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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再说什么,周翌珹在这时也骑到我身边,朝我扬扬眉毛:“让我帮你提升一下速度吧。”说完扬起马鞭就要往我那匹马的屁股上拍去,我心中大呼不妙,下意识想去踩紧脚蹬,却不小心狠狠踢了马肚子一脚!
马儿惊叫起来,速度陡然加快,蒋卓扬立刻策马上前试图拦住已经受惊的马,而我居然在慌乱中松开了握紧缰绳的手,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起来,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肩膀和脚上传来的巨大痛楚立刻将我的意识淹没。
马的嘶鸣,我的尖叫,跟其他人的惊呼混杂在一起,成为我对这个下午最后的一点记忆。
梦中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又找了回来,我说不出动不了,可是我感觉得到。阳光刺眼,隔着眼皮在我面前晃动,我觉得身体已经碎成了一块块,连疼痛都是散碎的,没有办法拼凑在一起。
我知道自己被送到了医院,因为那熟悉的凛冽的消毒水味道开始充满我的鼻腔,医护人员的低声交谈和机器规律的声音交织:“病人意外坠马,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无颅脑外伤,左肩脱臼,小臂擦伤,左脚的情况比较严重,怀疑已经骨折……”
身体的疼痛渐渐麻木,意识却朝着绵长无尽的暗处遁去,雪山,峰顶,万里无云的蓝天,我又回到了那个梦中,那画面铺天盖地,无处躲藏。
梦中是一片寂静的夜,漫天星斗在天上闪闪发亮,冷静沉默地看着这个世界。我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走去,尖利的山石踩在我的脚下,干燥凛冽的风在我耳边呼啸,忽然天气突变,雪落了下来,轻薄细小,像小云雀温柔松软的绒毛,雪花被风卷进我的眼睛里,迅速消融,像眼泪一般,模糊了视线。
有人从我身后迅速赶上来,两肩上落满了厚厚的雪花,他什么也不说,拉起我就朝着山下走去,那人的沉默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我顺从地任由那只大手紧紧将我包裹,走出几步才想起挣扎。我带着哭腔哀求:“让我去找他,我还有话要对他说,让我去找他……”
而那人握住我的手又紧了一些:“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这是我的职责。”
这声音是如此熟悉,某个名字呼之欲出,可无论我怎样努力还是看不清他的脸,我们身后的脚印被薄薄的雪掩盖,终于看到亮着灯火的几顶帐篷,那人的步伐开始渐渐放缓,松开我的手,声音放得很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也许不会再回来。”
“不!”我的眼泪就那样落了下来,泪痕在脸上纵横蔓延,看起来十分狼狈,“他要我等他回来,他说过他会回来。”
那人沉默半晌,忽然伸出手指了指远处的天空:“看,那是大熊星座,那个是小熊座,他们紧紧相依,相互守护,可是谁又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足以让光走上多少年,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慢慢转过脸来,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的眼角,他的眉梢,他的鼻尖……
可是画面却一点点模糊起来,梦境正在渐渐远去,这次没有什么忧伤的音乐入耳,只有夜晚医院特有的忙碌和嘈杂。
知觉一点点开始苏醒,四肢传来酸楚的痛,右手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暖意透过手心传来,好像梦中那个人一样,一次又一次将我从寒冷和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给我坚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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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太疼了,我只醒来一下下就又睡过去,可是那温热的感觉一直停留在我的手心,透过皮肤渗进来,仿佛可以直达胸口。
彻底醒过来已经到了早晨,因为阳光落在眼皮上,让人微微发痒,所有知觉全面复苏。我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有个女声响起来“看,还是没醒呢!”
这个大概是护士,然后另一个声音响起来:“她一直没有醒过来吗?”
是方逍的声音!莫非昨晚那个一直握着我的手的人是他?
手背一凉,护士小姐开始给我打针,只听方逍发问:“液体会不会太凉?”yu
“不会,这个季节不会很凉的,其实她昨天醒来过的,把肩膀的脱臼安回去的时候疼醒了一下,还叫了一声。”护士快速将针头戳进我的血管,声音很是一本正经。
几分钟后我听到门被关上,方逍再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覆在我的额头上,动作轻柔,我轻轻颤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干脆继续装睡比较好。
我听见一声叹息,方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疼吧,这么多年之后又受了这么多苦。”
心中一惊,这时候的我连气都不敢大声地喘,生怕自己惊动了什么,没办法知道那个遗失了的秘密。他说得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以前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吧?忘记了我,也忘记了他,也许你是我们当中最幸福的那一个,因为你没有了记忆,也从来不用想起。”
他抓起我的手,指尖冰凉,完全没有了昨夜的温度,他轻吻我的手指:“如果老天认为这样才更好,我宁愿你永远都不要再想起,宁愿你永远把那些事还有我都忘记……”
接下来是巨大的沉默。
我在心中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一根小苗破土而出不消一刻便已经一长成参天大树。原来是他,原来真的是他!
鼓起勇气睁开眼睛,直直对上方逍那双饱含着太多情绪的眼,那一刻我只想抓住他的手大声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所失去的,究竟是一段唯美的幸福,还是一场哀伤的过去?
可是下一秒我便己经失去了追问一切的勇气,如果不是不堪回首,我又怎么会舍得忘记,那些问题一字一句重新落回心海深处,沉沉,没有一丝涟漪。
牵了牵嘴角想要跟他打个招呼,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赶紧拿纸杯倒了半杯温水给我,快速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了进来,像摆弄小白鼠一样又给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那帅哥医生一边看病例本一边问我:“头晕吗?有没有感觉恶心?”
我摇了摇头:“晕,不恶心,就是饿。”
医生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方逍,一脸这人无可救药的表情:“韩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董绍琦,看起来你的精神还不错,有没有脑震荡还需要观察,左肩现在还不能动,左脚就比较麻烦,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的踝骨骨折,末来八个星期大概需要静养。”
八个星期?我开始数手指,那岂不是两个月都不能动?心情顿时落到谷底,一脸的痛不欲生。那董医生大概觉得我正在担心那只骨折的左脚,于是放下病例本安慰我:“韩小姐,不用担心,你这种情况在坠马的病人中算是情况轻微了,上次有个病人前前后后做了好几次手术呢?”
“好儿次?”我有一点诧异,“董医生,那人坠的是马还是楼啊,好儿次手术。”
帅哥医生微微一笑:“那个女病人是趴着摔下去的,所以脸摔坏了,她前段时间刚做了鼻子和下巴,所以咔嚓一下子全坏了,还有她曾经隆过胸,这一摔,盐水袋就破了,所以得做两三回手术才能恢复原样……”
我下意识摸了摸下巴和鼻子,然后用仅剩下的一只爪子拍着胸口说:“幸亏啊,幸亏我都是原装的。”
董医生带着一直憋着笑的护士一阵风地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跟方逍两个人,忽然就觉得空气变得紧张起来,他离得那样近,只要伸出手便可以抓住他的衣角,可是现在面对他,我无言以对。
正在我踌躇应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方逍打开随身带来的保温饭盒,倒出一碗粥给我:“昨天联络不到你的家人,所以我做了点粥带来给你。”
我立刻被粥的香气吸引,可是唯一能动的那只手现在正在输液,哪怕心动得再厉害也完全没有行动的能力,方逍却已经自发自觉地端起碗来喂我。
狼吞虎咽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了什么:“你,你刚才说什么?联络不到我家人?”
方逍把纸巾递给我:“员工资料里你家的电话没有人接。没人接?”
没人接?我快速擦了嘴翻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家里电话响了半天就是没人接,换到熊爸的手机,彩铃唱完大半首歌才被接起来,背景音十分嘈杂:“贝贝,终于舍得给老爸打电话啦!我以为你不要老爸了呢。”
想到上次回家发生的事,我就觉得羞愧难当,好在是电话里,不然我肯定不敢面对,所以我迅速步入正题:“老爸,你跟孙太后怎么都不在家?”
“哦……”老爸有点神秘兮兮,“我跟你妈出来旅游了,我们现在在阿里山呢!”
“什么?”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两个人跑去台湾?”
“是啊,你老妈说要惩罚你,她要在这边狠狠扫货腐败,就是不带你!”老爸在电话那边贼笑,“不要太嫉妒哦,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