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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宇却道:“王妃不必急于赶路,殿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您累着,殿下这次从西线迎战突厥,也不是少时就能回来的,王妃不用着急。”
周宇所说蝶舞岂能不懂?只是不知为何,她只想离他近一点,虽然到了瓜州也见不到他,可至少应该更方便得到他在前方的消息吧?
蝶舞打定主意,认真道:“周将军,我意已决,不想在路上徒劳耽误时间,咱们快些赶路,到了瓜州,再好好歇息。周将军也好在瓜州接应前线大军。”
周宇其实心里也盼着能早日到达瓜州,到时还来得及加入到西线的战事,这时看蝶舞态度坚决,心中其实隐隐有一丝欣喜,只是周天麟交代在先,周宇又不得不道:“再往西走,越发荒凉了,只怕着急赶路,错过了驿馆,王妃岂不辛苦?”
风餐露宿,穿越拉练,蝶舞前世作为一名精英警卫,没少经历过,这些正是特种兵训练的重要科目,只是此刻蝶舞却不便对周宇说。
蝶舞微微一笑,淡然道:“周将军尽管放心,我能撑得住。周将军尽管放开赶路便是。若真觉得辛苦,我们便再依现在这样赶路就是。”
周宇思忖片刻,才道:“既是这样,属下便安排加快些速度,只是王妃若觉辛苦,千万要告知属下,万万不可劳累了身子。”
蝶舞点头道:“周将军放心。”
周宇这才策马去了前头,吩咐队伍加速前进,众人得令,皆纵马扬鞭,浩浩荡荡的车队,卷起一路黄尘,向着北方浩瀚的大漠,绝尘而去。
自从出了凉州,脚店驿馆日渐稀少,以前不急着赶路,周宇都会安排车队还在天亮时分便寻一处驿馆住下,如今要赶路,车队往往是走到日暮将近,才会停下来。只是十之□□很难再有驿馆在附近,少不得支起帐棚过夜。
好在此次护送蝶舞的都是曾随着周天麟征战南北的兵士,行军打仗如同家常便饭,眼看着夜幕将至,他们却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搭好营帐。
不过才八月下旬,中原暑气未退,北地已有了凉意,以前在驿馆住宿,并不觉得夜间寒冷,如今每晚夜宿营帐,蝶舞不得不让雨晴翻出了皮裘和棉被,这样夜间才不至于冷醒。
这一路来,早没了初出西京时的舒适安稳,雨晴和柳月不堪劳苦,先后病倒,只有梅香还能勉强撑住,蝶舞只好让梅香尽力照顾两个病人,不用再分心照顾自己。
之后的路上,蝶舞不但自己照顾自己,还要为雨晴和柳月诊病医治,虽然十分辛苦,只是对前途不再抵触,反而心情好了不少,倒是以苦为乐了。
唯一不足的,便是蝶舞一行人急于赶路,错过了驿馆,要得到前方的战报,倒是难了,蝶舞已经好久没有周天麟的消息了,几封信笺,蝶舞随身放着,信笺上的每一个字,蝶舞早已烂熟于心,这一封封信,倒像是隽在了心上,再也难忘记。
眼看再有一日就要到瓜洲。蝶舞一行人错过了驿站,便在一处临河的空地上,搭起了营帐。
简单洗漱之后,蝶舞和梅香同在一座帐中就寝,因为雨晴和柳月身体还未大好,所以他们二人同在一座帐中休养,暂不用服侍蝶舞。
夜半时分,远处传来了阵阵狼啸,夹杂着带着哨音的风鸣,钻进蝶舞的耳朵,蝶舞向来眠浅,这些声音,扰的蝶舞再难入睡。
蝶舞翻身坐起,看了一眼睡在另一侧的梅香,却见她丝毫未被吵醒,还在酣眠。
蝶舞悄悄从榻上起身,轻手轻脚踱到梅香身旁,替她拢了拢被子,这才抓起一件厚重的石青色夹棉大氅,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出了帐子。
塞外常有狼群出没,为了防止狼群夜里偷袭营帐,周宇让人在四周都燃起了篝火,派专人职守。
蝶舞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寻了一处篝火,坐到了旁边。
北漠的夜空,如蓝宝石一般清澈无瑕,星子一簇簇一团团布满夜空,如一道天河泛着粼粼波光,璀璨夺目。一轮明月,遥挂在天边,飞彩凝辉,如银的月华静静泻在静谧的河畔。
有多久没有这样看到这样绝美的夜色了?
蝶舞仰起头,阖上双眸,深吸一口泛着水气的清冷空气,只觉得快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身旁传来一阵轻呼:“王妃?”
蝶舞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去,却是周宇。
周宇盔甲未卸,腰间还挂着长剑,目光炯然,慢步走到蝶舞身旁,恭敬道:“王妃怎么没有歇息?”
“这野外有狼。”蝶舞歉然一笑。
“有属下在这里守着,狼群不敢过来,王妃万万不必害怕,属下自会护您安稳。”
“我不是害怕,只是刚才被吵醒了,也没了睡意,索性出来看看这塞外的夜色。”
周宇这才俯身坐在了蝶舞身旁,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王妃现在是觉得塞外的夜色美,只怕再过些时日,会看的腻了。”
蝶舞笑道:“难道将军看腻了这塞外之景么?”
周宇自嘲一笑:“我又怎会看厌这里?相比京城,这里才更像我的家。”
蝶舞奇道:“原来将军是北漠之人?将军外表清秀,更像是南方人。”
周宇慢慢敛了笑意,一抹淡淡的凄苦浮上眼底。
“我本就是生在苏南,不过是幼年时父亲被奸人所害,我们阖家八十余口,被流放北地。奸人买通押送我们的兵士,一路上我们受尽百般折磨,我的父母家人不堪路途辛苦,亡故在了途中,等到了凉州,一家几十口人,便只剩下我一人。”
周宇缓缓诉说着过往,神色间难掩落寞忧伤。
蝶舞沉默半晌,愧疚道:“对不起,我本不是要提及将军旧事。”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忆及过往,有的时候,回忆就像是深埋在心间的一根刺,每一次触及,都会痛彻心扉。这种痛,蝶舞何尝不知道。
蝶舞十分自责,默默不语。却听周宇淡淡道:“王妃不必歉疚,这些事,已然过去,属下早已释然。”
蝶舞才继续问道:“如今将军也是朝廷的四品武将,想必这家仇将军已然报了?”
“家仇已报,可报我家仇的人,不是我。”周宇沉沉道。
“是瀚王?”
周宇微微颔首,“我那仇人雄据一方,拥兵造反,被当今圣上和瀚王联手剿灭。就是那十六年前在烟霞殿里烧死的江南王!”
蝶舞恍如听闻了晴天霹雳,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周宇觉出了蝶舞的异样,赶忙问道:“王妃可是冷了?还是回帐中歇息吧?”
清冷的月色映的蝶舞的面孔越发苍白,蝶舞强忍住心中的震惊,沉声问道:“江南王为何要陷害你全家?”
周宇重重叹了口气,才沉沉说到:“我爹爹不过是一介七品县令,就职在江南王的管辖之下,江南王反叛之心昭然若揭,我爹生性秉直,怒斥江南王狼子野心,上对不起厚恩代他的圣上,下对不起黎民百姓,实乃不忠不义,江南王大怒,才要将我爹爹谋害。只是要斩杀官员,需有圣上复核御批才可,江南王又无法为我爹爹定下罪名,更怕圣上知晓原因,所以才借故流放,在沿途尽数谋害了我的父母家人。”
原来自己前世的父亲,竟然这般残忍狠毒,蝶舞的心,愈发沉重。
周宇继续道:“我一人流落北漠三载,日日乞讨为生,直到遇到瀚王将我收留,抚养长大,教我习字学武,带兵打仗。”
“瀚王带着我在北漠一住就是十年,突厥和吐谷浑各部,均慑于瀚王之威,不敢妄动,这十年里殿下和北漠的军士们朝夕相伴,十分亲厚,北漠守军均视瀚王如父如兄,衷心不二,也正是因为有瀚王在边境御敌,力保我大周十年安定,国泰民安。直到六年前瀚王才率部回到京城,谁曾想突厥又蠢蠢欲动,瀚王这才再次赴北漠御敌,这次已经是六年里第二次率军北上了,想必这一次,殿下必不会再心慈手软,一定能彻底扼杀突厥觊觎我中原之心。”
蝶舞喃喃道:“想不到他又为了我赎了一桩罪……”
一阵疾风吹过,卷走了蝶舞的喃喃自语,周宇听的不清,问道:“王妃说殿下怎么了?”
蝶舞定了定心绪,微微一笑:“我是说,王爷他在这苦寒之地生活了十年,难怪他与寻常的皇子王爷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骄纵奢靡之气。”
十六年前,在她离开他后,他竟然一个人到了这里,伴着碧血黄沙,铁马冰河,度过了十年!
周宇又幽幽说道:“殿下这三十几年来,一直都与孤苦相伴,殿下出生时,母妃因为难产而没,从此先帝就视他不祥,将他交给一个老太监养大,后来更被先帝将殿下当作质子,送到江南王属地,用以安抚江南王。殿下在那里一待就是十年,先帝驾崩之时,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更别说记挂让他回宫的事,还好当今圣上是殿下的同胞兄长,要将殿下要回,殿下便和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