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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谁?是柳的尾音没说完吗?虞璇玑回头看向萧玉环“妹妹,妳说的是……谁?”
“唉……我就知道姊姊妳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我也觉得我喜欢上他很奇怪呀……”萧玉环把衣衫下襬扭得皱巴巴,懊恼地拧着拳在腿上捶“讨厌讨厌,西京这么多人,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他……我是不是得了眼疾还是什么奇怪的病……”
“慢着慢着。”虞璇玑把萧玉环的手压住,不解地问“妳刚刚说喜欢谁?”
萧玉环呜了一声,双手蒙脸不语,没遮到的耳根跟脖子都红了,李寄兰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了半晌,凑到虞璇玑耳边说了个名字,才抿着嘴说“我说呀,萧妹妹不是凡品哪!不过这座大冰山也要妹妹这种纯情少女的一腔热情才能溶化,妹妹,妳只管去告白吧!我挺妳。”
“真的不奇怪吗?”萧玉环放下手,看着李寄兰。
“不奇怪啊,有王待诏谭主簿在前,妳跟他也不算奇怪啦!”李寄兰格格直笑。
萧玉环怀疑地看着李寄兰,又转向虞璇玑,低声问“璇玑姊姊说呢?我真的没病吗?”
废话,当然有病啊!妳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要没病怎么可能看上这个披着人皮的混帐狗官哪?虞璇玑非常努力地压抑住即将爆发的真心话,和蔼地微笑着“妳看上了就没差啦!”
“那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他告白?”
李寄兰在旁简直笑到肚子疼,虞璇玑望着那一脸认真看向自己的萧玉环,却不忍心拂她的意“呃……这么快告白好吗?”
“是姊姊上次考试时跟我说了,喜欢谁就打铁趁热,要就要不要别浪费时间,不是这样的吗?”萧玉环瞪大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虞璇玑紧绷的嘴角终于不争气地弯了弯,强自咬住下唇“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妳眼下冲过去,不怕被打回来?”
“不怕,我都想好说词了,我就说是姊姊妳先跟我说,喜欢谁就直接告白省得在那里猜心,所以我就来了……”萧玉环左右一看,见没人偷听她说话,便把腹稿说来,结果不只李寄兰笑到流泪,虞璇玑也忍不住大笑出声,萧玉环嘟着嘴说“笑什么嘛!讨厌!”
虞璇玑正要答话,却听得上首发话要敬酒送行,连忙跟着起身敬酒,只见柳白崔三人捧着酒盏过来,一一敬了,走到虞璇玑面前,白用晦有些寂寞地笑了笑说“还来不及与虞兄把酒言欢就要分别,实在可惜。”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虞璇玑心知自己与白用晦是那种只能较量不能交心的人,因为他们的文风、政见都十分相像,但是白用晦的名利心又比她更大些,若她稍逊色,他会看在同年之谊拉一把,像他们在期集院时,有时共同出席些筵席,她不懂或一时反应不来的,他会帮忙圆过去,但是会表现出是他帮了一把的样子。可是她若在哪方面比他表现得好,他便舍弃在那处发展,以免被比下去,像白用晦听说本也有意与李千里订下香火情份,可是一知她被李千里主动收为弟子后,便不再提起拜师之事。
看着白用晦,虞璇玑也觉得有些怅然,她很希望在官场上能有一个势均力敌的人能互相扶持,本来以为会是这位状头,但是他很显然不会是那个能一起走完官宦生涯的挚友。
即使如此,有个似友似敌的同年,也好过孤零零的一个人,于是虞璇玑笑着说“我说我们认识也整半年了,虞兄愚兄的,直把我说笨了,干脆点称名字行不行哪?”
白用晦难得地笑了,一推酒盏“既如此,我就直称璇玑了。”
“用晦。”虞璇玑一饮而尽,亮了杯底,真心地说“此去不知何日再见,千万保重。”
“在朝也不容易,多多小心。”白用晦发自内心地说。
虞璇玑笑着点头,他便往萧玉环处敬酒,柳飞卿拿了酒壶为她斟上酒“还需要跟啰唆那些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吗?”
“你想听吗?”虞璇玑反问。
李寄兰也拿起酒盏,淡淡一笑“不如吟首诗作别吧?”
“联句?”虞璇玑问。
柳飞卿点头,看看帐外天色,起句道“斗酒灞陵上。”
“秋风叶落时。”李寄兰睫毛一敛。
虞璇玑接句,不舍地说“飞鸿还顾影……”
“几时是归期?”柳飞卿收句,这不是他第一次离京,却是他第一次以官员的身份赴任,在这将近一年的相处中,虞李二人已是他相当重要的朋友,此番离别,只怕也要两三年才能再见,因此心情格外沉重,放下酒盏,一时忘情,紧拉着虞李二人的手,半晌,只勉强地唤了她们的名字“璇玑……寄兰……”
李寄兰向来率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见他这样,忍不住珠泪盈眶,虞璇玑还算把持得住,双手握着柳飞卿的手,郑重地说“飞卿,你没有家眷,去了任所,要多注意,不要轻忽自己的身体,你任官也不远,寄兰常出外云游,小八眼下也无事,说不定哪一日他们就杀到你那去。我虽有官在身不能随便走动,不过来日方长,今日离别,总有相见之期,你也不要太过伤感了。”
柳飞卿点头,双方殷勤寄语,又与萧玉环也说了些话,这才随白用晦往前走,接着是崔桂苑,虞璇玑与他虽然算是相识,不过毕竟不熟,敬了一盏后说“崔兄,此去万事小心。”
“虞兄亦然。”崔桂苑欠身回礼。
都敬了一轮后,柳白崔三人便在众人簇拥下翻身上马,暂且合作一路,到了蓝田后再分手,虞璇玑等送行的人站在灞水边挥手相送,目送三人逐渐远去,却听得后面一阵马蹄急响,有人大喊“柳飞卿你这混帐!给我站住!”
虞璇玑等人看去,却是崔相河单骑追去,马上还绑着个大包袱,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来,竟似乎是跟着再送一程去了,也不知是不是直接跟着去赴任了,李寄兰用手巾擦了擦眼泪,勉强打起精神说“小八这几日闹着说不来送行,说大男人有什么好送,我还取笑他说不来就不来,别到时候送到任所去,看来还真的去了……”
“要不,妳把霜华骑去吧?”虞璇玑柔声说。
深绿色的灞水悠悠东流,李寄兰觉得,心也像顺着水流去了一部份,但是她只是轻笑,摇摇头“没事……飞卿去了,总有人会来的……”
虞璇玑看着李寄兰的侧面,那小巧的下巴从侧边看来,透出一种薄命相,她实在心疼李寄兰的遭遇,才比天高,命如纸薄,像寄兰这个名字一样,一生情思总想寄在某个如兰君子身上,无奈人来了又走,一开始还会哭、还会难过,到了如今,也都化作了难以言喻的苦涩、和自嘲的轻笑……
“寄兰哪……”虞璇玑揽臂环住她的肩膀,替她挡住后面的一些目光,任她哽咽无语、泪湿红妆……
晴空中,一团薄云随风向东逐马而去,虞璇玑见李寄兰泪眼婆娑地望着云,心中很是不忍,看着李寄兰的泪容,虞璇玑不禁暗想,若是有一天,连她都要离李寄兰而去时,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随着璇玑从布衣转官员,故事的调性也慢慢变了,希望有在持续收看的朋友,若是哪天善心大发,请赏我个长评哪~~
金龟婿
在御史台工作到满三个月后,虞璇玑已经变得很习惯规规矩矩的生活模式。四更后起床梳洗,五更提着食盒文具在含夏门前等李千里,然后列队入台视事,中午与察院留守的同僚一起用餐,击钲前半个时辰收工回家,算起来,一天工作时间大约是四个时辰。
今日是旬假,恰逢月底,虞璇玑拿来算筹与家中开支的记帐叶册,核对着这个月的开销。她一手持笔对帐、一手摆弄算筹,算筹纵横摆放,个位纵摆、十位横放、百位再纵、千位再横,摆了一案都是竹筹。
“哎呀,翟婶真是持家好手,每月五贯杂支都还有余……”虞璇玑赞了一声,又把数目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把算筹收到筹筒里,在翟婶记的杂支册上画押核可,在自己记的每月开支册上写上杂支的数目跟余款,又填上翟氏一家的工钱跟其它由她支付的开销“翟叔翟婶每月一贯、春娘七百文,房租六贯,霜华马料四百文,酒钱……唉……这个月酒钱又透支了……”
虞璇玑叹气写下那高得吓人的酒资,好在里行的薪俸不差,要不照她这样的开支,若是个浊官肯定举债度日,此时暗自庆幸被调到御史台,工作虽然辛苦些,但是足够她在西京做个风流女官人。
虽说里行、内供奉等员外台官没有职田跟配给的庶仆,一个月的薪俸稍逊于正员,不过也不算差很多,监察御史是一个月三十贯,虞璇玑可以拿二十五贯,梁国的薪俸不全照官品配给,向来是清官高于浊官、士职高于非士职,士职中,御史台与三省中的清官合称台省官,又是其中最清要的职位,薪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