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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我还未曾真正的见识过战争残酷的一面。
全都死了?那样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大多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儿童,谁会下如此毒手?
在墨黑的夜空中,我仿佛看到了当时灼灼的火光,漫天的血红铺天盖地而来,犀利,狂肆,而且残忍。
如果梁家没有逼婚,如果奶娘没有当机立断的离开,那么,我也会死吗?又或者苟且活着,与梁大虎受一样的罪?我真的不敢想。可是,这却是很有可能的。在烽火连天的战乱中,最不缺的,就是杀人越货,烧杀抢夺的骇事了。
涟涟的月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斜斜绰绰的照进屋子里来,映出一地清辉。应该快到仲夏了吧,可是,这夜依旧冰冷得让我发怵。
自那以后,梁大虎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黯然地收藏于心,即使我想问,也无从入手。不过他最终还是在微云楼住了下来,毕竟他的身体虚弱的连走路都是不行的,又身无长物,能去哪里?
他一般都待在房里,偶尔会坐在院子里一个人看着梧桐树默默的发呆。他也不喜欢梳头,总让长长的头发披撒在肩头,遮住他被烧灼的半边脸。现在的梁大虎,安静的出奇,几乎很少说话。岁月,总会把人的棱角磨平。
显仁四年五月中,余容则的军队在一番休养生息以后又卷土重来,朝邑宁节节逼近,并一举夺下了锦州,湅州两座城池,形势十分严峻。京城的人恐慌起来,开始囤积药材米粮以防战祸,一时间物价飞升,百姓叫苦连天。
这几日,一贯热闹的西市萧条瑟瑟,行人稀少。连带的微云楼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我索性关了门,等过些天再说。
我从梁大虎房里出来,方才看的时候觉得他气色还不错,碰巧锦亮要为他上药,我不方便在场,就走了出来。才掩上门,一转身抬眼就看见青衣冉冉的先生朝我走来。我欣喜的迎上前,“先生?你几时回来的?”他前些日子去紫微书院静修,我都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了。最近连京城都不大太平,我怕他会出事。
“嗯,我才刚回来。”他淡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在近身的霎那间,我闻到了清爽熟悉的熏衣味,一直绷紧的心也缓了下来。他关心的问我,“你最近没什么事吧?听敬为说了你朋友的事,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不知方便不方便。对了,他可是大好了?”仲孙先生对于认识不认识的人,总是以一颗温柔包容的心来对待。
我点点头,对他说道,“嗯,比之前好了很多,只要静养一段日子就好了。”不过,身体的伤虽好了,可是心伤却不知何时能愈。
“那就好,那就好……”先生欣慰的松了口气。
这时,听到外头有人在大喊着,我们寻声看去,只见敬为神色匆匆的穿过回廊,甚至是小跑到我们跟前,似乎有很紧急的事。
他也没顾忌什么,当下就说道,“先生,朝令今晨已颁下来了,是大都督陆潜当主帅!先生,照此看来,陛下是不是真的不再重用明王了?”他忐忑的说出自己的忧虑。
“陆潜?他已年届七十,怎么会是他?”先生听闻这个消息也是暗暗一惊,眉峰聚拢成小山,紧接着又问,“那知道谁是副帅吗?”
“是封州太守,黎曜。”敬为答道。
先生还没表态,就闻得室内“铿锵”一声响,然后是锦亮大喊的声音,“梁哥,梁哥,你慢些,这是要做什么?!”接连是一些东西被推倒的声音。
我们正摸不着头绪,就见到梁大虎似不要命的从房间里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他本来腿脚就不方便,又因为心急绊到了门槛,整个人直直的倒在了我们跟前,可他的头还是高扬着,视线紧紧的落在我们身上,跟着他出来的锦亮脸色一白,赶紧过来扶他起身。
他一把推开锦亮,就这么瘫坐在地上,狠狠的拽住先生的衣袍,声音嘶哑却咬牙切齿的问,“黎曜?他现在在哪里?我要杀了他!”他灼伤的半脸此时狰狞得如同索命的厉鬼,像要找人复仇。最后大家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先生身前拉开。
我和锦亮合力将他扶到了一旁的廊椅,说道,“你先冷静下来,有话慢慢说,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竟认识那个太守黎曜?
梁大虎震颤着身体,瘦的只剩皮包骨的双手紧紧攒着,似在压抑自己的愤怒,过了好一会他才渐渐的平静下来,沙哑的向先生道歉着,“对不起……”这话,换做以前的他绝不会说的。他深呼吸了口气,又接着问,“你们说的,可是曾当过前朝锦州长史的黎曜?”
先生喝敬为对视一眼,才点点头。
蓦地,梁大虎一把将拳头敲到了柱子上,登时血流如注,他却是不管不顾,咬着牙艰难的说,“把我们村的人都烧死的,就是他!没想到,这样的人渣竟然还升了官,果真是天没眼,天没眼啊!”他闭上眼,似乎看到了什么,满脸痛苦的说,“他们找不到人,就放火烧了村子,很大很大的火,娘把我藏在窖子的水缸里,可是,等所有都安静了,我再出来,已看不到任何活着的人了,看不到了……”
心一凉,他的话像尖锥似的直捅我的心窝,登时稳不住身子倒退了一步,幸得先生扶住我。敬为则是怔了怔,嘴张嘴合,却不知该说什么。唯有锦亮眼浅,早已抱着梁大虎的肩膀哭了起来。
这是个可怕的乱世。只要天下一日未定,那么战争只会没完没了。平定的背后,从来都是黄沙埋白骨。
不知后来先生是怎么安抚梁大虎的,总之,他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不用我担心他会一时想不开又做出什么事来。自那以后,先生又开始忙碌起来,甚至于彻夜不眠。有时敬为也会来,与他详谈至深夜。
现在,米比金银珠宝还要值钱。
我知道,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人人都在等战事消停,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我们只能等着。敬为送来了一些他们家存的旧米来,然后又和先生商量事情去了,我则到厨房去做顿简单的饭菜,也谈不上什么精致营养,现在,温饱才是最重要的。
“啊……”我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尖细的喊叫声,匆匆的放下锅铲跑出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丫鬟满眼惊恐的看着坐在院中的梁大虎,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女孩。
这没什么稀奇的,梁大虎的脸也曾把喜儿吓哭过,开始几日甚至都不肯来微云楼,就怕见着他。
只是,她们又是谁?
梁大虎一开始还尝试着伸出手,想靠近他们表示自己无害,可是那越发厉害的哭喊声却让他放弃了,眼神黯然了下来。
先生他们也听见声响,从另一侧的茶室走了出来。而敬为一望向院子,即刻朝那个丫头怒吼着,“你怎么把她带到这儿来了?”
“少,少爷……”那丫鬟被敬为的怒吼声吓得哆嗦着身体,许久才结结巴巴的答道,“是,是小小姐哭着要见您,所以我才……”
这时,那个本来还在嚎啕大哭的小女孩蓦地挣开了丫鬟的手,小身子如同轻盈的蝴蝶般扑腾扑腾的奔跑到敬为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腿,睁大哭得红肿的眼睛,甜甜的喊着,“爹爹,爹爹!”
这一下,我的下巴可快要脱下来了。爹爹?难道她是敬为的孩子?怎么我从未听说过?不过转念一想,敬为今年也二十三了,即使成了亲,有了孩子又有什么奇怪的?
敬为一把抱起孩子,笑容熠熠的拧着她的鼻子宠溺的说,“你这小淘气,我不是跟你说了要乖乖的吗?老是调皮的话,爹可不理你了!”
“爹爹不要不理乐儿,乐儿很乖的啊!”她撒着娇,接着回头瞄了眼梁大虎,又迅速的转身,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问敬为,“爹爹,那个人是谁啊,他长得好可怕呀!”
闻言,敬为带笑的脸马上沉了下来,宛如黑面神般的呵斥着,“乐儿!你怎么可以这般的无礼?快道歉!”那小女被他一吓,就猛的逃开他的怀抱,躲到了我的背后,紧紧的抓住我的裙摆。
这时,倒是梁大虎出了声,说,“她只是小孩子,不碍事的。我有些累了,你们慢慢聊吧,先告辞了。”说着就慢慢的站起身,听见敬为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他也没转身,只是摆摆手,一瘸一拐的往屋里走去。
我低下头看看身旁的小丫头,她也仰起可爱的小脸好奇的瞅着我,长长的睫毛把眨把眨的,上面还挂着几颗泪珠子,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敬为没好气的拉过她,一板一眼的说教着,“以后可不能没有礼貌,知道了吗?”那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敬为又让她向我和先生一一行见面礼才肯作罢。
我后来才知道,敬为在十五那年便和他的青梅竹马成了亲,不过,孩子的母亲在生完以后没多久就病死了,只留下未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