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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宫人垂首:“是的,尉迟家的昭仪已经去看了。”
“哦,又是那个丫头啊……”那人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多管闲事。”
“太上皇,是画眉去叫来的御医。”黑衣宫人道。
“画眉到底太嫩,没什么耐性……罢了,反正那个丫头也出来挑了大梁,有什么麻烦赖去尉迟家就好。凭画眉那张嘴,这点责任还是甩得掉的。”
“是。”宫人应了一声,“那么,您要不要……”
“退下吧,现下还不是时候。”
宫人瞥一眼那个笼在金红之中的男人,深深一揖,敛裾退下了。
景帝垂眸,伸手抹开身下女子散落胸前的长发,露出大片洁白柔美的春光来。
女子浑身泛起娇俏的粉色,因着景帝停留的视线而轻轻颤抖。
“你也流血了。”景帝忽然开口道。
女子瑟缩得更厉害,赤红的面庞有如火烧,她嘤咛一声,抬腿缠上景帝的窄腰。
“可惜,她比你美太多。”景帝摇摇头,同时,双手抚上女子的颈项,慢慢收紧。
***
子时过了,太祖妃仍未醒来。
尉迟采坐在琅玉轩外间,手中的茶已凉透。暮舟低下头在她耳边提醒:“昭仪,要不要换一盏茶水?”
“不必了。”她将杯盏搁在旁侧,起身。“我去看看太祖妃如何了。”
暮舟跟着她迈入内殿。血腥味已淡去许多,那名先前替太祖妃诊治的御医正坐在榻边试脉,见尉迟采进来,忙不迭起身拜礼。
尉迟采止住他:“怎样?还是不知病因么?”
御医拭汗,面上颇有难色:“这个……昭仪,容微臣问一句,娘娘早些年是否曾大量服用过什么毒物?”
早些年?毒物?
尉迟采心下突地一跳,面上并无变化,只淡淡道:“怎么,有何问题?”
御医再拜:“依微臣看来,娘娘呕血的病状,不像是得了什么重症,倒像是……中毒。”
若太祖妃真是中毒,只怕这宫中无法安宁了。
“你能确定是中毒么?”
御医皱着老脸,摇摇头:“太祖妃的心肺本就孱弱,微臣只是觉着如此大量的呕血十分蹊跷,尚且不敢定论是否中毒。”
尉迟采思忖一阵,幽幽叹了口气:“一定要确定,否则太祖妃性命堪虞。”
“是,微臣尽力而为。”
她转向身边的暮舟:“那个孙启呢?”
“在偏殿。”暮舟低声答道,“昭仪要去看看么?他应该已经写好了。”
尉迟采点了点头。转身之际,她瞥见雕花榻头摆放着的一叠奏折。茶色绫面封皮,她在天骄那里见过不少。
“你让一让。”她示意御医让开,探身抬袖,小心取过最上头的一册。
落款上写的是今日,那便是今天的奏折……看来太祖妃一时半会也批复不了。
她对暮舟使个眼色:“把那几本都拿上。”
偏殿里,孙启在数名侍从的“看护”下乖乖坐着。
暮舟先推门进来:“昭仪到了,孙启,要你写的东西可写完了?”
尉迟采敛裾迈入屋内,杏眸微光直直向孙启探来。
孙启点头如捣蒜:“写完了写完了,就等昭仪来看呢。”说着把桌上的一页纸捧来尉迟采跟前,“您要小人写每道菜的原料,小人所用的就是这些了,请昭仪过目。”
尉迟采抬手接过,细细看过一遍,问:“近些日子里,太祖妃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么?”
孙启摇头:“娘娘近来食欲不振,每餐都吃得清淡,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尉迟采秀眉紧蹙。
“啊对了,昭仪。”孙启忽然道:“近些日子里,娘娘倒是经常让画眉姑姑来取红枣枸杞汤。”
“哦?”尉迟采扬眸,“那个红枣枸杞汤?每天都来取么?”
孙启想了一阵:“也不是每天吧,不过这段时间里,画眉姑姑来得挺勤的……啊,还有呢,上次画眉姑姑还拿了阿胶来。”
……红枣枸杞以及阿胶,都是补血用的。
“昭仪,您看咱是不是……”孙启笑得十二分狗腿。
尉迟采摆摆手:“把他送回膳房——严加看守。”
孙启带着一脸给鸡蛋噎着的表情离开偏殿。
宫室内一时安静下来,暮舟默不作声地侍立在侧,而尉迟采则是垂眸思索着什么。
半晌,“那些折子呢?”尉迟采问。
“回昭仪,在琅玉轩里。”
“替我拿过来。”顿了顿,又道:“对了,另外还得派人去永熙宫一趟。”
暮舟停下步子看她,等着她的下一个命令。
又过了小半会,尉迟采摇摇头:“……不,算了,暂时别去。”
“是。”见她似乎并无其他要求了,暮舟这才退出偏殿。
告诉天骄是迟早的事,可不必急于现在就去。她心中暗忖道,太祖妃呕血之事要暗查才行,重华宫必须封锁起来,不可走漏一丝风声……
虽说她很乐意让天骄自个儿批复奏折,行使他作为一国之君的权力,可是他毕竟太过依赖太祖妃。若是让那些个图谋不轨的人得知太祖妃重病,只会平添祸端。
“来人。”她轻轻蹙了眉。
门外的侍从应声而入:“昭仪有何吩咐?”
“传本宫口令——封锁重华宫!从现在开始,未经本宫许可,任何人不得出入!”
侍从一愣:“封锁?可是昭仪……”
“太祖妃恐怕是染了传染之症,且病因不明,病势凶猛。若不封闭重华宫,有什么后果,你承担得起么?”
她的眸光淡淡地落在侍从面上,后者没来由地一惊,立刻敛下双眼,只觉昭仪那双杏眸既冷且威,让人不敢与之对触。
“陛下那边我自有交代。”她摆摆手,“你去吧。”
“是!”侍从回令,转身跑出殿门:“昭仪有令!封锁重华宫——”
丑时初刻,重华宫东、南、北门全数封闭,一百二十名禁军密不透风地把守在宫墙四面,杜绝一切与外界可能的接触。
待太祖妃身染重症的消息传到天骄耳中时,已是翌日辰时。
尉迟尚漳手眼通天,禁军调动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目。在他将太祖妃患病之事当着一众朝臣的面上报天骄时,还顺道卖了尉迟采:
“昭仪瞒报太祖妃病情,还私自调动禁军,封锁重华宫,实属僭越之举。”
第二十五章 听说霜州有坏人(2)
听得这话,坐在金殿上的天骄端起了十二分纳闷:她不是你尉迟尚漳的侄女么,你怎么二话不说就拆她的台啊?
“陛下,臣以为昭仪此举并未僭越。wwW、”开口的是寿王。他微勾唇角,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现出清朗笑意。“昭仪业已把话说得明了,既是传染之症,就算当做瘟疫也不为过。昭仪意在以防万一,虽说调动禁军之举是大胆了些,可封锁重华宫却是十分必要的。在臣看来,昭仪这一系列的举动并非僭越,而是真正担心宫中诸位的安危。”
楚逢君立在尉迟尚漳的左侧,挂着看好戏的表情三缄其口。
“王爷,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尉迟尚漳仍是不急不缓,漫道:“就算昭仪有诸般调动禁军封锁宫殿的理由,也躲不开违制的事实。”
这话可叫众人摸不着头脑了——尉迟尚漳这是在干嘛?大义灭亲?
“尉迟大人,晚辈斗胆请教一句。”寿王再道。
“王爷言重了,请问便是。”
寿王点了点头:“请问尉迟大人,在宫中设立禁军,究竟所为何用?”
“王爷,这不是文字游戏。”尉迟尚漳一眼便看破了寿王此问用意何在,“调动禁军须得持有兵符,若无兵符在手,则有大逆之嫌。”
原来是为了给尉迟家开脱啊……众人悻悻地拭汗:不愧是尉迟家的老狐狸,绝不给对手留下任何把柄,就算是自家侄女犯了小错也立刻叩头称罪,传出宫去,还能获得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果真是官油子一条……
寿王笑了笑,退回本位上:“既然尉迟大人是这么想的,那本王也无话可说。”他转向天骄,“只是恳请陛下,念在昭仪是初犯的面上网开一面。”
天骄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还没回过神来呢,鬼晓得要如何处置尉迟采?
“陛下?”寿王挑眉。
“……啊,朕明白了。”他撇了撇嘴,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该怎样搪塞过去,索性换了个话题:“这事就不必再提了,且说说霜州是怎么搞的。”
寿王见目的已达到,便恭敬地一揖,敛下眼眸不再多言。
楚逢君看在眼里,唇角扬起半泓舒缓的弧度,转头出列:“陛下,臣斗胆提议,霜州之事,不若交给昭仪来打理。”
此话甫出,全场登时一片哗然。殿外在列的冯子秋又一次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不可!万万不可!昭仪乃是后宫妃嫔,岂可染指朝事!”
未等楚逢君回话,便听得有人在下头窃窃私语:
“上次昱州水患一直难以善了,若不是昭仪的妙计,只怕现在还一团糟呢。”
“就是啊,总不能一竿子把人打死了吧?”
“冯老这迂腐的脑子也该抖落抖落了,老是这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