。
庄海洋谢过改老太太,拉着顾米林,抱着狗崽子向大人村走去。
顾米林突然很烦感地甩掉庄海洋的手,说:“这小东西有什么用?你要它做什么?”
庄海洋说:“大妈说了,黑狗通灵。”
“她说什么你都信吗?”
“不是你说人家很灵的吗,还是你带我来的。”
“我……”
庄海洋和顾米林细细低语着远去了,渐渐成了两个黑点子。改老太太却一直未动,她像根钉子一般,死死钉在院口,死死望着远去的黑点子,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解不开,读不懂。
事实证明,人总是需要安慰和开解的。
庄海洋这一趟,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帮助,但他心里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不再那么七上八下的了。他开始觉得那个改老太太确实有一手,也许说不准就是他的贵人,可以帮他化解灾祸,可以帮他转危为安。他把那只黑狗崽子养在床头旁,在暖气下给它安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窝,盼着它快些长,快些管用。
庄海洋几乎每天都要趴在狗窝旁,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只小东西。他还给他起了个名字——黑霸王!他觉得这名字够威风,威风到不惧一切。
而黑霸王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感兴趣,面对庄海洋的呼唤时,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它除了吃就是睡,好像从一只兢兢业业的乡下狗一下变成了一只养尊处优的城里狗,成了人们把玩的宠物。
有时候庄海洋也会怀疑,怀疑这只小东西究竟管不管用,怀疑改老太太是不是骗了他。
有一次,庄海洋心情不好,趴在狗窝旁一声一声地怒喝:“黑霸王!黑霸王!”他只是想让它抬眼看一下自己,这样他心理会平衡一些,可狗崽子就是无动于衷,它似乎对他不感兴趣,换句话说他不是它感兴趣的那种东西。
顾米林听到庄海洋的怒喝,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跑到狗窝旁探头探脑地看:“你喊什么喊?”
“黑霸王!”庄海洋不理顾米林,继续喊。
顾米林索性也蹲在狗窝旁。
庄海洋把手伸进去打算弄醒这只懒狗。他的手指头还没触到狗毛,狗崽子突然就醒了,它像一只突然苏醒的死尸一般,猛地睁开眼、站起身,四肢呈弓字型,脖子后面的绒毛炸立起来,一眨不眨地瞪着庄海洋。
它在咆哮,或者说只是叫唤,因为刚刚满月的它,还无法发出那种成年犬特有的威胁吼声。它在纸箱子里,用一种特有的,好似婴儿哭叫般的声音不停叫唤着,声嘶力竭。
庄海洋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好像突然间又回到了改老太太家,看见了那只大黑狗,看见了它对着空气狂吼的模样,看见了它为了保护改老太太那种舍生忘死的精神——他觉得这只狗崽子没白养。
它妈那么厉害,它一定也错不了!
庄海洋本能地抱起黑霸王,打算亲热一番,扭头看见顾米林,便顺手把狗送到顾米林面前,说:“来,你也抱抱。”
“啊!”顾米林突然夸张地大叫了一声瘫在地上,脚跟蹭地地退出了好几米远,吼道,“拿走!拿走!”
“你看你吓得。”庄海洋赶紧把狗放回窝里,过去扶起顾米林,笑道,“不就是一只小狗吗,你至于嘛你,还是村里长大的呢,居然怕狗!”
顾米林不悦地说:“村里长大的怎么了,村里长大的就不能怕狗了吗?难道只有你们城里的女人有资格娇滴滴地怕狗吗?你别忘了你爸也是村里出来的,你别瞧不起我们村里人!”她说完,气鼓鼓地跑进了厨房,叮叮当当地做饭去了。
庄海洋愣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不过,他能够理解顾米林的心情,从这只狗崽子来到家中那天起,顾米林就不止一次地对他说她讨厌狗、怕狗,她要他把狗送人,甚至说家中有狗无她,有她无狗。
以前,庄海洋并没有把顾米林的话当真,现在他觉得老婆的确怕狗,而且,不是一般的怕。
卧室里又安静了,庄海洋摸了摸脑袋,傻笑了两声,又蹲在了狗窝旁。他发现那只狗崽子又不叫了,阖上眼,早睡得一动不动了,好像刚才的咆哮,只是一个证明自己的玩笑。
好像,令他不安的那种东西,已经消失了。
庄海洋纳闷地皱起眉头,忽然又感到一阵发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一时说不上来。
夜里,鸟睡了,虫子睡了,狗睡了,连月亮都躲在厚厚的云层后睡着了,一片死寂。
顾米林却没睡,她躺在床上,侧着身,一直在看暖气旁的纸箱子。庄海洋就躺在旁边,有了这只能察觉危险的神奇黑狗,他头一次睡得这么踏实,鼾声四起。
顾米林被这阵鼾声搅得心烦意乱。她几次翻了翻身,故意想把庄海洋弄醒,可庄海洋睡得太死,依旧一动不动像具死尸一般。她猛地用屁股顶了庄海洋一下,庄海洋哼唧了一声,总算从梦乡中回到了现实世界。
庄海洋发现顾米林还没睡,便安慰道:“米林,晚了,睡吧。”
顾米林翻了个身,揽住庄海洋的脖子说:“海洋,把这狗崽子弄走吧!”
“你看你又来了,只是一只小狗,又不吃人,你怕什么怕。”
“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