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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李燕歌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没话找话,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富贵在赶来,他想为富贵拦截下玉廷,让富贵能在鹿苑就把事情解决了,不要让其它人有插手的机会。不过,富贵怎么还不来?李燕歌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快有一万年。快一点,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只能拖延得一刻是一刻……
「这个嘛……」李燕歌歪头想了想,道:「老实说我从来都没被人为了正经事情而低声下气地求过,今儿个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我想怎么样呢?」玉廷脸色青白,李燕歌眼神回转看着他笑眯眯地道:「没错,我就是在要挟小王爷你,这么好的机会放过就太可惜了。来求我吧,让我也好过过瘾。」
金属彼此默察的声音顿时响起。玉廷背后身旁的士兵耸动,被玉廷拦住。
见玉廷呆立不动,李燕歌道:「怎么?小王爷原来不会求人呀?也对,小王爷原先办事的时候,都是恩威并,威胁加利诱,哪曾在穷途路的情况下求过人。那不才在下就充当一下夫子好了。先申明,宫廷礼仪我可还不怎么清楚,江湖规矩我也不懂,我熟知的只是相公堂子里的惯例。」
李燕歌双手一摊,缓缓后退两步,笑道:「相公堂子里求人的惯例嘛,步骤有三:一,脱;二,跪;至于三嘛──」他故意停下,似乎在欣赏玉廷的脸色,「趴还是躺,小王爷可以任选其一。小王爷喜欢哪一个呢?」
玉廷背后身旁的士兵又是一阵骚动,但没有主公的命令,不敢妄动。玉廷死死看着李燕歌,一言不发。鹿苑中气氛顿时绷得死紧,半晌都没半点声息。
最后,玉廷缓缓屈身。李燕歌看着玉廷缓缓下蹲,曲下一膝,手也碰到了地上的鹅卵石……他实在是有点意外玉廷竟然怎么爽快。就在玉廷的膝盖就要碰到地面的时候,李燕歌眼前一花,下一瞬间右臂就被反拧到背后,咽喉也被人用利剑制住。
玉廷用剑身拍拍李燕歌的脸,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会天真到以为我照你的话做了,你就真的会说出皇上真实的位置。」说着举剑就欲刺下,李燕歌惊得瞪大了眼睛,急忙大叫道:「杀了我你就不知道皇上和玉玺的位置了!」
玉廷果然停下动作,李燕歌刚松了口气,却听玉廷笑眯眯地道:「很可惜……我已经不想听了 ̄!!」再次举剑,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刺下。
李燕歌惊恐万状,求饶的话就要冲出口,却硬生生咽下,闭眼侧头,等待死亡的到来。不是他发疯了不想活,蝼蚁尚且偷生,他又怎会不留恋尘世?说出那样的话,本来就是为了激起玉廷的杀意。不管李燕歌愿意不意,他还是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富贵连宰鱼都战战兢兢,如何轻易便能狠下心来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如果没有刻骨的仇恨,如何能办得到?而如果是面对杀兄的仇人就不同了……
叮地一声,李燕歌感觉到直刺而下的风忽然消失,被斜刺里出来的风撞开。
李燕歌睁眼,果然见原本要落到自己脖子上的利剑被荡开,一支羽箭钉在地上不远处。
又是一支箭飞来,擦过李燕歌的耳际,噗地正中玉廷持创举在半空的手腕。玉廷利剑差点脱手,急忙换手。就在这同时,一个声音大叫:「趴下!」
李燕歌本能地照做,在玉廷利剑换手对自己松懈的时候迅速朝地上一趴,就地滚开。
从鹿苑的灌木中、大树上、假山复,冒出大量士兵。玉廷急忙下令:「快走!」再不走,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从天而降的士兵们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离开,双方立即战成一团。
李燕歌跌坐在尘土中,一双靴子出现他眼前,抬眼看去,却只看到他的背影。贺宇风挡在李燕歌身前,没有回头。
李燕歌看着贺宇风挡在自己身前和玉廷打得不可开交,有点欢喜,有点恼怒,有点计划遭到破坏的失望:富贵还没来,为什么来的人是贺宇风?而更多的或许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原来自己果然还是怕死的……
玉廷怒道:「李燕歌!你和我东控西扯,原来是为了等救兵。」可恶,他不应该和他废话,而是应该一开始就杀了他!
李燕歌不答话,只当没听见玉廷的话。两个人用的什么招式他完全不懂,只是觉得好看,瞧个热闹。玉廷节节败退,李燕歌有点着急:玉廷你争气点,可别在这里就死了!后来看到玉廷在几个心腹的护卫小竭力脱离出战圈,奔逃而去,李燕歌才略略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机会。见贺宇风要追,李燕歌赶忙拉住他。
「让他去吧。反正他也逃不了多远。」李燕歌笑道,如果让贺宇风杀了玉廷自己做的事情就没意义了。「现在我们是猫,而他是一只困于城隅、疲于奔命的耗子。我们就以逸待劳好了。」
贺宇风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反正舅舅都部署好了,玉廷最终也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李燕歌有点讶异,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自己准备好的许多说服的话都浪费了。贺宇风当初提出建议引蛇出洞,就是因为想亲手抓住玉廷,怎么现在变了?他原本还想:如果贺宇风坚持,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把贺宇风留下。
似乎注意到他的惊讶,贺宇风臭了一张脸,道:「我偶尔也想偷懒一下就这么奇怪吗?」
「啊……不……」李燕歌眨眨眼,道:「我只是奇怪贺大人一向不喜欢输人的。要是放手,这次贺大人可就拿不到头功了哟。」
贺宇风扁扁嘴,不知怎么脸憋得通红,这:「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而且对我来说功劳多一件少一件无所谓……」越说声音越轻,最后成了嗫嚅。李燕歌正支楞起耳朵努力听,却听他猛地抬高了嗓门道:「这次我就是乐得清闲,不行吗?!」
李燕歌眉开眼笑:「行,当然行。」只要你不去追,就什么都好。
都布置好了,老鼠也进了口袋,打死这老鼠的将是谁呢?贺宇风主动放弃了,那么是承玺、皇甫卿还是其它什么人?无论如何,李燕歌还是希望能由富贵来取下玉廷的人头。
怎么办?怎么办?……不对,其实造反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富贵救驾和诛杀反贼的行为!如果万不得已,那就只有……
李燕歌正盘算着,贺宇风忽然道:「老实说,如果我此时执意要去杀玉廷,我担心你会反过来投向玉廷把他带到皇上那里,然后在紧要关头让王富贵救驾。如果玉廷在将剑尖刺向皇上之前就被擒拿或诛杀了,我担心你会立即让自己成为刺客。你死了,而王富贵却能因英勇救驾和大义灭亲而史册留名、流芳百世。」
李燕歌立即呆在原地,楞楞地看他。贺宇风微笑,抬手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拥进怀里。
「别担心。毕竟同根同血,你弟弟会和你一样坚强。」
尾声
最后这出闹剧终于结束,李燕歌只听说玉廷自刎了,就在他和贺宇风纠缠不清的时候。
具体如何李燕歌什么也没能瞧见,而承玺借此横会揪出了多少玉廷和宣王的同党、准备怎么收拾善后他也不关心,他没资格没能力没兴趣去关心。重要的是玉廷失败了,死了。玉廷的人头,能让那个人得到赞扬;玉廷的失败,能成就那个人的功名;和那个人作对的人,统统都要死!那个人,是王富贵,是皇甫卿,是贺宇风,随意变换,恐怕连李燕歌自己都不怎么清楚什么时候指的是谁。虽然玉廷是自刎,没有死在任何人手上,但无所谓,只要玉廷失败了,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情。
他记得当时自己这厢闲情逸致,那厢玉廷却在为性命而奔忙,明知道了无生机,却还是冲着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拼命想要逃出生天。这就是所谓的「笑看风云」吗?李燕歌微笑:感觉真的很好,只要死的是别人,而自己只要隔岸观火甚至从中得利就好了。
王富贵虽然最终没有能取下玉廷的人头,却依旧是得了护驾的头功。因为是那个文弱书生冲过去挡在承玺身前,代替他受了玉廷一剑。本来玉廷似乎应该会刺中的目标是皇甫卿,承玺突然冒出来挡在皇甫卿前面,在玉廷不断的攻击下两人你推我我推你,眼看总有一个要被刺中,而王富贵就在这个时候匆忙赶到,想也没想就迎上去护住了两人……
于是三春晖正面前多了块匾额,乃是承玺亲笔所题的御赐匾额,封三春晖为「护国三春晖」。有人说这个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美谈,更有人说这是斯文扫地的大笑话。三春晖的人不在乎,他们只在乎有了这匾额,便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在李燕歌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