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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璇玑自然不会没事跑来秘书省闲晃,她会在旬假日出现在秘书省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被抓来这里当赶工抄书手,不过即使是赶工,悠闲惯了的秘书省也没有苦苦相逼,顶多命这些临时工旬假也来赶工,而一日要完成的进度也不多,做到中午左右就可以完成回家,只是雨势太大走不了,只得在此闲看有没有哪个人间得意人。
那妇人则是秘书省校书郎,京兆杜氏出身,与礼部尚书、御史中丞所属的韦氏,并称京兆第一名门,虽比不得五姓,但在婚姻上也是寻常姓氏难以高攀的家族,杜校书是女试第二科进士,不过没有考中制科,因此守选了三年才补上秘书省校书郎。本来校书、正字等起家官,大多留给制科出身,但是自从开了女试后,由于女人一向给人细心、字迹工整的印象,加上吏部也没有信心把女进士送到外县会不会出事,更怕造成囚徒暴动或者被县令吏卒欺负,因此现下多把女官的起家官改为校书正字,而男性进士只有成绩最好的前几个能留在朝中,大多数还是丢出去外面。
杜校书一提绿衫下襬,也坐在窗边矮榻上“中郎将换衣服不关窗的事,妳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来秘书省第二日就发现了,我想大家怎么都挤在窗边,凑过去一看,果然活色生香,果然男人还是练壮些好。”虞璇玑抿嘴一笑,雨势似乎小了一点,但是中郎将的窗户还是没开“我在想,那中郎将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看个精光啊?他把水盆放在窗边,要擦身就要走到窗边来,我猜他会不会是故意的……”
“这我可不知道了,不过男人总是虚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吧?”
虞璇玑与杜校书相视一笑,外面的雨势似乎小了点“姊姊,我该回去了,今日兰台不管饭,我是饿得不行了。”
“我那里还有两块糕给妳垫胃,毕竟平康坊离皇城还有点路。”
去杜校书公房吃了糕,虞璇玑辞出来,在门房那些失物招领多年的爱心伞里挑了柄还能用的,便出了秘书省往左转,本来她从含光门进是最快的,但是她不想经过鬼气森森的推事院,宁愿在安上门进出,再走一段路到秘书省。
天色还是有些灰暗,虞璇玑走过夯土砖铺的地,不时要注意地上的泥坑水洼,纵使小心,白衫跟皂靴上还是免不了沾了点泥星子,走过司天监,便来到御史台外,她抬头看向御史台,在第三层竟然透出灯光,她站住脚,从那日去亲仁坊后,新科女进士便全数被抓去秘书省赶抄太子要献给女皇的书,算来已有五六日没有见到李千里了。
她站在御史台外想了想,决定还是改日再说,而且,第三层有灯不一定就是李千里,也有可能是两位中丞……她走过御史台来到宗正寺前,还是不争气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在宗正寺传说的恶魔之窗前,看见一个紫袍人影。她垮下双肩,御史台中只有一个人可以穿紫袍,就是那只披着人皮的狗官……
其实大可以当作没看到,继续往前走的……虞璇玑在御史台的楼梯上暗自嘀咕,无奈她的身体比她还正直,在看到紫袍狗官的时候就转头入了御史台。留直吏还是那位令史,他也懒得帮她引路,一指楼上就让她自己上去。
虞璇玑在御史大夫公房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李千里的声音“谁?”
“学生虞璇玑。”
“进来。”开门、关门,踩在那块油布上,就听见李千里说“快把靴子脱了,别踩脏我的地板!”
“是……”不用你说,我也会脱靴子……虞璇玑心想,还是乖乖脱了靴子放在旁边,不过……
“连袜子也是湿的?妳刚从泥坑里爬出来?还不快把袜子脱了,旁边有布巾,把脚也擦一擦。”李千里活像个奶妈似地啰唆着,虞璇玑只得照他说的做了,不过见他的木地板擦得光可鉴人,反而让她很想找机会偷踩几个脚印。
“好了,可以坐下了吧?”虞璇玑擦干了脚,正待走上去。
李千里从窗边回头,上下一瞄“妳那件白衫都成了黑衫,下襬全是泥,妳确定要坐下?”
“总不能连衫都脱了吧……”虞璇玑说。
如果能脱掉当然最好……李千里心想,嘴上还是说“把下襬擦一擦,别弄脏我的垫褥,上回溅的墨,浣衣工还洗不干净呢,要再来泥星子,妳自己拆了垫褥回去洗干净再还来。”
“老师……”虞璇玑揉着太阳穴,一副很受不了的表情“做大事的男人不要计较这些小事情……”
李千里也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这个徒儿虽是心爱得很,不过也是粗疏得很,自然是要趁机教育“不注意小的,焉能注意大的,看不出最细微的变化,等到时局变到掌控不住才发现,不是成了温水煮青蛙?”
“青蛙要热炒才外酥内嫩,温水煮,不就老了?”
“插科打诨,没个正经。”
“正经到老师这种没情没趣的样子,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当三品官的乐趣。”李千里认真地说。
虞璇玑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尴尬,但是李千里现在这种严肃的老师脸,跟那日玉台宴被强吻的一脸傻样,实在差很多……她看着皱着眉头在看卷宗的李千里“老师为什么总是阴着一张脸?”
“因为死了爹娘。”李千里淡淡地说。
“咦?那老师是夺情任官?”
“都死了三十年还夺什么情?”
“这……那老师阴着脸跟死爹娘没关系吧!”
“我心丧三十年不行吗?”
“渠……我看老师不姓李姓阴吧?本名阴森森。”
“亡母姓阴,故汉光烈皇后侄孙。”
“也扯太远了吧?汉离现在都一千多年了。”
“陛下家的萧氏都还扯到五千年前,我算客气了。”这……虞璇玑无言到了极点,李千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找我什么事?如果是要聊家常,自备了酒菜到我宅子去聊。”
“我可不敢让老师喝酒,要是再遭刺怎么办?”
“我也不敢陪妳喝,有贞节的危险。”李千里面不改色地说。
“男人有贞节可言吗?”虞璇玑轻笑一声。
“至少我只抱我爱的女人。”李千里异常认真地看着她,稍一顿又说“任谁都有欲望,所以为师没有责备妳的意思,只是妳已是官人,不能再恣意放纵,要知道床笫之间最是凶险,激情之下如果对方要杀妳,即使是壮汉都没有反抗之力,何况妳是身无武功的女子?妳若有心青云直上,位列台阁,就要防着政敌下狠招,若不是相知相爱、甚至甘心死在他手上的人,再怎么饥渴都不能放纵,明白吗?”
虞璇玑玩笑神色一扫而空,她想到了坊卒说的故事,再与他的话接起来,感觉到这番忠告背后有着更深重的期许跟更沉痛的代价,她将手平举到胸前一推“谢过老师教诲。”
李千里似乎心情不是很好,闷闷地说“妳正当盛年,要妳禁欲是难为妳了,不过要做人上人,本来就要舍去许多,我们都是孤舟入宦海,是沉是浮难以预料,眼下暂且系在一起,难说有朝一日,也要分开,我们师生同在官场,谁在朝谁在外都难说,即使妳能做得里行,三年一满也要出外为官,相聚时日不长,为师只能尽量把官箴告诉妳,盼妳好做打算,不要在无谓的人身上虚掷光阴。”
“谨尊老师教诲。”虞璇玑应了一句,刚认识不到半年,就说起有朝一日分离,难道他真有什么危难吗?
“妳过来是想问那个消息吗?”李千里问,虞璇玑点点头,他说“消息我看了,是条好线索,淮西正式的名称是彰义军,津梁种也只河东有,可能淮西跟河朔三镇有联系,不过那个店主有些蹊跷,可能是淮西的奸细,我已命京兆监察御史密访,妳不要再去那里,以免打草惊蛇。”
“是。”
“要没事就去吧,秘书省的工作结束后,专心准备鸿辞科,每逢旬假到山亭吃顿便饭,报告妳都读了些什么,要读得不通,把妳扔到曲江去伺候那鬼郡王去。”
“做鬼比做人逍遥啊,可以现在就把我丢出去吗?”
“放妳逍遥,为师一人在此为扫除邪恶、维护善良与和平拼得要死要活?妳做梦。”虞璇玑抿嘴一笑,维护善良与和平?笑死人了,明明你就是麻烦的制造者吧?她正要起身,李千里却从怀中掏出一个白手巾迭好的小包给她。
“这是?”
“拿着就是了,废话这么多。”李千里挥了挥手,似乎是不想解释,不过急忙低下头去批卷宗的样子显得很可疑。
虞璇玑起身一躬,将小包收到怀中,套上袜子靴子,这才离去,刚出了公房,打开小包一看,却是那日她落在亭中的发饰,全都被擦得晶亮,整整齐齐地分层迭在小包里。
将小包收回怀中,她露出一个有些寂寞的微笑,下楼撑着伞离去,走到宗正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