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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状况怎么样了,阿诺先生?”男佣古斯塔夫帮我拉开椅子时,我问阿诺。
“我很好,已经没事了,谢谢你的关心,罗兰德。”已将餐巾塞在领口的阿诺摇摇手说。但他的声音与态度都还很虚弱。
“——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菜色,真是令人期待。”背对贵妇厅的摩斯兴奋地说。
门与门之间的墙上都挂有挂毯、油画与版画等装饰品,视线随意一动,自然就将其纳入眼帘。
“我倒是比较期待美酒。我对待会儿第一瓶葡萄酒瓶身上的标签比较感兴趣。”回答摩斯的是坐在他右手边的谬拉。他的口气仿佛在责怪摩斯的喜形于色。
“我能替你准备你喜欢的酒,谬拉先生。”听见这番话的卢希安,面带微笑地走至两人背后。
“你是品酒师吗?”
“是的。我也很喜欢葡萄酒,所以常去伯爵的酿酒场走动,并在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那么,你打算拿什么酒出来?”
“你喜欢陈年葡萄酒吗?”
“那当然。”
“这样的话,我就替你准备陈年的托考伊作为餐前酒好吗?这是匈牙利原产,而且已经有两百年历史了,相当珍贵呢!”
“那就喝这个吧!”
“太好了。”谬拉与摩斯两人异口同声。
“开始用餐后,我再送上各位喜爱的德国葡萄酒。我已经准备了德国知名酿酒场‘Doctor Berrnkastele’酿的气泡酒、Schloss Johannisberger、Trockenbeerenausle、Vollrads,以及摩泽尔河的Scharzberg等等。”
“太棒了!”谬拉满面笑容,“这真是最高级的飨宴!葡萄酒的红色就是基督之血的颜色!我们天主教徒必须常喝才行。”
“谬拉,高级的德国葡萄酒多是白葡萄酒,称不上是血的颜色。”摩斯自信满满地摇头说。
“那就当成基督的眼泪或汗水吧!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重点是,我们的胃袋能装得下多少葡萄酒!”
“说得也是。”
两人还没开始喝酒,就已经先亢奋了起来。
“有啤酒吗?”兰斯曼向卢希安问。
“有,当然有。有慕尼黑的,也有罗德伯格的啤酒,你喜欢哪一种?”
“啊!我也想喝啤酒。我要特别醇厚的那种。”萨鲁蒙表情僵硬地附和。
“卢希安,今晚的主菜是什么?我好期待。”夏利斯夫人将妖媚的视线投向卢希安。
“今晚是丰富的德式料理,主菜是……嗯,是什么,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走近卢希安,在他耳边低语。
“——握,原来如此,谢谢。”卢希安将视线移回我们身上,“各位,让你们久等了,舍妹与我可爱的外甥终于来了。”
卢希安环视我们一圈,站了起来。喧嚣的室内立刻一片寂静,我们也慌张地跟着起身,迎接这座城堡的女主人。
古斯塔夫恭敬地打开贵妇厅的门,两个身影跟着女佣走了进来。那两人正是娜塔莉·施莱谢尔伯爵夫人,以及她的儿子,莱因哈特·施莱谢尔。
萝丝,我们看到这两人时,全都感到非常惊讶!
你觉得这两人会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想像看下,但我猜你一定想不到。当然,我的想像也与事实有很大的落差。
施莱谢尔伯爵夫人是一位像精灵般惹人怜爱的女子,虽然早就听说她比伯爵小了三十多岁,却没想过她竟然会这么年轻。她的个子很娇小,一脸天真无邪,与其说她有二十几岁,倒不如说她更像十几岁的少女。她与她哥哥卢希安不太像,盘到头顶上的头发是栗子色的,皮肤白皙透亮,脸颊泛着微微红晕。她的眼珠与头发同样颜色,微笑时的眼睛非常具有魅力。
“各位,幸会。我是娜塔莉·施莱谢尔。”伯爵夫人与她的儿子一起站在暖炉前,环视紧张的我们,接着以柔和清脆的声音向大家问候,“因为一些缘故,伯爵无法亲自招待各位,我在此向大家致上最深的歉意,同时也竭诚欢迎各位莅临这座位于偏远地带的古城。我会尽力款待各位,请各位好好享受在城里的这段时光。”
她穿了一件有裙撑的晚礼服,腰部有点蓬起,后腰部分有许多褶皱,袖子是束口袖,装饰着与胸襟上同样的透明蕾丝。她的耳朵、脖子与手指上都戴上镶有大颗钻石的首饰,每当她转头或移动身体,便会反射出绚丽的光芒。
就我对“伯爵夫人”这个词的印象,我本来猜想她应该是一个更严肃、更傲慢的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若撇开身上的饰品不谈,她给人的印象简直就与一般人没两样。不过,她的儿子莱因哈特令让我们更加讶异。应该说,是一种近似于恐惧的冲击。
他今年八岁,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他的身材非常瘦小,一头直发比母亲的发色还要接近金色,并在发尾处剪得齐整。他穿着领口与袖口都有褶边的白衬衫、深蓝色外套、短裤,以及白色长袜,简直就像十九世纪的贵族小孩,或是出现在儿童小说中的小少爷。
“他是我们伯爵家最自豪的孩子,莱因哈特。”伯爵夫人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儿子肩上,一脸温柔地将他介绍给我们。
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个少年。第一眼看到他时,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股恐惧伴随困惑袭来,我们只能对他投以异样的眼光——因为少年脸上戴着一个化妆舞会上才会出现的布质面具。
面具是一张像鬼牌的脸。被挖开的眼睛的眼角微微上扬,嘴巴是薄薄的一条线,有点像倒过来的弦月,在摇曳的烛火照射下,那微妙的光影变化,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恶魔的笑容。面具下的眼睛是有如翡翠的深绿色,而干裂的嘴唇则接近紫色。少年的双手还戴着白手套,仔细一看,才发现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肌肤暴露在外。
一开始,我遝以为这是他们安排好的,可能是明晚要举办化妆舞会,所以提前预演;或者,这只是少年自己的恶作剧,但不论是伯爵夫人或卢希安,全都是一脸认真诚挚的表情。
“大家好,我是莱因哈特。”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轻轻低下头打招呼,声音仿佛感冒似地既沙哑又含糊。
这个少年为什么要打扮成这种奇怪的样子——穿着可爱又天真的衣服,却戴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诡异面具?那种不协调感令我有些不安。
“各位似乎被这孩子吓到了。”卢希安满足地看着少年,点点头说,“这也难怪。但请各位别在意莱因哈特的外表。这孩子其实是我的病人,一出生皮肤就不太好,必须避免直接照射日光。”
“是生病吗?”谬拉插嘴问。
“是的,是一种叫做‘遗传性干皮症’的罕见疾病,两年前才得到医学界的证实。如果照射到紫外线,会对身体产生不良影响,最糟糕的情况是引发皮肤癌致死,因此莱因哈特平常就很小心,尽量不让皮肤暴露出来。事实上,这也是伯爵买下这座城堡的原因之一,这座城堡没什么窗户,室内又有点阴暗,莱因哈特在这里可以比较自在。”
原来这就是少年打扮得如此古怪的原因。或许就如卢希安所言,少年的脸部或其他部位的皮肤可能有烫伤之类的痕迹,所以才以面具与衣物遮掩吧!
“真是辛苦,生活上想必有很多不便的地方吧?”摩斯望着少年,同情地说。
“没关系的。”卢希安代替他的外甥回答,“他已经习惯了。”
“各位请坐。”施莱谢尔伯爵夫人若无其事地打岔,“各位应该都饿了吧!这么偏僻的深山里没什么山珍海味,但我们也尽力替各位准备最好的餐点,希望各位会喜欢。”
等伯爵夫人与她儿子坐下后,我们也跟着坐了下来。伯爵夫人坐在背对暖炉的主位,少年坐在她左手边。卢希安命女佣送上葡萄酒与菜肴,并利用这段时间,向他妹妹介绍我们每个人。
“亚兰。”伯爵夫人问她的哥哥,“你们要先喝托考伊对吧?不过,我想我遝是喝香槟好了。我们不是有Dom Perignon吗——夏利斯夫人,您呢?”伯爵夫人对这位女宾特别照顾,视线从卢希安身上移到她身上。
“嗯,好的。我也很喜欢香槟呢,伯爵夫人。”夏利斯夫人语带感谢。
“——那么,这杯酒要敬什么呢,娜塔莉?”每人的杯子里都斟满酒后,卢希安用带点笑闹的语气说。他手中的托考伊葡萄酒在烛光下闪耀宛如红宝石的光芒。少年的玻璃杯里装的则是牛奶。
“祝大家身体健康,也祝施莱谢尔伯爵一族永世繁荣!”施莱谢尔伯爵夫人面露微笑地说。
众人高高举起酒杯。玻璃杯发出的清脆碰撞声,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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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莱谢尔伯爵夫人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