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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兴安岭以及它的北面呈西伯利亚地貌,起伏连绵的山坡上,一望无际的白桦林,厚厚的积雪在灿烂的阳光下格外刺眼,引起大家阵阵惊叹。
汽车翻山越岭,一路上剧烈地颠波,坐在后排座上的云龙人比较高,一不小心,头把汽车的顶蓬撞了一个洞。要不是戴着羊皮帽,也许要闹个脑震荡。
八个多小时后,车停了,车窗外漆黑一团。
突然,远远地望见晃动的火把,传来了热闹的锣鼓声,老乡踩着雪道前来迎接我们。
目的地──爱珲到了。
老乡和知青相拥在一起。
谁知,“啾”的一声尖叫,一个亮点升向高空。
知青问:“放焰火了?”
老乡说:“鬼哪!我们在这儿深夜敲锣打鼓,把老毛子闹懵了,放照明弹想看个究竟呢!”
照明弹缓缓降落,如同白昼。
我看见了爱珲古城,看见了冰封的黑龙江,看见了两岸对峙的岗哨。
苏军岗楼上的士兵也一定看清了,又一批身穿统一绿色“知青装”的年轻人,来到了剑拔弩张的中苏边境线上。
我们的知青点,是一个破败的清真寺。
三幢房子围起一个小院,院中央有几棵高大的落叶松和杨树。北面正房的外窗和门檐上雕着花纹,廊柱上的油漆已经斑驳,那是女知青的宿舍;南面偏房很简陋,但也是青砖铁瓦,是男知青的宿舍;东面靠江的房子不大,是我们的食堂。
从食堂的窗口望出去,是宽约五六百米的黑龙江,对岸苏军的岗楼有月光下历历在目。
一年之前,上海已经有25名知青插队在这里。
他们后来被称为老知青;而我们这批来的27名知青,后来则被称为新知青。
老知青对新知青的到来显得兴高采烈,早就烧好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和豆腐汤。
“东北的大米饭真好吃!”对一直在大城市里吃陈粮的年轻人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粒粒晶莹通透的米饭。
“还有这豆腐,香!”东北大豆磨出来的豆腐,的确结实又新鲜。
肖明三口两口吃完,端碗想再添。
做食堂的老知青昊宇笑笑说:“没了,就这些,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我们老知青都没份的。”
6、被批的知青 '本章字数:965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12 14:02:24。0'
6、被批的知青
新知青刚到,办了一周学习班。
让我们感到震惊的是,开了一个批判会,批判的对象是其他两个生产队的老知青。
1969年3月,迎着中苏两国在珍宝岛的战火,以68届初中生为主的老知青来到边境插队。一年过去,他们都经历了些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
大队党支部书记郭木森在批判会开始前说:老知青绝大部分都是好的,但也有害群之马,就是这两个,他们偷鸡摸狗,还不服管教,情绪对立。
批判会上列举了他们的种种言论:
谩骂贫下中农和生产队干部是“土八路、狗队长”;
说“插队落户是坐大狱”;
说“大小便就是‘吐故纳新’”;
说“不久后知青和农民要有一场武斗,知青联合起来夺权,共同对付东北佬”;
说“再过二年后,这里就是知青的世界”……
还说他们收听苏修敌台广播。
这两个知青当年也就十七八岁,从学校红卫兵到接受再教育,一下转不过弯来,结果,竟被戴上了“资产阶级右派”、“立场反动”的帽子。
不知道他们的父母知不知情?
学习班还参观了百年老松树,老松树是有点来历的。我们插队的地方,就在爱辉古城里。
300年前,这里是清朝黑龙江省府所在地,统辖着黑龙江两岸。
1858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清政府失败,在爱辉古城同俄罗斯签订了《瑷珲条约》,把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大片领土拱手让给了沙皇。
老松树,就是在签约第二天,双方在魁星楼前栽下的。
但如今的爱辉古城,只是爱辉公社的所在地,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屯子而已。
在参观爱辉为备战挖的战壕和地道时,边防连派战士来给我们讲边境斗争的策略,有几句话印象深刻:
针锋相对,寸土必争。先礼后兵,后发制人。不斗则已,斗则必胜。有理有利有节,把爱辉古城变成地下爱辉。反派遣、反情报、反越境、反策反。等等。
还有两位老人来给我们回忆了1900年俄国军队把中国人赶到黑龙江砍杀的经历。那年,俄罗斯夺去了对岸原属中国的江东六十四屯。
从此,原本是中国的内河――黑龙江,变成了两国之间的界河。
大队党支部还介绍了生产队的基本情况:
农民50户220人,知青53人,插队干部2人;240多晌土地,38匹马,7辆胶轮车,9辆木轮车。
我们很庆幸,爱辉一队的老知青还都不错。
在学习班上,大队党支部介绍了爱辉一队有三个老知青下乡后,把自己名字最后一个字改成了边疆的疆。
这让我们新知青对“三疆”充满了钦佩。
其中施卫疆,高大粗壮,但性格温柔,宽厚体贴,像个老大哥,是老知青中的领头人。
7、龙头凤尾 '本章字数:1354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13 12:37:05。0'
7、龙头凤尾
爱辉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学习班上没提起过这个传说,这是我去老牛家串门时,老牛告诉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龙自天而降,盘卧在爱辉的土地上,痛饮黑龙江水。喝呀喝的,慢慢化成了一片高达20多米,有合抱粗的红皮落叶松林,在笔陡的江岸上直耸入云。他长啸一声便起风,电光一闪就来雨,真是神勇威武。
一只金色的凤凰也跟着龙飞来了,她在龙南边的一只泉眼里,洗呀洗的,长长的凤尾变成一溜黄皮针叶松林。到了大雪飘飞的冬天,她显得更是青翠娇嫩,美丽极了。
天长日久,龙和凤的爱情孕育了爱辉古城的诞生。一个歇马饮水、点火熬夜的驿站到清朝中期变成了黑龙江省府。繁华的大街上,百余家店铺鳞次栉比,数千户人家从龙头挨到凤尾。学校、报馆、茶肆、戏院,应有尽有。
老牛说完,叮嘱一句:“现在有人说这是迷信,不让提了。”
我听了却很兴奋,去黑龙江边环顾四周,看见古城的一南一北,一红一黄,真的都是松林。北树林就是龙头,南树林就是凤尾。
天近傍晚,太阳姑娘停留在西边的山巅上,扯过一块紫绢遮住羞红的半边脸儿,龙头凤尾之间浮起农户的炊烟,就像一缕缕浅蓝色的薄纱。
爱辉古城,真像是一条缓缓漫游的玉龙,又恰似一只掀翅舞步的金凤。
学习班结束那一天,大队党支部书记郭木森带领我们去种树。
种树的地点就在龙头――北树林旁。
四月的爱辉,风猛烈地刮着,冷极了。
我们把一根根不足一尺长、一筷粗的树枝插到地里,再盖上土,踩紧。
国明问:“这小树,啥时候才能成林?派上用处呢?”
我也问:“要二十年吗?”
郭木森不以为然地说:“二十年不行!”
大家感慨地说:“唉,那我们年纪都已经老了。”
我也感慨地说:“我们变成栽树的前人,要让后人在我们栽的树下乘凉了。”
新知青刚来,一切都觉得新鲜,干劲十足。
一大早出工前,高朗、肖明、云龙、国明一帮人,就来到黑龙江江滩上,练习投手榴弹,说是练到能投出50米,就等于一门小迫击炮,老毛子要是打过来,就能派上用处。
晚上下工后,不光男知青,还有女知青也争着去给队里上老下小、缺劳力的社员家挑水。说是要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那天收工后,马车来接我们回家,见马车后系着几匹单马,几个新知青抢着要骑马回家,说是要锻炼一下。
老乡把他们扶上一匹棕色马。这些都是种地的马,体瘦肚大,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肖明个头矮,紧张地抓住马缰,两腿拼命夹住鼓起的马肋,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人一会儿左斜,一会儿右歪,好几次差点儿掉下去。没有马鞍,马背上的脊梁骨,如刀垫在屁股下,他只好歪坐的,免得屁股被割成两爿儿。
云龙生猛,一骑上马就跑开了,七八里地,骑着马回到家,屁股痛得像火燎一般。晚上,云龙脱裤一看,屁股上掉了好大一块皮,血淋淋地把内裤都染红了。他笑着说:“锻炼出老茧就好了。”
施卫疆、昊宇几个老知青听了哈哈大笑:“锻炼哪儿不好,非要把屁股锻炼出来?”
晚饭后,新知青副排长国明和李晶霞告诉我:大队里其它三个生产队的新知青每天都在排长带领下,集合排队喊着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