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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命的对他一笑,扶着柱子站起身来,老和尚慢慢的道:“苏施主,既来佛门,自当虔敬,种的其因,自得其果……这七宝塔是苏施主亲手所建,自此便请苏施主入塔修行,塔倒之日,方是苏施主出塔之时。”
我讶然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的脸,明心大师胡须颤动,目光中带了十分的悲怆,神情却是毅然决然,毫无半分转寰之地。这恐怕便是作茧自缚吧?我读尽佛经,只道他铸塔便是为了拆,所以处处为了拆而求便利,现如今,可要小命不保了……我要避世,却不要死。万不得以时,我只好走回头路。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苦笑出来,慢慢的道:“大师,是苏小妹想错了,苏小妹不敢承担这因果,谢谢大师这些日子的收留,苏小妹这便要去了……”
明心大师庄容道:“苏施主切莫功亏一篑……”
我已经对他施了一礼,转过身去,谁知身方转过,耳边好似惊雷,明心大师口宣佛号,道,“阿弥托佛……”我只觉斗然间心肺震动,站立不稳,摇了几下。便晕厥了过去。
……
醒来时,果然已经身在塔中,塔门也用新鲜的方砖垒了起来……我铸的塔,当然不牢固,可是,每一层,却也有一人多高,风干了的泥砖够多够高也够重,砸在身上,苏小妹肉体凡胎,也是抗不住的……
塔外,老和尚的声音,正朗声的念着佛经,不知已经念了多久。是,老和尚不是坏人,他对我也没有坏心。他是一心想要度化我,想来,我在他的心中,必是顽劣之极之人,所以他为了救我出“苦海”竟用上了这种方法,在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我……我亲手铸的泥塔,只怕要成为我的埋骨之地了。
我实在低估了信徒对佛的景仰,我身在佛前,尚执迷不悟,在他们,只怕是难以忍受的,这会儿把我关在塔里,难不成是安心等我“坐化”?怎么会碰到这么个食古不化的老和尚呢……我真的不想坐化啊……
砖缝外的透进的点点天光洒在我身上,我觉得我好像随时会死。我坐下来,想着我要怎么办。
这么多年以来,三眼的神识,一直是我的护身符,支持我云游四方,支持我随心所欲,让我不论做什么,都不必细细考虑……原来,我竟是这般的依赖他了么?这般习惯了,他的神念在我的身边么?原来,他居然在我的身边,一直一直,陪了我这么多年。
言念及此,竟是震惊……苏小妹舍了三眼逃了,苏小妹没有了三眼,是不是从此就什么都不是了?
好罢,三眼,纠纠缠缠了这么久,你也可以歇歇了……听天由命罢……一边想着,便轻轻闭上了眼睛,心里慢慢宁静。
塔外的诵经声,一直在响,连续不断。我忽然想起,这老和尚的身子骨能受的住么?实在忍不住,还是隔塔叫道:“大师!”诵经声仍是不断,我只好朗声道:“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
他略略一停,我便续道:“常行于慈心,去除怨恨想;大悲感众生,悲惜化泪雨。修行大喜心,同已所得法;拥护以道意,乃应菩萨行。
老和尚口宣佛号,然后缓缓的道:“施主说的是。”
“请问大师,修行可有门?”
“心怀向佛心,处处修行门。”
“修行可有地?”
“在家出家,皆可修行。”
“既然如此,那大师关我在这塔中,却是何意?莫非在塔外,不能修行么?”老和尚许久不答,隔了良久,却又慢慢的念起佛经来,我再逗他说话,他却再不应声。看塔外天光渐隐,想必已经入了夜,我实在没力气多说,横下一条心,便在地上,横卧下来,只觉心力交卒,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梦里纷纷扰扰,水热火热,错乱不堪,自己也不知自己梦到了什么。莫名的只觉全身疼痛,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然后醒了过来,汗湿重衣。塔外寂静,老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我只觉全身发冷,牙齿打战,居然在这当头生起病来。
满心想着不要去倚那泥壁,生怕塔竟会忽然倒了,可是越来越觉头痛欲裂,早不知倚上了几次。昏昏沉沉间,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老和尚的声音道:“苏施主!苏施主!”
我只觉自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精神略振,急要说话,挣扎许久,才挣出嘶哑的一句:“大师救我……大师救我……”
他在塔外沉吟了一下,十分庄重的答我:“苏施主,我佛慈悲,请口宣佛号,可解一切苦厄。”
我竟是无言,苦笑道:“谢大师……指点,只不过我着了凉,只怕不太好,能不能先帮我请个大夫……”
老和尚认认真真的答道:“苏施主若是向佛之心虔诚,岂会遭邪魔侵体!苏施主,难道时至今日,你尚不能悔悟么……”
作品相关 第18章:水陆道场与指尖香花
第18章:水陆道场与指尖香花
悔悟?好笑。苏小妹只怕没有命来悔悟了。
我佛。只怕也没这么闲,大半夜的来帮苏小妹驱邪魔,肯这么做的,大约只有我的三眼郎君罢……笑一笑,再没了力气,软软的倒下来,在塔里尽力的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嘴角慢慢弯起来,轻轻唱一首歌:“青青山坡青青绿,云端忽见杨二朗,八岁童言铸千载,一见郎君锁一生……”
我用力唱,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张面容,便觉身上的病痛堪可承受……闭着眼睛,带着笑,似清醒,似迷朦……我好像又在做梦,身子忽然一暖,好像离开了冰冷的地面,有谁揽紧了我。在我耳边急急的叫:“小妹!小妹。”
我喜欢那天赖般的音韵,于是轻应一声,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忽然俯下来,温软的吻用力贴紧我的脸颊。我愕然了一下,本能的退避,他便咬紧牙关低喃:“看见你这个样子,实在让人生气。我确是不想管你,我确是不想理你……”声音里似乎含着痛惜……是谁?是谁?我佛么?
这般绮丽的梦,就只有这么短,短的连他的话,都没有说完……似乎有琼浆玉液流进口中,一时齿颊留香。我精神一振,眼前忽然天光大亮,封住塔门的方砖就这么在眼前平空消失。我站在塔里,与塔外的明心大师愕然对视,然后我慢慢走出,脚跟刚刚离开,身后的塔便轰然倒下。
塔倒,当是神使,非干人力……
我怔怔回身,老和尚已经跪拜下去,向那儿连连叩首“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好罢,原来佛陀真的很闲……只不过,佛陀虽然会舍身饲鹰,却会不会舍色救小妹呢?这是佛陀的地盘,不是佛陀。又会是谁?我用力摇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自此后我变的很闲,因为老和尚很迷茫,他看不出我有顿悟过,他想我仍须修行。可是,他的佛亲自放我出塔,难道他能再盖一座塔来违背佛命不成?
其实我也并没有闲太久,因为第二天,老和尚便来敲门,说明日有一个盛大的水陆道场,邀我同去。
水陆道场,金山寺?佛印?其实,我只是有了悔意,我想下山了。于是我应了,与老和尚一起赶去。遥遥自苏府门口经过,竟似有几分近乡情怯,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了金山寺。
所谓的水陆道场,其实我见过许多次。这是聚集了说法、供佛、施僧、拜忏、追福的盛大法事,以斋食为主,超度一切水陆亡魂。大约身入佛门的人。难得能有这般庆典,所以对这水陆道场,一向传的神乎其神,甚么未发菩提心者,因水陆胜会,发菩提心。未脱苦轮者,因水陆胜会,得不退转。未成佛道者,因水陆胜会,得成佛道……大约也是为此,所以老和尚才坚要邀我同去,大约是想要借那佛光普照,更坚我修行之功罢。
这次的水陆道场,据说是一个富商为亡母所做,一连七日,甚为宏大。我本意是先来见见佛印,到了一看,居然人山人海,僧山僧海,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只好权且当是玩赏,四处打量。
水陆供养的对象分上中下,上则供养法界诸佛、诸位菩萨、缘觉、声闻、明王、八部、婆罗门仙。次则供养梵王帝释二十八天、尽空宿曜一切尊神。下则供养五岳河海大地龙神、往古人伦、阿修罗众、冥官眷属、地狱众生、幽魂滞魄、无主无依诸鬼神众、法界旁生……总之便是神神鬼鬼,摆的满眼都是。明心大师是护国寺方丈,在京城佛门,也算是位高权重,借了他的身份,我也进了内坛。
法坛上正是香火萦绕。挂了毗卢遮那佛、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三幅神像,供桌上摆了些香烛果品之类。我一眼就看到了佛印,他正盘膝坐在蒲团上,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