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论年岁,只怕也大于你我,再说正房凉爽些,让长者居住也是应当。女尚书在此,我们也谈不开心,不如去寻中丞与石兄等人,喝个畅快?”
郭供奉勉强压下火气,扬声叫自家庶仆进来把东西扛走,一甩手便大步离去,虞璇玑的东西都在车上,只带了换洗的衣衫包袱,便劳烦郭供奉的庶仆一齐带去厢房,连声谢了才出来。
一出门,便看见四五名内侍簇拥着一名老妇站在庭中,直勾勾地看着她。虞璇玑倒也不甚惊慌,本来要搬东西本就要等一下,她一拱手:“里头正在搬运箱笼,请尚书与中使稍待。”
说完,她一颔首便侧身要追郭供奉去,那老妇却叫住她:“官人且慢。”
“尚书何事?”
“不知官人尊姓大名,现任何官?”
“在下监察御史里行余姚虞璇玑。”
那老妇目光一跳,睁大眼睛问:“官人莫不是弘晖六十年女状头?”
“正是在下。”
老妇脸色一动,又问:“敢问官人可识得西平王幕府虞三侍御?”
“正是家父。”虞璇玑觉得奇怪,她父亲什么时候识得宫人?她拱手问“尚书可是家父旧识?”
老妇正容敛色,深深揖拜,虞璇玑吓了一跳,连忙回礼,却听那老妇说:“陉原兵变,西京大乱,我等衣冠士族欲随陛下奔赴凤翔,半途与家兄舍弟失散,困馁近死,是尊翁路过将我拾回幕府,又蒙尊堂照料,才捡回性命。尊翁尊堂活命大恩,我不敢忘,然身在深宫,信息难通,只得负恩了。数年前得知尊翁尊堂都已谢世,我无以为报,擅自立了牌位,朝夕诵经祭拜,以求尊翁尊堂离苦得乐、愿虞氏一门公侯万代。官人及第便得辟御史,又是如此风骨人物,果然积善之家必有福荫哪!”
虞璇玑对父亲在外的故事一无所知,能遇见还熟悉父亲的人,她也有些感动,亦正容揖败:“家父并未对在下说过此事,然战乱中相助弱女实为我辈儒生本分事,当今世上念情者稀,而尚书感念之情至今不改,在下四处奔波,不能朝夕祭祀,甚是不孝,幸有尚书奉祀,在此代家父家母谢过了。”
二人又说了一阵话,老妇拉着虞璇玑的手说:“今日相逢,自是有缘,我乃内廷宫正崔如海,此皆我义儿……”
一边说,崔宫正便一一介绍身后这些内侍,竟全是内侍省、神策军中有品阶的中阶内侍,都介绍过一轮,崔宫正对内侍们说:“虞侍御并夫人于阿母恩同再造,儿等当以子侄礼见虞官人。”
“切不可如此,恩德是家父母所施,非我当受,我与诸位中使同事一君,份属同僚,不敢受此礼。”虞璇玑连忙辞谢。
“既是虞官人如此说,我母子便稍失礼了。”崔宫正说,回头命令义子们“虽说份属同僚,儿等往后当以兄事虞官人,御史内侍为人主膀臂,儿等切不可妄自托大,明白否!”
“儿等谨尊慈命。”内侍们整齐地回答,然后又与虞璇玑深揖为礼“虞兄请上,受弟等一拜。”
虞璇玑至此亦不好辞,只得受了,又深揖还礼,崔宫正才露出了一丝微笑:“我共有十儿十女,大儿与十女均在宫中,往后再与官人相见,八子在此,还有二儿目前尚在河东用兵,不得来见,往后还请官人多多关照才是。”
“河东用兵……尚书二儿莫不是刘护军珍量末?”虞璇玑问,因为崔宫正这边的八个儿子约莫一半在右神策军中。
“珍量正是二儿,官人识得?”
“于东都有一面之缘,刘护军本要寻在下去营中监军,然李相公认为不妥,我便转往河北道巡按去也。”
“真真有缘哪。”崔宫正瞪大眼睛,又问了虞璇玑不少事,最后才问“虞官人有几个孩子了?”
多年来,虞璇玑一听此问终于可以不用想办法让对方不尴尬,她微笑着说:“我数日前才在东都结婚,目前还没有孩子呢。”
“哎呀!新婚之喜啊!适才有一位瘦高男子出去,便是官人丈夫吗?”
“您误会了,那也是位女官,只是今日穿男装。”虞璇玑笑着说,又说“拙夫有事先回西京了。”
那一头房间已收拾停当,崔宫正与虞璇玑便先告别,崔宫正说:“我赶着入京,明日可能要赶路,虽是同道而行,却不一定能相见,待得官人入京,我再让义子相请。”
二人作别,虞璇玑便来到韦中丞与众台官住的后堂,远远就听见里面人声喧嚷,隐隐听见乐声与喝采声,进去一看,却是石侍御在堂中一块褐毯上跳着胡腾,略凸的肚子随着旋转越发像个人形香球,再往堂上一看,韦中丞抱着一把箜篌、高主簿吹羌笛、郭供奉拍版,其他台官或用筷子在案上打拍子,或叫好喝采,十分热闹。
一曲跳罢,石侍御团团一揖:“请众位官人多多打赏。”
“跳得好,但是相貌太老,不赏要罚!”高主簿放下笛子,笑着说。
石侍御也不着恼,窃笑着说:“小人年方十八,实在是黑心肆主辣手摧花,这才折损成四十八啦!”
众人大笑,韦中丞见虞璇玑坐在末座,便说:“老石,肆主不在,肆主娘子来也。”
石侍御故作大惊之色,奔到虞璇玑面前深深一揖:“啊啊!小人不知娘子驾到,有失远迎,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中有四房妻妾,下有子侄儿女三十人,请不要将小人说的话禀报黑心肆主啊!”
众人笑着看好戏,却见虞璇玑哼了一声:“再跳一个,娘子高兴了,就好商量。”
“那娘子要不高兴呢?”石侍御问。
“就请你来我家与我夫君朝夕相处一个月。”
石侍御连连摆手,打躬作揖:“莫要如此莫要如此,一个月下来,小人一命归西必死无疑。”
“那我怎么办……”虞璇玑一摊手。
韦中丞从上首发声,举盏说:“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啊!”高主簿笑嘻嘻地双手合十说。
虞璇玑微笑,拱手相谢:“谢谢各位的贺辞,我会把话原封不动转告我家夫君,相信他会感受到诸位同僚对他的热情与爱戴。”
“可以请台主留在中书省不要回来了吗?”石侍御满怀希望地问。
“我想中书省应该更不想要台主吧……”高主簿故作沉思状说。
“反正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把俸禄赚回来给我就好。”虞璇玑微微一笑,敏锐地注意到郭供奉并没有说话,知道她还在生气,便与大家闲扯了几句,就坐到郭供奉旁边,陪笑说“姊姊,还生我的气啊?”
郭供奉眉眼含瞋,直率地说:“我做御史图个什么?就是图个畅所欲言、不平则鸣,我可是正正经经的进士及第制举登第的御史,女尚书又不是真尚书,不过一个狐假虎威的下婢,凭什么要我让地方给她?”
“姊姊,她年纪也大了,何苦……”
“年纪大怎么了?就算她品阶高又怎样?民有士庶之别、官有清浊之分,这是朝纲国本。”郭供奉斩钉截铁地说,她盯着虞璇玑“宫人内侍,不过家仆而已,我们是臣子,一臣一仆,就算品阶有高下,也不能退让。”
虞璇玑被她堵得一梗,低声说:“姊姊,不过是换个地方住而已,她年纪大些,让她些又何妨?凡事只遇宫人内侍就不让,又何益呢?”
“宫人内侍本就该以官人为先,若无百官佐陛下,又何来此等人寄食之所?”郭供奉不屑地说。
虞璇玑虽也见过张牙舞爪欺压百姓的内侍,但是想到崔宫正适才说起陉原救命之恩,一脸诚恳也有些落寞,又想到从前在曲江边听说过的宫女故事,便觉得郭供奉此言很是刺耳:“宫人内侍也未必都是坏人,自幼入宫便孤苦无依,不似我们还有家人亲友,想想也可怜,姊姊也不需这般说人家。”
郭供奉挑了挑眉,啧了一声,随即淡淡一笑,表情却很冷淡:“妹妹这话,与我说是不妨,可不好与台主说,他最讨厌的,外有淮西镇、内有内侍省,他说的话,可比我难听得多。不过妹妹今日这样说,我也不怪你,将来等你来了殿院,亲眼看看内侍省跟六尚局干的勾当,亲手跟他们斗过辩过,你若还能说出这番话,我就决口不再说宫人内侍一个不字。”
说罢,郭供奉拿起酒盏一饮而尽,一声吆喝,跃入场中,与石侍御合跳双柘枝,众人鼓噪叫好,石侍御本来是自己唱着节拍,此时,韦中丞拿起一个腰鼓,径自拍了起来。
高主簿在旁,早把郭虞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他见虞璇玑蹙眉不语,拍了拍她:“虞里行,身在乌台,心不能在他处,认定台内所认定的,心里会舒服很多……”
虞璇玑没有回应,望着石郭二人跳得尽兴,台官们起哄也很起劲,满座中,只有她高兴不起来。李千里的价值观主导了御史台官的判断,其他御史与他不过是部属,就已经这般听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