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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点儿声!是我。快开门!”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那个人虽然有意压低了嗓音,但我还是立马就听了出来——那是徐卫东!
果然,房门一开,徐卫东那张大黑脸立刻跃入了我的眼帘。他冲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环顾了一下左右,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迅速地闪进了屋里,紧接着反手把门小心地锁了起来,然后又轻手轻脚地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怎么了?有人监视咱们?”我不解地问道。
徐卫东冲我摆了摆手。半晌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把身子直了起来。
“安全了吗,我的徐大连长?”我笑着问他道,“我才刚到这里没一会儿,咱们见个面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些人表面上说和咱们是同事,谁知道他们内部是怎么交代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徐卫东此时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看着我道,“嗬,几天没见唐通讯你倒是见胖啊,看来这个假期过得不错呀。”
“还行还行,呵呵。我看徐连长你也有点儿发福嘛。”见到了生龙活虎的徐卫东,我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觉得以后能让我真正信赖和依靠的,也许只有他和沈芳华了。
当然还有那个曲凡,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至于“122”,他们虽然有人有势,但那种不择手段、冷酷无情的做事方式却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在这种行为准则下培养出来的人,我想我这一辈子也很难和他们真正地走到一起。
“徐连长,你看见我来了?你也住这儿?”我继续道。
“可不,我比你早来半天,今天上午就到这里了,被他们安排住在二楼。刚才听到有汽车的声音,于是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没想到一下就瞅见你小子了。好久没见挺想你的,所以就立马跑来看你啦。”徐卫东此时忽然压低了声音,话锋一转道,“对了,那个胶卷怎么样了?里面拍的是什么?”
我禁不住乐了:“你大半夜着急忙慌地跑来找我,不用猜都知道你是要问胶卷的事儿。还好意思说什么‘好久没见挺想你的’。你就快省省吧。”
“主要还是看你,顺便问问那个事嘛,哈哈!”徐卫东说着自己也笑了。
“行了,在我面前就别假客气啦。我跟你说,那盒胶卷我洗出来了,里面……”刚说到这儿,门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和徐卫东同时吃了一惊。我赶忙道:“谁呀?”
“小唐,还没睡吧?我看你在飞机上就吃了几口压缩饼干,所以特地让招待所的服务员加班做了点儿夜宵,我给你端过来啦。”石聚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现在躲是躲不开了,遮遮掩掩反而更引人怀疑。我看了徐卫东一眼,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大声道:“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唐通讯,我跟着你蹭点儿吃不介意吧?”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我就打开了房门,把端着一碗抄手的石聚生迎进了屋里。(“抄手”是四川地区对馄饨的特殊叫法——逍遥于津注)
“哦,原来徐连长也在啊,早知道让服务员他们多做一碗了。”石聚生微笑着把抄手放在了屋里的茶几上,接着对徐卫东道,“徐连长,咱们在贵州时虽然见过面,不过还没有正式介绍过。我叫石聚生,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小唐就是我从天津给接来的。”
“原来是石同志啊,你好你好。我也是上午才刚被接到这儿来的。”徐卫东也还以微笑,“你和唐通讯来的时候我在楼上看见了。我这人耐不住性子,见到熟人就想聊两句,所以跑下来和这小子说说话。没想到托你的福还能顺便吃两口川味馄饨,呵呵。”
“行,那你们慢聊,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要是一碗抄手不够吃的话,你们去前台再找服务员说一声就行。”石聚生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离开之后,徐卫东低声对我道:“怎么样,这帮人还是在对咱们耍心眼吧?看来以后还真不能大意。这也怪我,有点儿太着急了。我看咱的事还是等沈家小姐来了之后,三个人到齐了再碰吧。既然那个宋主任明天下午就到,我估计最晚明天中午就能见到沈家小姐了,到时候找机会咱们再说。”
“好。”我点头表示赞同。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因为沈芳华将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她家族里的传奇往事,如果缺少了她的讲述,我和徐卫东所掌握的那些信息就只不过是些无法串联的片段,根本无法整合出一个清晰的脉络。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和徐卫东一起到招待所后院的餐厅吃饭。刚吃了两口,就见石聚生急匆匆地领着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沈芳华。
我大喜过望,忙对徐卫东道:“徐连长,沈家小姐来啦!”
“唐增,徐白鬼,你们俩别来无恙啊?”沈芳华此时也看见了我们这两个老朋友,一路笑着跑了过来。
“托您的福,无恙无恙。”徐卫东笑道,“看起来沈家小姐也是一切安好嘛,呵呵。”
这时石聚生也走了过来:“小沈大夫今天上午刚到。我晓得你们三个人关系很不错,既然好久没见就多聊聊吧。我胃口不太好,就不陪你们了。”他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饭厅。
徐卫东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还算是有点儿眼力见儿。”
“沈大夫,一路辛苦。吃中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去。”我对沈芳华道。
“不用啦,我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沈芳华话音一顿,转而低声道,“闲话回头再说。我已经知道个大概了,没想到贵州的那天怒山还真和我们沈家先辈有些关系。趁现在身边没有‘122’的人,要不我先和你们说说我打听到的情况?”
徐卫东闻言立刻给我们使了一个眼色,随即很谨慎地向饭厅周围扫了一圈儿,在肯定确实无人监视之后,这才轻声道:“咱们如果在房间里聚会,很可能隔墙有耳。而且下午宋主任就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安排咱们三个。夜长梦多,我看确实得抓紧时间趁这机会先碰一碰。沈家小姐,你就说吧。”
沈芳华点了点头,缓缓道:“我回家之后,马上就去农场监狱探望了我的父亲,把咱们去天坑的经过告诉了他。没想到我父亲一听到贵州天怒山几个字,脸色立刻就变得非常难看。在我多次的恳求下,他才告诉了我一些事儿,一些我们家族里一直秘而不宣的往事。”
第三章 家族秘事(上)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忘却那天沈芳华和徐卫东在饭厅里所讲述的家族故事。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我对这些神秘的盗墓人以及他们所处的“江湖”才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沈芳华的家族,江湖上号称“西安沈家”,是中国北方四大盗墓世家之一。另外三家便是“晋中莫家”“徐州金家”(徐州现属江苏省所辖,但金家历来都被江湖人认为是北方盗墓家族——逍遥于津注)以及徐卫东他们的“濮阳徐家”。这四个家族的先人都是从很早的时候便开始从事盗墓的营生,其后人也以此为业并代代相传,而且每一家都有着各自擅长的技术和门道。据说在他们的鼎盛时期,中国文物市场里几乎半数的古董都是从这四家人的手里放出来的。
事实上,在民国之前,这四大家族除了内部之间素有往来之外,江湖上对他们也是知之甚少。直到北洋军阀混战时期,这四大家族突然集体现身江湖,并在六年间先后三次于暗地里联手放赈,接济了许许多多处境困难的江湖人。听沈芳华说,当时无论是“金、皮、彩、挂”还是“平、团、调、柳”,只要是江湖中人可以说来者不拒,不管是缺食宿还是少盘缠,只要找到他们,几乎都可以得到帮助。正是由于这一疏财义举,这四大世家很快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开始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应该说他们放赈的那几年正是中国社会急剧动荡、民生最为凋敝的时期,俗话说得好:“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因此这四大世家的日子相比以往也不算好过。然而这四家都是世代盗墓,有着相当的财富积累,可以说每一家的家底儿都很厚实,所以他们当时才能有如此大的手笔来做这种义举。“三百六十行,古董占为王”,这句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就在最后一次江湖放赈之后,“徐州金家”的掌门人金焕章 忽然召集其他三家在天津开了一次秘密会议。那个时候“西安沈家”的掌门人正是沈芳华的爷爷沈舆坤。当时的沈老爷子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