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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素皑垂下头,应道。
皇太后一下子站起来,疾步逼近素皑,抖着手指着她,声音愤恨凄厉:“孽障!畜生啊!你这个混账东西……哀家,哀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忘祖悖德的混账啊……哀家如何对得起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太皇太后?啊?如何对得起先帝啊!!!”
……
皇太后指着素皑控诉,大声痛呼,素皑一言不发,呆呆地跪着。如果有选择,她何尝愿意走到这一步,她何尝愿意伤害这个老人,伤害一手抚养她长大的祖母?
宁嬷嬷哭着上前扶住皇太后,皇太后甩开她的手,瞪着素皑道:“你说,什么不祥之身,什么老城被劈……这些,都是你编造出来欺骗哀家的,是吗?啊?”
素皑抬起眼,皇太后看她的目光似仇人,全无平日里的慈爱怜惜,这样如利刃一般的目光刺痛了素皑的心。是她错了,是她,结结实实地打了老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是。”素皑痛哭出声,跪着上前,抓住皇太后的衣角道,“皇玛麽,素皑不是故意的。您相信我,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绝对不会!”
皇太后发着抖,被宁嬷嬷搀扶着缓缓蹲下,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素皑的脸颊,像以前那般。可是以前的皇太后,就连指尖都充满了疼惜与喜欢。现在,却只有冰冷与颤抖。
皇太后抖着嘴唇,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哀痛道,“哀家真是宁可,从未养过你这个畜生!”话音刚落,便结实地给了素皑一巴掌……
尖利的护甲划过素皑的脸颊,立刻留下了两道血痕,重重的巴掌呼在素皑娇嫩的皮肤上,嘴角也出血了。鲜血顺着整个左脸往下流,素皑瘫坐在殿中央,喃喃念道:“对不起……对不起……”
宁嬷嬷看着素皑满是鲜血的左脸,尖叫起来,跪下磕头道:“太后,公主有万般不是,可,可这么下去,公主会毁容的啊!太后,求您大发慈悲,招太医前来医治吧!太后!”
素皑哭着拉住她,摇了摇头,哽咽道:“嬷嬷费心……这,原是素皑该受的。”
皇太后转身扶着桌椅,双手念着佛珠,越念越快,上好的珠子竟这么毫无声息地断开了,散了一地……
皇太后骤然转过头来,死死瞪着狼狈的素皑,“毁了好!毁了好呀!你若不是有这副妖媚的容貌,怎么能够勾引到皇上!怎么能够!?”
素皑不答话,皇太后却像疯了一般上前,抓着她的头发吼道:“你是他养大的呀!你是他的女儿啊!你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他是皇帝啊,你让他怎么对天下百姓交待?怎么对祖宗基业交待?怎么对得起辛苦拉扯他长大的太皇太后!畜生啊!你这个孽障东西啊!……”
皇太后一反克制的状态,状若疯狂般拉扯素皑的头发,摇晃她,加上素皑满脸的血迹与触目惊心的伤口,真真是极其恐怖可怕!
宁嬷嬷吓极了,拼命地给皇太后磕头,哭喊着让她手下留情……
慈仁宫发生的一切都被紧闭的大门隔绝,此刻芷柔已经在胤禛的帮助下骑马赶回畅春园。一路上,无论胤禛如何逼迫焦急,芷柔也未向他吐露半句。但胤禛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不然素皑现在在哪儿?好在他也不怕什么,皇阿玛不在,朝堂暂时是他和胤祺监国。只要他权力在手,看谁敢伤害素皑!
“吁……”畅春园一到,芷柔立刻下马奔入,回到清溪书屋,用素皑特有的信纸与信封开始提笔写信。
写完以后多誊写了一封,交给胤禛道:“四爷!多一重保障也是好的。这封请四爷着亲信之人走另一条道送到皇上或八爷手里,公主的命,全在此了!”
胤禛一路上受了不小的惊吓,此刻掂了掂那信封,点点头,问道:“芷柔,到底出什么事了?”
芷柔哽咽着摇头,“四爷,不是奴婢不愿说,而是公主嘱咐过不能让您知道。总之,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您,为了皇上,为了八爷……四爷若是体恤公主一片苦心,此事就万不能张扬。京城,更是不可因此而起波澜!”
胤禛见一向伶俐大方的芷柔丫头此刻心神俱丧的样子,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好,本王会听素皑的。芷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芷柔福了福身,“谢四爷。奴婢会待在畅春园内接应公主,宫里也有暗卫会保护公主的安全。所以,王爷不必过于忧心。如今便只等皇上回来,自可做主。”
胤禛点点头,“那你要好生保重,本王会把李泰留下来,有什么事你就让他到王府找人便是。”
芷柔不住地点头,哭着道:“奴婢记住了。”
慈仁宫内,素皑披头散发,钗环尽去,满脸都是血渍,左脸上两道血痕触目惊心。她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双眼通红,无一句辩解之言。
皇太后瘫坐在榻上,一番极尽刻薄的辱骂之后,她就像普通迟暮的老妪,平日里容光焕发的贵妇如同在一瞬间老了十岁,眼里是刻骨的疲态与悔痛。像极了那一夜丧子的妇人,满头青丝转为白发……
“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皇太后从苍老的声音在素皑前方响起。
素皑愣愣地抬起头来,摇了摇。
“摇头什么意思!哀家要你说话!”
皇太后的疾言厉色又一次刺痛了素皑的心,她微启嘴唇,嘶哑道:“没有。”
“好,好!”皇太后点点头,“既这样,来人!把……四公主关进佛堂。没有哀家的旨意,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
素皑垂下头,没说话。
宁嬷嬷一听,急急磕头道:“主子!主子要罚公主,奴婢不敢求情。只是请主子念在多年情分上,招太医为公主治伤吧!”
皇太后瞅了瞅素皑脸上的划痕,转过头。
宁嬷嬷又道:“主子,晚了怕是……整张脸便毁了啊!主子!”
皇太后见素皑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半句求情之言。又看了看跟了她大半辈子的宁嬷嬷那般痛心苦苦哀求的模样,终究还是让人传了太医,为素皑治伤。
太医走后,素皑脸上包了几圈大白布,挡住了大半张脸,她跪在佛像前,缓缓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脸,眼泪包在眼眶里,忍着不让落下。
她好怕,一直都好怕,她只是忍得很好。
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回畅春园,想回清溪书屋,想回他们的家。她想念家里的花花草草,家里的书,家里的茶。
她不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得喂小哈,喂她的鱼,给她的花浇水,擦她书架上的灰尘……
素皑拿出那枚白玉戒指,她用红绳穿了挂在脖子上的。
握着戒指轻轻吻了吻,素皑的眼泪滴上通透的白玉上——阿玛,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广州布政使司府衙。
胤禩正在后花园,边喝茶边赏花。皇阿玛带着胤禟胤誐胤祥三人去了码头视察,正是要锻炼锻炼几个小的,着他坐镇这里看着。
突然从走廊那边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胤禩回头一看,是畅春园守卫,皇阿玛身边的人。来人由张锦带着,急急向他跑来。
“爷,京里来人了,说是有急奏要找皇上!”张锦道。
胤禩看向来人,赶忙笑着说道:“不巧,皇阿玛出去视察了。估摸着马上也该回来了,大人不妨等一会儿,本王……”
胤禩还没说完,来人喘着粗气,连忙摆手,而后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道:“八爷在,在就好了!四……四……”
胤禩一听,看着来人慌乱的样子,笑容在脸上冻结,忙问:“四什么?啊?”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宫里姓“四”的就俩人,四阿哥和四公主!无论是哪个,他都伤不起!
来人抹了一把脸,“四公主!公主,出事儿了!”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芷柔姑娘亲笔,让奴才交给皇上或是八爷!”
胤禩夺过信,甩甩头,暗道不好!素皑有什么事?要让芷柔代笔……
拆开信封,芷柔的字凌乱又急迫,胤禩看完,一阵眩晕!
“爷!”张锦赶紧扶住他。
胤禩转头厉声道:“皇阿玛呢?快!备马!快点!”
“是,是!”
这边素皑被关在佛堂已经三天了。皇太后倒是没有亏待她,衣食供应皆不缺,也让太医日日前来为她换药。却再也没来看过她,也不许别人来看她。
素皑在想,她可以做什么。好像,她什么也不能做,她甚至不能离开回去!现在不是她要与太后翻脸,而是皇玛麽……已经彻底不认她,不要她了。胤禩当年说得对,一旦皇太后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就绝对容不下她。现在她老人家不仅得知了她的出身因缘,还知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