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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春辉外与贺宇风亲兵对峙的官兵们目瞪口呆,因为他们看见贺宇风喜气洋洋地下了高头大马,跨进了三春辉大门,后面跟了媒婆和端了新娘凤冠霞帔的喜娘娘。
他们头脑中一片空白的发呆中,满耳朵只有热闹的喜乐,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护国将军贺宇风要娶个婊子当老婆?不可能吧……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贺宇风虽然穿的正式,却绝对不是新郎的喜衫。
贺宇风跨进三春辉的大门刚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走到官兵领头的面前,笑道:「圣人云,食色性也。我问你们,皇上喜欢什么?」
「……美姬秀童。」
「李燕歌是什么人?」
「京城首屈一指的大窑子三春辉里的红牌。」
贺宇风点点头,又指指了三春辉门前李燕歌做的招牌,道:「这招牌上的内容是真是假?」
「……据说,似乎,大概,也许,可能……」
支吾了半天也没回答出所以然来,贺宇风接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字字是真,正因为是真的,皇上才恼羞成怒。你们说,如果皇上真的是厌烦了李燕歌,何必要你们拿人,叫你们把人杀了不就结了?」
众官兵越听越心惊,耳目灵便点的都知道,当今圣上不但好女色,还好男色。于是急忙虚心请教:「那么贺将军您认为……」
贺宇风耸耸眉,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我可什么都不认为,皇上要拿李燕歌,我就给他送去,我只做,不说。」
「可这么大的排场……」最重要的是……还是迎亲仪仗,为什么是迎亲仪仗?
「爷爷我愿意。」贺宇风交抱双臂歪头笑道:「死囚也要喝断头酒,礼遇一点,总不会错。别忘了,李燕歌是皇上要的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分外响亮,连锣鼓喜乐都没能把它淹没。
说完,贺宇风就转身继续走,径直进了三春辉。背后的官兵围成一团交头接耳惊惶失措,讨论的中心便是难道他们真的弄错了皇上的意思?皇上的心思究竟是如何?不过贺宇风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皇上的屋上架屋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等等等等……
李燕歌在楼上看见队伍的一片大红就开始头疼了,再加上听见了他最后的话……他到底怎么想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贺宇风上来,李燕歌道:「用迎亲依仗来接人是礼遇?」表情都有点扭曲。
贺宇风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不好回答。李燕歌便道:「明着是给我礼遇。其实你是利用我的身份来羞辱皇让大家知道,皇上迷恋一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娼妓.第一次是悄悄带进宫,第二次居然命人用三媒九聘八抬大轿来迎接。」见贺宇风不否认,摇头笑道:「你认为这样便能羞辱皇上了吗?」
贺宇风搔搔鼻子,道:「……那只是顺带。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尝试一下──」他握拳,似乎很是激动,「有朝一日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挂彩,领着迎亲仪仗,吹吹打打,大红花轿跟在后向被抬着走.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放着不干实在太可惜了!感觉真的很棒!比得胜凯旋的时候还棒!因为即使打仗胜利了,还是会有战死士兵的亲人出来骂人,然后舅舅就会不开心,大家也会跟着不开心……可娶亲就不会了!走在路上所有人都在朝我笑!」
李燕歌有点糊涂,贺宇风说的对比落差他不曾体会,觉不大出是真是假。
虽然能有三媒九聘八抬大轿这样的大礼是每个风尘中人的梦,可也只是梦罢了。娘和爹爹,说是夫妻,还不是落难人对落难人,磕头拜天地就算成了?
李燕歌强笑了下,轻道:「我曾经梦见自己带着八抬大轿去接新娘子,可没想到,自己倒先坐上了……」似乎在说给自己听。忽然发觉失态,抬高了声音道:「你要就这样直接敲锣打鼓地把我送进宫去?」
贺宇风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七月初七。」
「……这个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怎么了?」
「重要的不是今天,而是七天之后的七月十四。」
「七月……十四?」李燕歌皱眉。传说那天夜晚鬼门大开群鬼乱舞,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当日大家都要烧纸祭奠,以镇亡魂。
贺宇风点头道:「我跟舅舅打听了,皇上先前要你是因为你的声音。而现在你的声音并没有怎么变。」因为李燕歌被净身时已然成年,就算有影响也有限。
「我把你带走,招牌也暂时拆下来,那些官兵就好交差了,有我档着,皇上也不会着急问你的下落。你跟我走,半路换轿,到地方和我找的方士们好好演练—下。然后到了七月十四──哼哼,好一份大礼,等着欣赏皇上的表情吧!可不要吓得屁滚尿流哦!」
贺宇风的表情让李燕歌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意思李燕歌明白了。这是个机会,可以和承玺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李燕歌换上喜衫,跟贺宇风下楼出门上了八抬大轿,轿帘放下,轿子被抬起的同时,吹鼓手们越发起劲地吹打。
贺宇风上了马,作为开路先锋在前面走,迎亲仪仗跟在后面。不是新郎,胜似新郎。
李燕歌在花轿里坐得悠悠哉。弄出这个迎亲队伍后的难堪,那是贺宇风的事,调他自己去头疼吧。哎,李燕歌已经开始想象皇甫卿知道事情后的脸色了。
把玩着喜衫上的盘扣子,李燕歌轻轻哼道:「摆开雕花床,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两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叹了声,「人一走,茶就凉啊……」
之所以会发出如此感叹,是想到依照皇甫卿的为人怎么会贺宇风一打听就透露了承玺的心思?毕竟这心思应该算的上是承玺心底的最痛。除非……皇甫卿根本不在乎。既然不在乎,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思要承玺振作?
想到承玺,冷哼道:「什么左手右手,好听!见了新欢还不是照样跟饿狼似的?也怪不得别人决绝。」
只是想着贺宇风的意思,李燕歌越想心下越是冰凉,越发明白为什么贺宇风会有那么多不把士兵当人看的传闻了。倒不是他贺宇风天性凉薄心狠手辣,而是从小到大被天宠被地宠,却从来不曾想过要体谅别人更没想过如何才算是体谅。上阵对敌,又千方百计想的都是如何让对方溃乱心伤,要的是长自己志气来他人威风。
李燕歌心下暗暗摇头,你贺宇风只知道人人惧怕鬼魂,却不知道有的人就盼能见到日夜思念的鬼魂。你贺宇风不不知道什么叫心疼,也还不知道什么叫儿女情长,只把它们当成他人身上可利用的弱点,只知道对于要对付的人,看准了弱点就应当狠狠踩上一脚!根本没考虑这样是不是会伤了对方,就算知道伤到人了,恐怕还会觉得骄傲,没心没虢肺的骄傲。
皇甫卿究竟是这么想的呢?李燕歌想起在皇甫卿府多待的那半个月,皇甫卿跟他说了好多事情。
当时皇甫卿是这么开场的:「李公子,你年纪不大,却算得上是老江湖,胆大心快,耳聪目明,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心有执念,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可贵的。如果能用到正途上,将是天下人之福。」当时皇甫卿伸出一指,从李燕歌鼻子缓缓往下,直至指到他心口,道:「要达到某个目的,以付出某种代价作为交换并不是唯一的途径,有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燕歌知他话里有话,指的是什么,心里自然有数。现在自己和王富贵是绑在一起的,他李燕歌好了,王富贵也会好,要是他李燕歌走了歪路,起了邪念,王富贵也讨不了好去。
皇甫卿又道:「有的时候,必须要协作配合,组织协调,才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至,而损失也会相对减少到最小。」
李燕歌不是笨蛋,隐隐感觉到皇甫卿想要自己做什么,于是在那半个月里,皇甫卿跟他讲了很多现今官场势力分布图以及很多微妙的东西。
贺宇风现在做的事情,皇甫卿绝对是知道而且是默许的,皇甫卿有他自己的打算。想着,李燕歌心中另有了计较。公事归公事,他也有私心,
到地方,迎亲仪仗领了赏钱离开,几名方士早已在一处僻静小院等候多时。
贺宇风领李燕歌和他们见面,正要坐下来一同细细商量,李燕歌笑道:「交给我吧,打仗我是不懂,可这应对调笑捉弄人的事,我做得比你多;到时候贺大人就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贺宇风还想说什么,李燕歌又道:「再说事先如果都知晓了,乐趣岂不是要大减?」
贺宇风想了想,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