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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啦,日期本来就有点乱,有时候是一月八日,或是二月十日,有三月也有十一月,不尽相同。斋戒闭关的日子有时候也是八日晚上或前一天——七日晚上,再加上历法修订,变得更加混乱啦。就算今天是这个日子也不奇怪啊。再说……」
老师像发言的学生般举起右手。
「那个笼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那是避邪物。不,是用来驱逐事八日的一目小僧的。」
「哦……」
我想起来了。
事八日会出现的妖怪,不只有身变婆而已,还有小僧。而且这小僧也并非全是些特殊的妖怪。
最有名的、最亲近人类的妖怪也会来访。
例如……大眼或是八目小僧、三目鬼。横滨那里,跟着身变婆一起出现的妖怪有时候就是八目小僧。虽然称呼和性质都不尽相同,但身变婆以外的妖怪,大多数都是眼睛特别多或特别少。
换句话说。
在事八日拜访各村庄的妖怪,似乎有着眼睛数目异常这个共通点。说到眼睛数目异常的怪物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个……
没错。
就是一目小僧。
我完全忘了这个应该第一个想到的妖怪。事八日也是一目小僧拜访的日子。不不不,有些地区除此之外,事八日还是单足怪物或神明拜访的日子啊。
说到单目单足……这不就是老师的专门领域吗?
「这……是驱逐一目小僧的避邪物?」
老师撇下两边嘴角后,莫名起劲地说:
「是啊。这个笼子是因为靠近家里的妖怪跟厄神一看到笼子,发现它的孔目非常多,就会吓得逃走,所以才挂在屋檐下的。沼上你应该也知道啊。因为事八日会来的妖怪,大半都是独眼嘛。看到竹笼,心想自己实在打不过孔目这么多的家伙,就会落荒而逃吧。三目、大眼或眼睛很多的鬼,这类妖怪也是一样的。不管眼珠子再怎么多,都多不过竹笼的孔目嘛。这就跟笼目纹可以用来避邪是一样的。这个粗目笼就是事八日的避邪物!」
没错。
我似乎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格枝、沙丁鱼头在节分等时候也会当成驱邪物插起来。但追根究柢,节分和事八日是非常相近的习俗。
「那,这座村子现在正在戒斋闭关期间?」
「是啊,就是这样。」老师起劲地说,「这、这座村庄全村一起进行戒斋闭关。我们在这种时期来访,不折不扣就是来访神呢。」
老师毫无意义——真正是毫无意义地「叽叽叽」地笑了。
——什么来访神。
就算要比喻,也没人自比来访神的吧。
如果真要比喻,也不是来访神,顶多是瘟神吧。我们两个还比较适合受人忌讳厌恶,一看到竹笼就吓得落荒而逃的角色。
「村子在斋戒闭关的话,只敲个两三下门,人家是不会开门的吧。」
「那……」
人家不会让我们进去吧——我呢喃。应该吧——老师异样干脆地回答。
「斋戎闭关期间,不能工作也不能外出呢,这是规定。因为斋戒必须一心洁斋沐浴,乖乖待在家里嘛。不能随随便便接待外人进去。」
「可是,现在是昭和时代耶。」
「你真笨。」
「你说什么?」
「我说你笨啦,沼上。你看了还不懂吗?全村的门户都关着,都做得这么彻底了,对这个村子来说,事八日——嗳,我是不晓得这村子怎么称呼啦——是非常重要的活动吧。若非如此,才不可能在这昭和时代,从这种时间就关起门户乖乖待在家里啊。在这个村子里,上古的禁忌还是现在进行式。那他们不可能让我们进屋去的。」
的确……这状况感觉如此。
这类年节活动就算还保留着,大部分也都已经沦为形式,但是在这里,似乎仍然发挥着机能,这一点就像老师说的吧。
可是。
「等一下。」
「什么?等什么?」
我将斗笠从头顶取下。
脑袋一下子冷了起来。
「我说啊,老师。」
「什么?」
「假设今天是这座村子的斋戎日好了。」
「就跟你说是斋戎日啦。这怎么看都是斋戒闭关中嘛。」
「如果真是这样,村人绝对不会外出吧?」
「不会啦,你很罗嗦耶。怎么可能外出?你自个儿看看,就没人外出啊。别说外出了,连工作都没人做,家事也不做呢。香也不烧,连屁都不放,只是静心等待时间过去。这就是规矩。就像你看到的,安静极了。」
「那剐才那个人……」
——是什么人?
我望向男子离去的方向。
宛如绵花染上淡墨般的黄昏景色逐渐暗去。就连男子消失的尽头处究竟有些什么,我都已经看不出来了。是祠堂吗?竹林吗?或者只是寻常的黑夜?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
不管怎么样。
那家伙都和我们一样,不是这块土地的人……会是这样吗?可是,刚才他那种一身漆黑的模样,我实在不觉得是旅行打扮。虽然我没有清楚看到,因此也不是明确地记得,但不管他穿着什么,那都是轻装。那身打扮,不可能翻越大雪的山路过来吧。他不是村里的人,但也不是来访者。
——不,
若是于斋戒之日在村中闲晃……
——那就是魔物。
一瞬间,我毛骨悚然。
因为那个漆黑男子僵硬不灵活的动作在脑中复苏了。
那不是人类的动作。
那不是这个世上的……
我摇摇头。
脸颊好冰。
「老师,刚才的那个……那个、那个黑色的人究竟是……」
老师一脸愤然地将丰满的脸转向我,简短地说:
「是醉鬼吧。」
「啥?」
多差劲的回答啊。
「醉鬼?」我扬声反问。
老师朝我投以侮蔑的视线,满不在乎地走了出去。
「等、等一下啊。」
我朝那座小山般的背影伸手。
「你那是什么眼神?那怎么可能是醉鬼?不要说了就跑啊。把气氛炒得那么热,哪有那样随便回答的?」
「什么炒热气氛,哪来的什么气氛?沼上,你很奇怪喔?」
老师勉强转过上半身,说:
「你果然还是哪里有毛病是吧?」
他盛气凌人地说:
「我又不是寄席※的开场艺人,炒什么气氛。宴会上的小丑吗?我为什么非逗你开心不可?」
〔※一种江户时代盛行的大众演艺场所。〕
「我不是在说这个啦。老师,你从刚才就满口上古的禁忌啊、来访神什么的,说了堆煞有其事的话,不是吗?人家听着听着,当然就会觉得是那样啊。」
「觉得是怎样?又不是三流小说。」老师冷冷地说,边走边摘下眼镜,用背心的衣角擦拭。
是被鼻息弄雾了吧。
「你总不会以为刚才那个人是妖怪吧?」
老师嘲弄似地说,重新戴好眼镜。
我穷于回答。
当然,我并不以为那是妖怪。可是……就算是这样……
老师皱起眉头:
「喂喂喂,沼上,你怎么不吭声了?啊,沼上,难不成你想说那个醉鬼是一目小僧吗?不会吧?」
「不……不是这样啦,可是……今天是事八日吧?是全村子连香也不烧,屁也不放,什么事都不做的日子。可是那个人却在原本不应该有任何人行走的村子里徘徊呢。他在事八日的黄昏挨家挨户拜访呢。那么……」
「那么怎样?他是大眼?身变婆?我说沼上啊,你的感性真是教人想对你脱帽致敬呐。」
老师说着「脱帽」,做出摘下帽子的动阼。
他在嘲弄我。
「为什么嘛?那我问你,这个村子的禁忌不是严格到对几乎要路倒的旅人视而不见的地步吗?那怎么会有个醉汉在路上游荡?」
「当然会有啊。」老师断定,「这理所当然啊。不论是怎么样的村子都一定有一两个不守规矩的蠢人啦。因为规矩太严格了,蠢人也就显得格外刺眼。说起来,你看那人东倒西歪的步伐,那怎么可能是清醒的人呢?是醉汉啦,醉汉。其他还能怎么解释嘛……」
这老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十分现实。他到底相不相信妖怪、是神秘爱好者还是唯物主义者,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可是唔,确实就像老师说的吧。我也不可能以为一目小僧真的存在。我只是总觉得无法释怀,所以提出疑问罢了。
我停止顶嘴,包上了头巾。
空气非常冰冷。
「醉鬼要走在路上还是跌在路边都不关我们的事吧。我们该做的事只有一件。首先,该如何突破目前的困境?重要的只有思考这一点。对吧,沼上!快想啊!」
我们可是饿着肚皮、疲劳困顿,而且身无分文呐!——老师自信满满地说着窝囊无比的话,快步走出去,在最角落的屋子前面站定,用力敲起门来。
「请收留我们—我们遇难了!」
一样。
「结果你根本没有对策嘛!这哪里是经过思考的行动?」
「可是又没有其他方法了。再这样下去,天黑以后,我们还没有饿死,就会先冻死了。不好意思,请收留我们!」
「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