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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心里有数。此时此刻,你若进入无逸斋,就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若你听我的话,只需等一柱香的功夫,你就能转危为安。”
“难不成,你能预知以后发生的事?”恪宁冷笑道。
“我愿意一赌,就不知你有没有信我的胆量?”
恪宁长出口气,不知为什么,她还是愿意再听一次惟雅的话。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每一次是如何下定决心的。但是,她是喜欢冒险的。
“你刚才。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惟雅,你的秘密很多,问题也很多。”
“我只是觉得,”惟雅注视着恪宁,“告诉你关于那个玉佩之事的人,一定还知道更多其他的事。也许通过这个人,我们可以更清楚的事情的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你指什么事情?我倒是觉得,有些事,可只有前因,并无后果啊。”恪宁轻描淡写的说道。
“前因……恪宁,我们能过看到的往往是后果,而我们都在探求的则恰恰是前因。”
“哼,惟雅,你真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善于伪装?若不是你总惹出事端,我也不需要这么费心掩饰自己啊。”惟雅轻笑着,“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那么巧,就恰恰是你看到了莲池中的尸体,为什么那么巧,今夜偏偏是你被人家发现离开了无逸斋。”
“这些不过是巧合而已。”恪宁冷笑道,“又或者,我干脆就是被人利用,做一条引线罢了。”
“引线也好,利用也罢。越多的人在意你就表明越多人想要知道如宣和《雏鸾纪要》的下落。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惟雅说着背转身对着她:“若我是你,一定尽早抽身而退。不要越陷越深。你若信我,一炷香过后,再回去。”说完即便转过假山石后,径自而去。
恪宁见她离去,暗自揣摩她的话,却也不得要领。只好静等,约摸时间差不多,她才平心静气进入无逸斋后院,奇怪的是,竟没有受到任何盘查和阻拦。当她推开自己房门的一刻,一切出乎意料。美丽的太子妃正坐在那里,看来已经等待她很久了。而惟雅也在她的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恪宁立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有些乱了方寸。
“怎么,不懂得向我见礼吗?”太子妃石氏用一双晶莹的妙目凝视着她。烛光下,恪宁的脸显得有些惨白。她勉强向石氏行礼,其身时望了惟雅一眼。此时,她几乎确定自己落入了这个小女孩的圈套。
“你见到我一定很惊讶吧。”石氏轻启朱唇,一幅胜利在望的样子。
“不知您深夜驾到,所谓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石氏站起身,不经意的抚了一下书案上的七弦琴,发出一阵低沉孤寂的声音。“我就想知道刚才,你去哪儿了?”
恪宁略微一低头,笑道:“奴婢身子不好,受不住热,外面走走。这样的小事,似乎无需太子妃劳神。”
“你让我很失望,恪宁。”石氏突然转头,狠狠逼视着她,“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在你向我隐瞒如宣下落的同时,她死在外面的莲池内。今夜,又有人看见有两个人就在那里密谈,恐怕其中一个就是你吧。”
“谁看见是我?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当然您说是我,就是我喽。我又怎么能分辨呢。”
“混帐,”她的话激怒了石氏,她的脸色立时像霜雪一般,但她还是顾及到尊严。冷笑道:“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妄想和我抗衡?只要你说出来,刚才你见过谁,我就饶你一命。你要是不说,你可能也会有一个如宣一样的下场!”
恪宁看看她,又看看惟雅,却见惟雅用温和的笑意回视着她。恪宁握紧拳头,突然想起刚才胤禛那轻轻的一握。看来,今天太子妃只带着惟雅,而没有别的从人,是为了掩人耳目。就算明天自己不清不楚的死在这里,在她们的掩盖下,也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枉死!这个词在他眼前晃啊晃。枉死,尚未成年的她,就要枉死在这里,悄无声息。她有些动摇,若是她说出那人是四皇子,也许,她们不敢轻举妄动;也许,她就能……不,她不会这么做。没必要让无辜的人受牵连。她不知为何本能的将他视为无辜的人。她决定就这样一个人死。是,她不要任何人为她陪葬!
“我无话可说!”她笑笑。原来,这就是她为人的最后一夜。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石氏用眼神示意惟雅,惟雅走向书案。那上面,一个精致的红木托盘,一只精致的青花瓷碗。无疑,这是要送她上路的。
“深夜擅离宫苑,行踪不明,又顶撞主上。要你死,并不为过。但,我想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还是不说!”
“我说过,我无话可说。”恪宁并不畏惧于太子妃的威压,但她还是后悔自己的轻信。
“不说,可就没机会了。你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无用的人。我不想你对别人透露更多。所以,你得死!”
“这我知道。但是,我想您明白,您会为我的死付出代价的。”
“好,我记住了。乾清宫女官乌拉那拉氏恪宁,在这人世的最后一句话!惟雅!”
“太子妃。”一声尖厉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原来是毓庆宫总管何庆一头闯了进来。“您快去吧,李公公带着人来了,太子爷突然就进了园子。您快去瞧瞧!”
“胡说!太子爷干嘛半夜回京?”石氏“腾”的站起来,转身瞧了惟雅一眼,道:“还不赶快!”
“呦,这怎么这么乱啊!怎么,太子妃您也在啊。”几人回头一瞧,竟是乾清宫副总管李德全带着两个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了。
“奴才,给您请安了!”李德全笑嘻嘻上前道:“您这么着急,是什么事,吩咐奴才不就得了。深更半夜的,您劳神劳心。得不偿失啊!”
“公公有所不知。恪宁姐姐身上不爽利,太子妃特地来看看她,这不还熬了汤水帮她补身子呢!”惟雅在一旁笑道。似乎早已预料到眼前的一切。
“是这么着儿,不过,这汤水也喝不了了。奴才是奉万岁爷的旨意,要宁姑娘回澹宁居,迎候圣驾。“李德全一拱手,走到恪宁身边,”真是不巧,太子妃的美意,你无福消受了。”
“怎么,万岁爷回京了?”石氏一脸惊异。
“回主子,万岁爷什么时候回京,奴才还不知道,不过想来快了。这不太子爷已经进了园子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像是早已安排好的一样,令太子妃措手不及。“李公公,这大半夜的,就这样将人带走吗!也不让她收拾收拾,明天回去也好啊。”她知道局面已不能挽回,但仍心有不甘。
“奴才只知道奉命行事,万岁爷的旨意,要宁姑娘立刻回去。奴才不能怠慢。”李德全仍是那么笑眯眯的,口风却硬得很。“宁姑娘,走吧。”
“宁姐姐,”惟雅在旁看了李德全一眼,“以后有机会,你再来喝我的汤水吧。”
“惟雅妹妹的好意,让我不胜感激!”恪宁已然明白,惟雅的确是知情的。心理常熟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劫是躲过去了。她以一种淡定而欢畅的神情向太子妃告辞。这一次,近在眼前的死亡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震动和欣喜。震动与宫廷的险恶,信息与自己看到了谋划的力量。惟雅为她谋划了这一切,使她死里逃生。那么,同样的,她也可以如此做的。智慧可以使卑微者也能拥有掌控命运的资格。在去澹宁居的路上,她在想,此前她始终是被动的。站在明处被他人控制。如此,她时刻都是危险的。所以,她要慢慢转变自己的处境。
在她进入澹宁居时,那些古朴的建筑使她心安。在这里,她是个被保护者。但是令她意外的是,保护她的人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人。
澹宁居偏殿内,有一些正焦急等待她的人。当她被引领着见到她们后,她发现李德全和其他人已经退出去了。只有她自己面对着许久未见到的靓儿和茯苓,以及一位陌生的老妇。
“恪宁。”靓儿看起来早已急不可耐。“你终于回来了。”
恪宁看见她,像是看见久别的亲人,眼泪禁不住掉下来。
“哎呦,好了好了,丫头。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了。”坐着的老妇人声调极温和又慈爱。恪宁伏在靓儿身边,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止住哭泣。
“你就是恪宁啊!”老妇人招招手要恪宁坐在她身边,仔细的打量着她。恪宁虽疑惑,但也不禁好奇的观察着老妇人。见她穿着朴素,几乎没带什么饰物,只手里紧攥着一串念珠,周身上下,利索又不失威严。从五官上看,多少有一些蒙古人的血统。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谁,我也早就想见见你了。”
“恪宁,这位是太姑姑。”茯苓在旁提醒道。
“什么太姑姑,我就是苏麻喇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