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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带人赶到机场之后,才发现不仅是他们,南河省委书记修长志、省长马涛、副省长冯奇率省市很多地方党委政府领导都已经等候在了机场的贵宾室里。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相当于副总理级领导,到了南河省来,地方大员怎么敢怠慢。
安在涛带着苟平和马晓强进了候机室,南河省省委书记修长志微微一笑,缓缓起身来,却是站在原地。南河省长马涛也跟着起身,亦然是站在原地没动。
官场之上,等级森严,差一点都不行。修长志是正部级领导,又是一方诸侯省委书记,面对安在涛这个年轻的、资历浅的新提拔副部级干部,自然是要摆几分架子。马涛也自是如此。
如果不是因为安在涛不仅是国家煤监局局长,还是国务院事故调查组的组长,颇受国务院领导器重的“钦差大臣”,说不准修长志和马涛会等安在涛主动过来问候才起身。
安在涛笑着大步走上前去,“修书记,马省长。”
修长志笑吟吟地伸出软绵绵的手来跟安在涛握手寒暄,“安局长好啊,虽然我们很欢迎中央领导来下面检查指导工作,但你这个煤监局局长,我们却是不怎么欢迎的。你一来,就代表有矿难发生……”
修长志半开了这么一个玩笑,众人都笑了起来。
修长志又扭头笑着跟马涛道,“老马啊,早就听说安局长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
马涛也笑着跟安在涛握手,“是啊,安局长算是国内很年轻的省部级领导之一了,我像安局长这个年纪,还在下面干副市长。”
“两位领导过奖了。”安在涛淡淡笑着,一边又与其他的一些个南河省领导握了握手,寒暄了一通,最后才坐在了马涛的旁边。
“安局长,这一次孟家湾煤矿发生特大矿难,我们省委省政府非常痛心……尤其是最近的媒体的报道,那个矿工的遗书,对我们这些人触动很深上午,我还在省委常委会上专门提到了这个事情……在煤矿安全领域里,部分地区存在较严重的欠账,下一步,我们会责成有关部门立即组织全省的煤矿安全大检查,发现问题立即解决问题,同时加大对煤矿安全的投入这个钱,一分钱都不能省”
“是的,修书记,安全投入,必须要保证到位。我们可以回头来看一看,凡是矿难,背后都有安全投入不足的因素。对于煤矿安全的投入,是保证煤矿安全生产的重要屏障,这项工作,还是要看地方党委政府的领导重视不重视了……”安在涛笑了笑,“回京之后,我准备向国务院领导建议,尽快召开一个全国煤矿安全工作会议,强调一下煤矿安全投入的重要性。同时,我们局里也准备组织检查组,下到基层去,随机检查督促各地的安全投入。”
“呵呵,安局长,孟家湾矿难震动全国,引起了中央和国务院领导的高度重视……这同时也给南河省的形象造成了重创。”马涛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不论我们做了多少工作,不论全省干部群众付出了多少努力,都因为这一场矿难而化为了泡影”
“这一次的矿难暴露出很多问题,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问题。修书记和我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严肃查处,从严从重,凡是相关责任人,无论是涉及到谁,涉及哪一个级别的干部,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马涛的声音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他向安在涛微微点头道,“事故调查和问责,由国务院调查组来拿初步建议和方案,安书记可以放心,今天修书记和我都在场,我们可以表个态,省委省政府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们的工作……这一次,不清理出一批害群之马,省委省政府决不罢休”
安在涛微微笑着,心里正在琢磨着马涛这番话的真实心思,突然他眼角的余光发现,坐在另外一侧的南河省分管安全的副省长冯奇脸色很不好看。由此,安在涛心里骤然一动,心下暗暗猜出了几分。
看得出来,南河省已经决定要丢卒保车了。南河省矿难死亡人数之多,已经成为建国后最严重的矿难。而且,还有矿难瞒报,私自外包矿区给社会人经营和违规瞒报井下作业人员的重大问题,已经引发了中央和全国上下的强烈关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展开严肃问责,如果不动动真格的,怎么能平息舆论的压力。
因此,分管安全的副省长冯奇,就不能例外地成为了“牺牲品”。当然,作为分管安全的副省长,发生这么重大的矿难和瞒报事件,他也难辞其咎,领导责任必须要承担的。
安在涛正在与省市领导说着些闲话,等候张建民秘书长乘坐的航班,突然,马晓强上外面结了一个电话,然后匆匆回来俯身附在安在涛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安在涛闻言立即就皱起了眉头。
“安局长,怎么,有事?”马涛向他投来问询的一瞥。
安在涛点点头,沉声道,“修书记,马省长,很多遇难矿工家属对市里给出的赔偿方案和补偿标准不满意,认为偏低……现在,矿工家属聚集在矿区办公楼下,要求提高赔偿标准。”
“赔偿标准过低?”马涛皱眉沉吟了一下,向南州市具体负责这个工作的副市长马明宇扫了一眼。马明宇赶紧恭谨地低低道,“修书记,马省长,安局长,根据有关部门会同南河矿业集团公司拿出来的赔偿协议,每位遇难矿工家属都可以获得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和丧葬金共计10。26万元。此外,遇难矿工家属可选择一次性和供养两种赔偿方案,一次性赔偿金额20万元,比如选择供养可每月领取531元、708元不等的抚恤金。”
“加起来,选择一次性补偿的矿工家属可以获得30万出头的赔偿款。另外,南河矿业集团公司还有相应的善后举措,可以照顾一些遇难矿工家属和子女就业。按照国家有关标准,我国公民死亡赔偿一般按死者所在地上一年度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或者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标准的20年计算……这个赔偿数额,已经不算低了。”
马明宇轻轻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修长志和马涛的脸色。修长志沉吟不语,马涛阴沉着脸扭头望向了安在涛。
安在涛淡淡一笑,“看上去是不低了,但是这笔钱是高还是低,我们不妨这样来算一笔账:把10万元的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和丧葬金与20万元的一次性赔偿金额相加,不过30万出头。有的矿工,才25岁上下。我了解了一下,井下作业的矿工每月各种收入加起来应该在2000左右,那么一年就接近3万的收入。另外,随着全国经济的增长、劳动力供应的减少,估计未来十年劳动力价格会有较大增长。30万元的补偿,按3万元年收入算,不过是10年的劳动收入。如果把工资上涨的因素考虑进去,恐怕还不到10年的收入。矿难致使一个25岁的矿工丧生,仅赔不到十年的工钱,而人家的工作寿命至少还有25年,这如何说得过去?大家说说看,这算高吗?”
马明宇面色陡然涨红起来,一时间无言以对。
安在涛向马晓强扫了一眼。马晓强会意地点点头,朗声道,“各位领导,我得到的消息是,遇难矿工家属之所以闹腾起来,还不仅在于对赔偿标准有异议。主要是现在大家都在质疑,南河矿业集团公司方面通过工会渠道接受了很多社会捐款,他们一致要求把社会捐助款公开,并平均分配到每个遇难矿工头上。”
“修书记,马省长,事情紧急,我必须回去处理一下。马市长,咱们一起跑一趟?”安在涛淡淡一笑。
……
……
这些遇难矿工家属的要求其实也不高,他们除了要求将一次性补偿款提高到30万左右之外,还强烈要求矿业集团公司将获得的社会捐助款全部公开下发到每一个矿工家庭头上,不能让社会捐助款冲抵公司的赔偿款。
但矿业集团公司方面也是叫苦连天,说是很多社会捐助都是空头支票,根本就还没有到账,目前公司工会只收到了不到200万的捐款。同时认为,30万的一次性补偿款加上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和丧葬金,总额已经高达40多万,远远超出了国家标准和公司的承受力……
矿业集团公司的一个副总如是在安在涛面前小心翼翼地辩解着,再三强调着南河矿业的难处。
“安局长,218个遇难者,每人40多万,加起来接近9000万,公司实在是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啊……”
安在涛冷冷地瞥了这人一眼,淡淡道,“你倒是告诉我,多少钱能换回这218名矿工的生命来?你们玩忽职守、责任淡漠、管理混乱,导致发生重大矿难事故……你们一个资产数百亿、年利润十几亿的大矿业公司,拿不出这笔赔偿款来?拿不出来不要紧,让南河省政府掏你们可以去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