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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爽冷风从敞开的百叶窗吹入,吹乱了站在窗沿的我和兰子的头发。亲眼目睹过奇迹的我们,备受冲击的内心已到了丝毫无法动弹的状况。眼前是一片我们从未见过的惊异光景。
这里有千仞深谷,令人目眩的深峭溪谷将大地划出了一个大开口。望向彼端,可以清楚望见曝晒在强烈风雪下的粗野岩面。垂直纵切、像两只脚并拢站立的岩壁,几乎看不到底。崖上颜色深浓的森林往左右延伸扩展。再往旁边瞧,龟裂的溪谷前端湮没于茂盛密林中,可窥见远处各种奇形怪状、地势高耸的山峰。断崖上密林的中央——我们的正对面——矗立着一座庄严城堡。
那就是传说中的“人狼城”。
正确来说,应该是双子城中的另一座。
那儿就是提欧多尔·雷瑟的恐怖故事舞台——银狼城。
几百年来,那座古堡就这样矗立于远离尘世、鲜为人知的深山峻壑中。饱受风吹雨打的青苔满布城墙。那古风之姿与如石头般的暗灰色,就是城堡之名的由来。
矗立于绝壁上的城堡外形十分单纯,可以说毫无装饰。面向青狼城的墙面十分平坦,直接连接万丈深渊的悬崖峭壁。正四方形的城堡排列着如孔般的小窗,两端朝空中突出的方形塔是唯一特征。雷瑟从对面城门看过来,觉得青狼城像狼脸;而我从这里看过去,同样的,银狼城也让我联想到狼脸。不用多说,左、右那两座塔就像狼耳。
我和兰子一大早就醒了。为了从展望室眺望外面光景,于是登上青狼城东北城塔。一看到位于断崖另一头的双子城,整颗心完全被震慑住。
青狼城与银狼城的外貌几乎一模一样。但如前所述,这两座城被急峻的峡谷——最宽距离约为断崖上方一百公尺,最窄三十公尺左右——隔开。
沿着流过谷底的溪流便能到达法、德两国的国境边界。传言有条连接两座城的密道,但鉴于有此深峭溪谷,这说法实在无法尽信。即使有几处较为特殊的地形,这座城堡长时间从人们的记忆与历史波澜间抹去,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再次远眺位于山谷另一边的银狼城。那里的窗子没有亮光,也见不着半个人影,而展望室的百叶窗也是关上的,一切犹如死亡般的静寂、毫无生气,整座城堡沁染着一股深沉荒废的氛围。
“可是,这个……该怎么说呢,兰子?”因为太过惊讶与感动,我的口十分干渴。
“就是啊。真的存在呢!双子城——‘人狼城’……”兰子也是以一副感动莫名的声音回应。
兰子也专注凝视窗外,我和她之间隔了一个称为“弩炮”的古老大型投掷器,也就是大型的弓箭发射器。有个女佣——一点都不亲切的中年妇女——站在我们身后,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虽然我们完全无视她的存在,不过为求谨慎,我们还是用日语对谈。
“那陡峭断崖就像非洲的维多利亚湖的瀑布呢!”兰子将身子探出窗外,边眺望边抒发感想,我也点头回应。我记得曾在某本摄影集上看过那湖泊的雄壮景色。嗯,的确有点像。
修培亚老先生因为昨天有些疲惫,还在睡觉;鲁登多夫主任和史特拉斯堡警局的警官们也一样。而且他们昨天都已来过城塔,因此我们就自己来了。
“真的太惊讶了。”我梦呓似地喃喃自语,“一切真的如雷瑟和罗兰德律师所述……”
吹过山谷的风发出阵阵呼啸声,不知从哪儿涌现的乌云和灰云混成一块,开始卷起阴气逼人的漩涡。包围对面城堡的森林,也呼应着风,沙沙地蠢动着。即使开着窗户,展望室里依旧非常昏暗。
我再次走近窗子,将手撑在又厚又冷的窗沿上,将头伸向外面。扫过断崖的刺骨寒风吹拂,让我产生身体飞在半空中的错觉。
我忍住恐惧,看着正下方。城堡脏污垂直的石壁上排列着像小坑似的窗户,外墙直落到下方断崖。从坚硬的断崖壁缘往上约二、三公尺,就是城的底部。其实形容是毫无意义,因为只能勉强看见突显于谷底下那条细长、褐色的激流。
从这里掉下去的话,肯定必死无疑!
眼前这般严峻光景让我心生恐惧。
对了!雷瑟的情人珍妮·杰因哈姆小姐便是从银狼城的展望室窗子坠落到深不可测的溪谷。
真是难以言喻的恐怖。不知为何,我就像被催眠似的,也想投身于这辽阔的空间。
“如何?发现能证明你的‘四子城理论’证据吗?”
兰子的声音传来,让我猛地回神。一边颤抖着身子一边远离窗沿一步。我与兰子之间挟着弩炮,互看彼此,“证据?”
“你理论中所推测的另一组城堡,搞不好入口就在崖面的某处洞穴。雷瑟口述记录中也有提到洞窟一事。”
“没有。我什么都没发现。我只看到茂密的森林和一座一模一样的城堡。而且树木遮着,根本无法判断。”
“是喔。若依黎人的理论,再怎样也会在眼力能及的范围里建筑另一座城才是。若入口不是洞穴的话,也有可能是藉由地道来去。”兰子将手放在弩炮台上,“你想,对面那座城是不是比这里稍高?”
“不会吧!我不觉得耶。”我再次眺望外面。银狼城果然坐落在和这边差不多高度的位置上。不过在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中,的确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法国篇:二四六页)。一旦处在如此特殊的状况下,人的感性会变得迟钝,尤其若有个比较对象的话,很容易被距离感与位置感给蒙蔽住。
“说得也是。”兰子很干脆地放弃她的想法,“总之,真是可惜!要是有人在对面那座城堡,搞不好能藉由暗号或什么的来沟通一下。”
“对啊!从这里射出巨大的石弓如何?也许会很有趣。”
旁边墙上放着几支还没装填的箭。
“不可能的。根本无法射到银狼城。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不是曾提到有人曾经实验过吗?”
“嗯。”我点点头,又望向窗外,“可是为何有着如此奇异光景的城堡会被人们遗忘呢?”
“应该有些理由吧!其中之一搞不好是因为希特勒的缘故。”
“希特勒?”突然听到这名字让我有些讶异,于是回头看着兰子。
“依雷瑟所言,他最后来到人狼城地下,一处像是秘密实验室般的诡异地方,搞不好确实有这个地方。”
“在这座城的地下?”我看着自己的脚边。
兰子的心情似乎很愉快,她笑着说:“若雷瑟所看到的均属实,我想那里就是希特勒用来从事科学实验的地方吧!换句话说,就是进行创造‘星光体兵团’的秘密研究所。这城之所以称为‘人狼城’,就是暗示希特勒的‘人狼部队’。”
“然后呢?”
“希特勒利用此城,以某种物理原理破坏周边道路,刻意将这里隐藏起来;但是这一带的地形与地势,是无法从当时的地图完全抹去。”
“原来如此,这说法的确有可能……”我对兰子的想像与推理能力叹服不已。
兰子走向窗边,“黎人,便条纸。”
我从记事本撕下一张纸递给她。兰子将纸撕得细碎,接着把纸片往窗外扔。碎纸片由右往左翩翩飞舞地往下落,也就是说风是由东往西吹。
兰子稍微后退,环视窗子周围的石壁,然后再看向天花板和入口门,“若罗兰德律师的日记属实,他曾在这间展望室中,将弩炮瞄准门发射、开枪吧(法国篇:五三二页)?而且最后还和追杀至此的凶手缠斗。然而这里怎么看都没有被破坏、损伤的痕迹,也没有修理、换新门的痕迹。”
我也跟着检查室内,“这么说来,城里各处也都是如此吧?罗兰德律师明明持枪到处射击,穿着铠甲的凶手也拿着斧头破坏好几扇门,可是这里原本应该被给封住的铁门并没有被封住。还有,知道玄关的门一关就封住整座城堡的人,应该会拼命破坏门才对,但这里不论是门、锁、门铰链、甚至是周围石壁,都未遭到任何损害。”
“对啊!那你认为事实究竟如何呢?”兰子边拨弄被风吹乱的头发,带着有点嘲讽的口吻问。
“就是‘四子城理论’啊!另一处青狼城才是真正的杀人现场。我们现在所在的城……怎么说呢?只是为了瞒天过海的假城。”
“你的意思是说在某处还有座和这里构造一模一样的青狼城?”
“没错。”我的口气强硬,“你好像不太苟同。”
兰子边笑边微微耸肩,并未做出回应。
“有件事我遝是不太明白。昨晚你解开置物室的密室杀人诡计,提到执行这项诡计的人是男仆古斯塔夫和莱因哈特,但你又说他们不是真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