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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茶喝就好了,哪里敢挑三拣四?”虞璇玑接过茶来,低头像是闻茶,遮掩住警觉的眼神,他连她喝什么茶都知道?她喝了一口,茶里隐隐有股霉味,不过入口有种甘味“这倒是没喝过的茶,味道很特别。”
“杂胡行商都喝这个,全是贩茶时碎落的茶末子,挤在一块阴干,轻便好带又不浪费。”
“原来如此。”
史诚似乎觉得闲聊够久了,直勾勾地盯着虞璇玑“虞监察总不是来喝茶的吧?”
“我是来向副帅问计的。”虞璇玑放下茶碗,看向史诚“王兵马使那边坚持不让寸土,这在朝廷自然是无所谓,可是这对魏军弟兄无法交代,此事应当如何处理为好?”
“此事既与朝廷无甚相关,虞监察也就不必太过费心了。”史诚不冷不热地说。
推托客气必有隐瞒……虞璇玑默背着《推事札记》里的句子,却还是不能不问“可是,这事下官觉得似乎不能不费心呢!”
“虞监察是朝廷的人,与朝廷无干的事,自然与虞监察无涉。”
“但是我同时也是河北道监察,与河北有关的事,自然要费心了。”
史诚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块牛皮糖来?他心念一转,板起脸“男人的事!女人不要在那里啰唆!”
“横竖我现在没有女人的事要忙,问一下男人的事,不为过吧?”虞璇玑死绷着脸上的微笑,这家伙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史诚不为所动,对虞璇玑的笑意视若无睹“你是御史,把朝廷的事顾好就好了,何须在此饶舌?
”
“副帅是魏博人,怎地对魏军的事这般冷淡?下官也不过是想拜托副帅玉趾稍移,到成德王兵马使那里,请他稍让一些而已。”
“我是何人?虽然都称我副帅,但是不过是个都知兵马使而已,号令魏军尚可,去跟成德那边讲话,好比妾妇与邻家夫人言语,岂不是自讨没趣吗?”
史诚面上露出一丝似乎很无奈的苦笑,眸中却精光外显,虞璇玑仔细看着他,就明白这是以退为进,怕她跟田敦礼联手,把成德割了讨好魏军诸将,又继续占着帅位不走。她心中暗笑,嘴上也跟着呵呵傻笑,一脸说三道四讲小道消息的表情“啧啧,该扶正的自然是早早扶正为好,李相公那边已经知道田帅不干的事,他也没说什么,只说『既然不干了,那你找个想做的来吧!』,田帅自是赶紧把副帅捧了上去,李相公就答应了此事一完,先立副帅为留后,然后田帅跟他一起回西京与陛下奏明,就把节钺的事搞定,八月多就让我再送来。副帅,王兵马使虽然也自称留后,但是那是他自己封的,你这个留后是田帅认可的,副帅与成德说话,那是夫人吩咐婢妾,让他不从也得从哪!”
留后,是因为节度使、观察使等使职,本是因时因地制宜,并非常设,有时以一些亲贵高官充任这些官衔,事实上这些人并未亲往,就需要有个人到当地以知节度使事、知观察使事的名义来管理,便称为留后。藩镇林立的时代,大部分的节度使在病重或者预备传位的时候,都会将接班人立为留后,因此,留后一职就象征着尚未拿到朝廷节钺的节帅。
果然,史诚一听到留后,脸色就和煦许多,见虞璇玑一碗茶快喝干,似乎想起什么似地一拍手“哎呀!竟忘了那日入冀州时,我手下小卒抢来几斤好茶,就收在帐中,一直没打开喝,竟没有拿出来待客,还让虞监察喝这劣茶,失礼失礼。”
说着,接过茶碗往外泼了,拿出个织锦盒,打开拿出茶来冲了,虞璇玑一闻味道,便微笑起来“阳羡贡茶,副帅藏私啊!”
“行伍出身,难免粗疏啊,多多见谅多多见谅。”史诚将茶碗推与虞璇玑,又把那锦盒盖好,放在两人中间“为军从戎,没有品茶的雅兴,可惜了这盒好茶,不如借花献佛,送与虞监察喝着玩吧!”
虞璇玑本待收下,到手的礼物哪有不收的呢?不过她刚要应承,又缩回手,也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说“啊!我忘了李相公要问我话呢!糟糕糟糕,等下又要与王兵马使谈事了,我要迟了就死定了啦!还有,本来上次会议时说了时间可能会稍后,不过李相公早上又说照原定时间,副帅,能不能劳你驾,帮我与王兵马使说一声?”
史诚自然知道她不是要他去讲时间,却又还有些疑心“我这就遣小卒去。”
这人的疑心病有够重……虞璇玑暗想,起身拱手说“那就劳烦副帅了,先与副帅贺喜,保管会议一下来就是留后了,回魏博后一定要摆酒啊!”
史诚这才放心,也起身拱手“王兵马使的事,就在我身上了,虞监察尽管放心。”
“有劳有劳。”虞璇玑连声有劳,连忙辞出来,出了史诚视线能及,才松了口气。她看着自己的手,狠狠地往手背上打了一下“笨手!差点就收受贿赂了!笨手!”
不过,这倒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要贿赂她啊……虞璇玑猛地想起这一点来!怔怔地往后看了一眼,史诚今日送茶绝非偶然,他早就把她的习性摸清楚了……沉下心来,她讨厌这种被算计的感觉,而且对方用的是她喜欢的东西,不能收又很想要,这种感觉比被算计更讨厌一百万倍!
而且,她刚才真的差一点点就要伸手接了,若不是瞄到身上官服,她就真的会傻呼呼地收下。可是就算她知道收这盒茶不对,她也没有严正拒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落荒而逃……她咬着牙,气得跺脚!脚下尘土飞扬,把皂皮靴都弄脏了,看着灰扑扑的靴子,她的表情显得有点悲哀。
“差点就脏了……”她低声对自己说。
这次她有警觉,可是下次如果没警觉呢?又或者下次是她更想要的东西呢?这次不过是茶,再名贵也是她一咬牙肯撒钱就买得到的,若是下次是她买不到或者根本买不起的呢?到那时,她能不能拒绝呢?看着自己脏了的靴尖,一阵痛楚从脚尖传来,直刺心头。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干净的皮靴,就在她脚前几吋,靴子已是半旧了,靴面有几条深深的沟纹,却擦得鲜亮。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天死鸭子嘴硬说脚没那么大,现在疼得走不动了吧?”
“谁说走不动了!休息一下不行吗?”虞璇玑恼怒地抬头瞪着来人,一见他,就不争气地又低头生自己的气“讨厌!为什么我的脚大得跟船一样!”
干净的靴子倒转过来,落在脏靴子的旁边,足足大出一截“果然船大行得稳。”
虞璇玑的嘴角勾了勾,却还是垂头丧气地问“我刚刚差点就收贿了,虽然没收下,但是也没有拒绝,我是不是很没用……”
“如果是照我的看法,没拒绝是很没用。”李千里老实地说,不讶异地看见她的肩膀垮得更低,像是再多说一句就会缩成一球似的,他微微一笑“不过按着你太老师的看法,没收不坏章法,没拒不坏人情,他会说你真有慧根。”
虞璇玑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开朗一些,她深深低下头,嗫嚅着说“这次的东西我没收,但是如果下次是我很想要的东西,我很怕我就会收下了……”
“告诉你一件事,保证下次遇到这种事会毫不犹豫地不收。”李千里自信地说,虞璇玑抬头看他,那样子像个闻到食物味道的小兽,李千里怦然心动,却还是用理智压下直接把她抓进帐内的玫瑰色幻想,低声说“别人要送你喜欢的东西,你别收,回来与我说了。他送你什么,我不但照送,还加码。”
虞璇玑破颜一笑,是啊,怎么忘了这世上还有这只大金龟?她见四下无人,偷偷地撒了一点点娇“要是人家许我个金山银海锦绣前程呢?”
“有什么金银前程比我更贵重?”李千里毫不犹豫地说。
“中书相公,你的自我感觉真良好……”
“那当然,只要我活着,多少金银都赚来与你共享,你要什么前程,只要你定意要得,我也会把你调教到配得那个位置!”
虞璇玑向他一笑,偷偷在他手心握了一把,闪电似地放开,眼波流转,脉脉含情,嘴上却不肯示弱“我把这话记下了,总有一天,我要在你面前帅气地讲这话给你!”
“我等着。”李千里也笑了,短短胡髭一提,眼尾挤出笑纹“自己赚的钱,怎么也不嫌多,我等着我们家一门二相,一个月两三百贯薪俸的时候。”
“我们家……”虞璇玑喃喃地说。
“对,我们家。”
李千里坚定地说,看着矮他半个头的虞璇玑向他颔首,好像一颗定心丸也随着落到心口。十六年来,他追逐着她少女时的倩影,以为得到那个娇柔可人的虞岫嵬会让他幸福,所以他破坏了她的婚姻,但是每当他有机会能与她相识时,他却三心两意,因为他害怕一见了面,那个美好的想象会破灭,又怕他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