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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萃用小刀切下一小块烤肉,送进嘴里,茫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想着番族兄妹的话。这集体,再好也不是她能长留的。葛帝斯,这时也会仰视穹隆,想着她吗?
“我以为你会跑掉呢!”篝火映着他碧蓝的眸子,“可你不仅回来了,还救了我一命。”见她不说话,他又问,“在想家?”艾欧克对她的心思一向猜的很准。
“我没有家!但我在想。想邓兰高地上的朋友。”她的周围很静,他们都在听她说,他们关心她。于是她接着说:“我五岁就没有家了。流浪在邓兰高地上。每个黄昏,当我看见乌鸦飞往筑在克丽丽城堡的巢时,我都会想到家。我不记得父母的长相,也不记得家的情景。我只知道那座烧得只剩断壁残垣的克丽丽城堡是我的家。我原本庆幸我还有个哥哥。一个豁达、慷慨,不重视勋章的骑士。然而他也远离我了。剩我孤单单的一个人。我发誓要报仇。我也不否认当初愿意跟艾欧克回来是有私心的。我想在宫城里找到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人,找到那个暗箭杀死哥哥的小人/而现在我明白我自己独自一个人什么都不能做。我是多么,多么依赖于我的朋友。”
她说完了,平静地看着大家。阿黛尔也许是同情她的遭遇,流出了泪。艾欧克握着她的手,像在许诺着什么。
“伊丽莎,我要说,你也许是一个幸运的人。不管你怎么看我们,我们都会把你当作朋友。”佐文说着,看着柯林斯。
“我想佐文说的对。”柯林斯点头。
“要我们一一承诺吗?”菲笑问,“我代表大家说吧!伊丽莎,我们会为你这位朋友做一切我们能做的事。你是我们的朋友,当你觉得无处可去时,我们随时都愿接纳你,欢迎你,把你当作家里的一员。”
“为伊丽莎干杯!”
“干杯!”
丽萃笑了。她真的不孤寂。
艾欧克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终于清楚的明白,他所握着的是他找到的最好最好的珍宝。是大家公认的珍宝。
他的梦,他的心,他的所作所为,从此便不该仅仅冠冕上为了帝国的诺言了吧。
为她做的梦,为她跳的心,为她牵绕的情,从今夜像种子在他理念深处
萌发。
、第五章 (4618字)
半年了。
艾欧克改变了在窗台上半坐半卧的姿势,跳下来。他在这里耐着酷暑,将近看了一个下午。看上去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的丽萃正在教贝尔贝伦、阿黛尔和黛雅蒙骑马。他苦笑了一下,拉上了窗帘。
这个永远长不大的精灵。在他的眼里,她从不看,从不想,也从不去思考他。她只是灿烂地笑,豁达地对待每个人:阿瑟、柯林斯、菲、莱利、雷朵、佐文,甚至安东和康若。他——艾欧克,有点儿妒忌。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他,希望她只对他微笑。他曾想过亲口对她说。但千百次他都忍住了。不是吗?她算他的什么?也许连朋友都很难谈的上吧!她的朋友不是邓兰高地上的盗贼们嘛?不是还有一个叫做葛帝斯的家伙吗?强迫她,占有她的快乐,他不是没有想过。但那未免太卑劣。他自己都不会看得起他自己的!那他还能做什么呢?也许避开了地位、金钱、权利他一无所有。既然不能许诺给她永久的快乐和幸福,那就最好什么也没有。
但毕竟他还是存着些侥幸的。眼光扫到了桌前那本厚厚的红绒封面、扉页镀金的书——这是一本史书。从穆亚尔王国开国开始记载到现在的史实:
门多萨是腓克国、皮埃斯金国和桑菲德国的三不管地带的一个大姓氏。这块叫穆亚尔的地方是他的天下。有一天,他认为应该建立一个自己的王国了。于是就向三个邻国分别送去了信函,要求共同协商地盘的旧属问题。可是三个邻国不由分说地已“反侵略”的名义挑起了一场战争。烽火席卷了四国。门多萨家族的人奋力抵抗,并同时要求用和平的方法来解决。但,没什么可以说的,战争并没有停止。整整三年!每个黎明的开始,都伴随着一次新的毁灭。难道神圣的上帝会忍心看着他的子民们在这个星球上为了无谓的战争而殆尽吗?穆亚尔的人民不爱战争。他们每个晨昏都在默默地祈祷:仁慈的救世主啊!请你救救你的子民们吧!
神,终于睁开了他长眠着的慧眼。斯诺,这个有着红色头发的神之骄子,带着一身锐气和同样锋利的剑,如影子一般,伴随着门多萨和穆亚尔国的人民。他一次次地给穆亚尔的人带来了生的希望。
八年,整整八年。建国的艰辛与苦楚。斯诺与门多萨家族的人共同分担。可是在选国君的时候,斯诺带着他的剑隐匿了。隐匿在邓兰高地上——这片国土的边缘地带。他说他并不是为名利、地位才那么做的。于是登基为君王的门多萨封斯诺为护国公,而那把随他征战疆场的剑被封为护国剑。
于是,在穆亚尔王国的经文法典上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斯诺,吾主之骄子。赐予吾生之渴求,远离殆尽之疾苦。如之名,似飞雪。吾深知飞得那样高、那样惬意的汝等,在星际之外找到了吾主许诺已不朽生命灵魂的归宿——愿落下,洗吾等灵魂。
还有,还有的便是那把剑了。
传说中的剑。是主为了使穆亚尔人不再受战争之苦而赐给斯诺的。所谓惠剑斩苦缕,便如是而已了。剑被封后,供在克丽丽堡里。但在克丽丽堡被攻陷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去处。有人说,剑可能还在堡内。可是很快被否定了——有几个不怕死的人,躲过盗贼们的看守,混进堡去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看见;有人说,当年克丽丽堡被攻陷,剑被人抢去占为己有——但也很快被否定了。因为的确没有人拥有。难道说主收回了剑?相形之下,倒是第一种说法更为可信。不然邓兰高地的盗贼们干吗还死守着克丽丽堡?难道只为了他们少主的亲人埋在堡内?
艾欧克倒是愿意相信第一种。因为传说中拥有这把剑的人可以做穆亚尔的君王。如果有人拥有,恐怕做国君的现在就不是他父亲了。而且,传说剑一直被锁在堡内不为人知的地方。而钥匙——
他低下头,身上星光红宝的十字架透着灵气。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掠过给它增添了一份神秘。他笑了——这是钥匙——的一半。另一半在丽萃的身上。任何一半都打不开,任何别的东西更打不开。那么,就是说——剑还在堡内。他几乎可以肯定。本着那一份未泯的好奇心,他曾经想和丽萃说。但,他的自制力未免好得太过:他又忍住了。不仅是为了剑的安全,不仅是根本不重视王位,也是为了丽萃的自由,快乐和永远的欢笑——那一切她永远也不知道。
——呵!她的一切!他想的好周到!可是丽萃的快乐永久是他的苦楚。放她自由,他的心便终究为之束缚。事物的两面性。有时这个至理名言你不得不承认。
地位、金钱、高贵的血统。是的,如果可以,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像她一样,做个盗贼,陪她过一辈子无拘无束的生活。每天在奔驰、狂欢和惩富济贫中度过。然而,他不能。面对现状他无能为力——想到这个词他就很不是滋味。国事、家事,批不完的公文,无休止的政治会谈。甚至得去接纳一个他素不相识的女孩为妻——为了国家的安定——如果媾和是有必要的话。他现在简直不是为自己活。如果可能,他会尽力祈祷下辈子是别的动物——哪怕一只鸟也好。只要活得自由!他何尝不想与世无争。只不过“天地无情独奈何?”罢了,他这么想。为别人想,为她想。可她为他这么想过吗?他不能要求别人为他做什么——他动用了特权也不行。那么他还能要她为他做什么呢?他的付出或许只是自己的一相情愿罢了。
——自作多情!恩?他又苦笑了一下。
“日安!”房间的门被推开了,阿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可以进来吗?”
艾欧克点头,指着椅子让他坐下。阿瑟一气灌下安东送上的茶,头俏皮而又显得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丹,你知道吗?”他耸耸肩,脸上带着永远也抹不去的迷人微笑。
“什么?”艾欧克在他身旁坐下。
“伊丽莎来的这半年,我生活得一点规律也没有了。先前的挂彩不说。后来为她报仇的事查询文件资料,调集人马,甚至自己充当间谍。几星期前,你父亲的话差点把我打进地狱——他竟说五年前这事他已解决了!哈!我白忙了一场!耽误了春天这个谈情说爱的好季节。现在又忙为她哥报仇的事。恩……柯林斯和莱利恐怕现在还在努力。刚刚为了管教贝尔,我差点惨死在黛雅蒙的马蹄下!竟然是阿黛尔和伊丽莎共同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