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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赫笑意深深:“你这种善心听起来不错,却是漏洞百出,只能算是‘小善’而已。”
“善心还分大小?那什么是大善?”乌兰奇道。
布赫靠在墙上,目光穿过洞口,望向远方天际,思绪穿过回忆,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乌兰并不催促他,继续慢条斯理煮着米粥。
初遇
“大善,对于你来说,即是不救一个胡人。你多救活一个胡兵,汉地便多一个入侵者。你救了胡兵父母妻儿,那汉地兵士的父母妻儿呢?乃至你们全靖国的汉人呢?到时都会遭殃。你是个好医生,可不是一个好国民。”
乌兰展眉一笑:“被人救了还这么多歪理?如你所说,我便行一次大善将你杀了吧。”她用竹枝去搅动罐子里的粥,搅了一会,敛了笑容:“其实呢,就算没有胡人来打仗,靖国内部皇帝昏庸,奸臣当道,百姓也是水深火热的。索性你们灭了靖国,改朝换代算了。”
布赫微微惊讶:“你是靖国人,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乌兰盯着罐子里翻腾的米粥发呆,良久叹了口气:“就算改朝换代,你们胡人的王也未必能让百姓过好日子。”
布赫心有所动:“他日我若为王,定倾毕生之力,让天下安康。”
他眸子乌沉沉,像最纯粹的黑玛瑙,眸光闪动间是睥睨天下的气势。乌兰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若真有那样一天,我今日所为,才是大善。”
山中日月轮转,三日很快过完。第四日清晨,她为他行完最后一次针,两人拱手道别。
她没有问他什么身份,从哪里来,为何伤在此地,没问他何日可以实现俯瞰天下的宏愿。他也没有问她小小年纪哪里学的高明医术,为何独自流浪,眸中掩藏的又是何种往事。
因为他们都明白,两人相隔太远,这次的相遇不过是一个偶然,过客匆匆,一别之后,再不会有交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两年之后,他们将以不同的姿态再次出现在彼此生命中。
那个时候,她的眼中是鲜血,他的心中是杀伐。
他牵起她的手,隔着茫茫草原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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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俘
朔风呼啸,枯草萧瑟,天空乌沉沉的,直像要垂到地上来。
无数骑兵箭也似的飞驰在茫茫草原,纷杂的马蹄踏在地上,黄烟滚滚,雷一般的响声。
那是双盛人的军队,刚刚从靖国打了仗回来,知道靖国人不敢在冬天贸然深入苦寒北地,所以只留下一小部分人断后,大部队一路飞驰归家。
与以往不同,这队骑兵的队列里还有几辆马车,车壁裹着厚厚的毡子,随着部队疾驰前进。
如果仔细听,会发现雷鸣般的马蹄杂沓中,隐隐杂着几丝微弱的女子哭声,长长短短,时断时续,像是静夜里远方传来的坟地鬼哭,尖细,绵长,毫无商量地钻进人的耳鼓。需待靠得近了,才发现那哭声并不是细若游丝,而是哀号震天的。只是周围的马蹄声如此浩大,才显得哭声无尽渺小。
正是那几辆马车里传来的声音。
透过偶尔被大风掀起的厚厚的毡帘,依稀可见几幅桃红柳绿的裙裾,或者一头乌黑却凌乱的青丝。
是被掳来的靖国女子。
车门边守卫的军士被哭得心烦,一把掀开车帘。呼啸寒风怪叫着冲进温度本就不高的车厢,厢内人集体激灵灵打着寒战,惊恐地盯住忽然钻进来的络腮胡子。
“哭!哭你奶奶!再哭把你们扔下去喂狼!”络腮胡子抽出钢刀,眼光扫过几个哭声最高的女子,用生硬的汉语狠狠咒骂。
她们被吓得全都噤了声,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悲哀无助的恐慌。
在马车里颠簸了整整一天一夜,昨夜里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仍让她们心有余悸。
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但已经远离故土,在茫茫大草原上,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就算侥幸不被冻死,大概也会被狼吃了吧。何况周围满是胡人的骑兵,要怎么逃才会不被发现?
她们基本都是绝望的,只能紧紧蜷缩着身体,和旁边的人贴在一起,勉强维持体温。
女俘
一个穿着单薄红色裙衫的姑娘已经开始发烧,双颊绯红,半昏迷着斜靠在车壁上,嘴里喃喃发着呓语。
身边的白衣女子只觉旁边人越来越暖和,便不由自主靠过去。靠着靠着,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和别人手脚都冰凉,可红衣姑娘的手心竟然越来越热。
她强忍着稍微移动身子便想呕吐的感觉,在马车的颠簸中艰难转过头去,只见旁边人的脸已红如煮熟的虾子。
发烧了!她伸手去碰她的脸和脖子,滚烫滚烫的。
“停一下!停一下!”她冲着车帘外高声喊叫。
“闭嘴!”车外军士啐口唾沫。
“有人生病了!是传染病!不停下来救她,全车人都会死!”她故意将那女子病情说得严重。
她不知道胡人抓她们回去要做什么,但看样子,起码他们不会希望所有女子都死在半路上。
果然,守门的络腮胡子闻言,恶狠狠掀了帘子伸个头进来。
她知道此时不能示弱,坚定地望住络腮胡子吓人的双眼,指着红衣姑娘说:“她在发烧,是会传染的厉害风寒,你们有药吗?没药给我点水,我会治。”
络腮胡子恨恨道:“扔她下车!”
她愣住,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弄巧成拙。看着红衣女子病中犹然不减的丽色,咬咬牙,她决定赌一把。
“扔下去也没用,看样子其他人早就已经被传染了,若是全发起病来,难道你扔全车人下去吗?何况她是我们中间最美丽的!给我药或者水,我是郎中,绝对能治好她。”
她曾预想过被胡人抓回去的所有可能后果,最肮脏下流的结果也想过。但……就算是做妓女,漂亮的妓女也会被当官的独占吧?
她如今赌的就是这个,赌他们舍不得扔下那美丽的女孩子。
络腮胡子闻言钻出车厢,用胡语和身边同伴交谈着。
女俘
整个队伍仍在飞速前进,杂乱的马蹄和车辕的吱叫重合在一起,她虽然懂一些胡语,此时却也听不太清他们的对话,只能提心吊胆的等待。
终于,一个水袋被扔了进来。络腮胡子目露凶光:“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如果还没好,就扔下去!”
她抓住水袋坐正了身子,等络腮胡子的脑袋消失在车外,赶忙拔出短靴里暗藏的小匕首,从衣襟上割下一块布来。以布为巾,蘸了水盖在那女子额头上。而后又将一块布润湿,给女子擦身子。
她全部的心思此时都在治病上,之前颠簸的恶心感早已被抛在脑后,仿佛身上有用不完的精力。
同车其他女子在听到“传染病”的开始,就下意识地挪开身子,尽可能离发烧的人远些。她无暇去向其他人解释,只任由她们误会,更庆幸由于她们的挪动,病人身边的空间大了许多,方便她行医。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本就阴沉的天一入夜后,更是黑沉得吓人。
茫茫草原,璀璨星空,本是胡地最壮阔美丽的景色。此时天却一直阴着,一片黑暗中只闻朔风哀号,衰草枯黄,瑟瑟作响。
双盛骑兵终于停下来扎了行营。篝火点起来,整只的羊被架上火堆。除了守夜的值宿,其他人都在火堆边吃肉喝酒。
粗放的北方汉子,扯开嗓门唱起胡地的歌来。先是一人,接着是几十人相合,后来整个营地都唱了起来。
天上的雄鹰哟
你飞得高,飞得远
可是终究飞不出啊
苍茫的天空——
地上的雪狼哟
你跑得快,跑得疾
可是终究跑不出啊
无边的草原——
天空属于伟大的王
草原属于伟大的王
…… ……
…… ……
对于车内瑟瑟发抖的女子们来说,这本该被游吟诗人热情歌颂的胡风,竟比狼嚎更加可怕。
女俘
她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们,逃无处可逃,死又实在不甘心,夜里是茫茫的黑暗,白日却也不见得光明多少,只能在惊恐中提心吊胆地挨着。
有水和烤肉被扔进车来。她们中不乏富裕人家的小姐,这膻味浓重的脏兮兮的东西,平日她们是如何也不肯碰的。可这时饿了一天,腹内火烧一般难受,也顾不上脏不脏,只要还有力气的,全都扑上去撕扯那肉。
红衣女子已经渐渐清醒,身体依然有些烫,但已经较之前好了许多。她感到有人在自己身上到处按压,张开眼睛,看到白衣姑娘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