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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
李千里急忙想解释,她却一拱手,目光看地,声音冷淡得像是跟个路人说话“学生身体有些不适,恕学生失礼了,老师慢用。”
说罢,她起身就走,李千里无暇细想,情急之下抓住她衣袖“璇玑!”
“放开我!”虞璇玑连头都不想回,用力甩手想把他甩开,却听得嗤啦一声,竟被他扯下半幅衣袖来,听见声音,她回头看,却见左臂上空荡荡的,蛋青纱袖在他手中变成一块破布,望着那块孤零零的纱,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他扯了一块下来,强忍住对他大吼的冲动,她将手抱在胸前,光裸的左臂冷得不像自己的身体、冷得发抖。
“璇玑,妳在发抖……”李千里呐呐地说,他想进去拿件衣衫给她披上,又怕她开门走了,便解下道袍“把衣服穿上。”
“我不。”虞璇玑倔强地说。
李千里想问“妳怎么了?”,话刚要出口,却想起那日玉台宴,他也曾要她穿好衣服,她也说不要……那时,是她要逼问他的真心,此时,却成了他必须要面对自己的心意。说吗?说他十六年前与她父亲决裂,痛苦得几乎要跳水自尽,是她拉住了他,为他张罗干衣姜汤饭食,那时的她毫无瑕疵,是她让他感觉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洁白的……说他当年在嫉妒与后悔下,为了夺回她而斗垮了西平王,知道李元德对她不好,便居中牵线让李元德有另娶的可能,好让她能够脱离她不爱的人……可是,她半生的悲剧几乎都是他造成的,若不是他斗垮了西平王,李元德在父亲的庇荫下,也许官运会更亨通,也不会对她恶言相向,若不是他安排让李元德认识河东薛家,她也不会尝到弃妇的悲哀……李千里心中千回百转,若说了,她一定会气得拔香头断了师生之份,若不说,他怎么向她解释他执着了十多年的倾慕与怜爱?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虞璇玑冷冷地说,她见他一语不发,只是凝望着她,墨黑的眸中似乎有许多话,无奈她没有读心术,又讨厌极了这种有话不说的个性,虽然他的眼神有种令人心软的痴傻,但是她并不想纵容他“有话就说,没话把袖子还我!”
如果言语能形成画面,李千里现在已经被逼到死角,他一咬牙,打定主意只能说一句“我想娶妳。”
“为什么?”
“我……等我想清楚怎么说再说!妳先应了吧!”
“开什么无聊的玩笑,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连为什么娶我都说不出来的男人?”虞璇玑毫不妥协,她趁胜追击,步步进逼“你要是真心想娶我,就爽爽快快地把原因讲出来。你自己在《推事札记》里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非奸即盗』难道你想娶我的原因也是些说不出口的下流原因吗?”
“还没办过刑案,《推事札记》都背起来了?果然是当御史的材料……”李千里发出由衷的称赞。
“刚才是支吾其词,现在是顾左右而言他。”虞璇玑像问案似地无情。
“我……我喜欢妳。”
“这是七岁孩童的告白词,李大夫您已经三十七多很多了!”
“数到三没有话就当作这事没发生过。”虞璇玑对李千里在感情上的温吞个性忍无可忍,在她数到三还特别拉长尾音而他还只是发出些“我……我……我唉泥”一类语焉不详的词后,她无情地给他判下流放的判词“往后你还是我的老师,今天没发生过这事,玉环喜欢你,而且她应该可以接受你的烂理由,如果没勇气跟我说清楚讲明白,那就趁早把玉环娶回家吧!”
正当李千里又拉住她另一边衣袖试图解释、而虞璇玑奋力想打掉他的手,两人正拉拉扯扯的时候,燕寒云只敲了一下门就直接进来,手上两张大红拜帖,见到房中情形,他脸上的表情毫无动摇“郎君,华州刺史与新任魏博节帅前来拜见。”
“魏博节帅?”李千里与虞璇玑同声问,在他们出京前很确定还没听说魏博节帅由谁接掌。
“是,新任节帅是田太尉之子田敦礼。”燕寒云镇定地回答,一抬头看向李千里,神色显得十分严肃“他昨天就已经抵达潼关。”
“所以潼关的其它兵马是他的?”
“是,共八千人,是从陉原、魏博及其它田家人所辖的亲兵,前日才刚整合完毕。”
李千里脸色一变,松开了虞璇玑,八千河东精兵,就在距离京城不到百里之外的地方,而御史台竟没有任何消习,也就是说,京城对这支精兵一无所知、毫不防范……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正在期末地狱,争取两日一更,不能更也请不要怪我……
新魏帅
耿耿星河如带,洒落星光如雪,一弯新月如钩,不知为何,这一派天象却让燕寒云想起『大雪满弓刀』这句诗来,那是李千里读的第一首诗。
他一边命人把晚餐撤下换上酒菜,眼角瞄见虞璇玑快步走出正堂回去换上官服,他拢着袖子站在廊下,堂中郎君自己去换官服,这事他是从来不帮忙的,因为郎君从小就什么事都自己做习惯了。
郎君这一支在太老封君那代就只当了一任县令,老封君科场蹭蹬多年,到死都只是个乡贡进士,家产为了要支撑家中开销跟老封君应考的费用,也都挥霍得差不多,老封君去世的光景更是凄凉。那时老夫人三十岁、郎君才七岁,根本无力将老封君的遗体迎回陇西祖茔,只得托人安排暂厝在西京的一间小寺里,年轻轻的寡妇带着幼子,家徒四壁不说,太夫人的亲人也远在关东,无法资助,太夫人想不开,三两砒霜泡了水,一命归西……
燕寒云抖了一下,那个情景想起来都吓人,郎君那时嚎啕大哭的样子,他也都还记得,真的连太夫人下葬的钱都筹不齐,只得质卖了太夫人留给郎君的纪念──一柄包金的金梳背,勉强买了口薄棺,还记得父母带了郎君去与族中大老商谈,这才勉强舍了祖茔边上一块半石半土的地给太夫人……思及此,燕寒云冷冷地撇了撇嘴角,即使同姓李氏,祖茔也都是公用的,可是谁官大势大就能挑个好的,孤儿寡母,也只配求黄土不盖脸……
可谁晓得,当年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当代国中李氏族人中官爵最显赫的人?郎君当了官、手头一灵便,第一件事就是派燕寒云赶回陇西看墓地,把太夫人与老封君、太老夫人与太老封君的坟全迁出祖茔,七年前郎君做了御史台主,随即重砌墓室,请了当朝文宗权老相公写墓志铭,又向韦尚书磕头下拜求写墓志,请了个一月扫墓假,亲自主持父祖两代的迁葬之礼。
郎君最讨厌亲戚,亲戚们也都说郎君不提拔、不照拂,可又有谁知道,当年燕家一家三口与这位年仅七岁的郎君在破屋中瑟瑟发抖的过去?又有谁知道,一个小孩眼看着自己母亲因为冻馁绝望而死的痛苦?
“阿云,去叫田敦礼进来。”
李千里从堂内发话,一副田敦礼是他养的狗似的,燕寒云应了一声,走出堂外,他的表情变得冷酷而刚硬,牺牲谁都可以,只有郎君不能垮,他望着前堂明亮的几个灯笼,一走出二门的阴影,他微笑着拱手“田少帅,郎君有请。”
※※※
等虞璇玑换上绿袍帕头,一身官人打扮,匆匆赶回正堂时,却见得正堂庭前空无一人,廊下只有燕寒云背手而立,她赶上几步,正要询问状况,燕寒云却示意她噤声,敲了敲门,听得里面应声后才进去禀报“郎君,虞官人来了。”
虞璇玑等燕寒云出来后才进去,见李千里与一个紫袍官员端坐于堂上,左边坐着一个绯袍官人,显见是田敦礼与华州刺史,她走上前,向李千里一躬“老师。”
“这是小徒璇玑。”李千里说,又对虞璇玑说“见过田大帅与彭使君。”
“下官虞璇玑,见过大帅、使君。”虞璇玑遵从师命,一拱手,一抬头,与那田敦礼两下一相,都愣了一下。
那田敦礼看来与李千里差不多岁数,同样蓄着连腮短须,肤色黝黑,两道长眉斜入发鬓,一双澄澈有神的眼睛,此时见了虞璇玑,也露出诧异之色。
李千里何等敏锐,见此情,便问“大帅识得小徒吗?”
“曾于南陵有幸一见。”田敦礼侧脸回答,直起身拱手为礼,一派落落大方“南陵一别已有十年,且喜虞官人荣任里行,愿虞官人青云直上,一路顺遂。”
“下官初入官场,全赖师尊提携而已,却不知当年故人今为魏帅,大帅国之栋梁,必能镇国安邦,成一番事业。”虞璇玑拱手欠身说,双方寒暄了一阵,虞璇玑便坐到李千里右方下首。
李千里听得虞田二人在南陵相识,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回过头又对田敦礼说“出京前还听得宫中消息言道,大帅退回主父奠仪,千里还担心不知魏帅一事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