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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之痛-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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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他有意要像老朋友那样叫她,“你平时做些什么?和朋友在一起吗?”

“不,再好的朋友都不能天天在一起。大家经常在一起,彼此的关系就会变得俗气。”

“你是这么想的?难怪同事们说你骨子里很清高,看来,他们的说法有道理。”

“这是清高吗?”

事实上,琼没有什么朋友。许多认识的男女,他们都把她当朋友,但他们都不是真正的了解她,她也不会去找他们。在他们看来,她是个离生活较远的人,他们那各种各样的计谋和心得,没法和她讨论,很难引起她的共鸣。

在琼认识的人当中,也有不少是她喜欢和欣赏的。

但这些人和她一样,与现实的战斗和喧嚣无关,也不喜欢平庸的交往。

“你不喜欢和朋友聚会吗?”

“很少。我往往是和他们通电话,而不会去找他们。”

“啊,是这样,现在的人都是这么独立。”

“是啊,现在的人更具体,更有独立性。这是时代发展的体现,也是经济发展的好处之一。所以,大家在人际交往上也可以有更个性化的选择:你可以选择能够给你带来实际利益的人做朋友,也可以选择和你在品味、人格上可以互相认同的人做朋友。”

老男人发出他的感叹:“我看现在的朋友关系,多是利益关系。”

“这不奇怪,利益是大家的目的嘛。”

“我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

男人很高兴。“琼,”他说,“虽然我们以前没有说过这些,但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相信我的直觉。还记得你来海大医院报到的那天吗?”

“不,不记得了。”

男人放弃自己的话题:“不记得我就不说了。我真喜欢听你说话。”

琼笑起来:“还是你说吧。那天怎么啦?”

男人这时看看表:“噢,没什么,那天,你看起来像个委屈的小姑娘。哟,九点过了,我们回去吧!”

这正是酒吧人气最旺的时间,越来越多的80后和90后孩子们要开始表现了。

不时地,有些外国人到来,酒吧里的人们情绪越来越高涨。

老男人不理会这些,他固执地站起身。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晚上超过十点回家。

第二十六章 2。 优雅的姿态和含蓄的沉思

九十六罗滋终于实现了他给琼写信的愿望。

六月里一个花香袭人的上午,琼收到他由兰州寄来的信——“这里的迎春花花瓣那么大,我从未见过。这是什么奇异的地方,街上人很少,和喧闹的海城相比,迎春花似乎也因为寂寞而疯狂。天空过于湛蓝,过于迷茫,街道宽广,人群无声。这是个有些接近拉萨的半空中的城市,所以如此明亮。我将在此歇息,然后继续往西。我将进入一群人,我知道,他们就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宁静的角落里,并且常在北郊的杂木林里聚会,那儿是他们的‘巴比松’……”

信纸的背面,他画了两个他们的漫画头像,画出他因为思念而消瘦的模样。

琼在傍晚的时候,又展开信纸读了一遍,然后小心折好,放进手袋里。

她打扮妥当,去富丽华酒店参加同事的婚礼。

所有的婚礼都千篇一律,新郎新娘先穿大红大绿的中式礼服拜父母和宾朋,然后换西式婚纱在酒席间穿梭敬酒。唯有不同,是新郎大了新娘整二十岁,新娘是位美丽的舞蹈演员。

不少客人为他们的差异而兴奋,看得出,新郎和他的家人,也颇为自傲。

新郎的父亲,是海大著名教授,该他致辞了,他说:“嗯……希望新婚夫妇恪守传统美德。让我们大家为他们的幸福干杯!”

他的话,引发了不少客人的窃喜:这老头儿,已经压抑不住他对外貌悬殊的一对新人的忧虑了。

琼喝完酒,感到自己的肩被人碰了一下。

她回头,看见气色很好的李仁能。

但是他好像没有看见她,只顾和海大的几位老师聊天。

她为他的行为而不快。

等她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她的手机随即响起来。

她走出宴会厅,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喂?”

是李仁能的声音:“你出了酒店,上我的车,我必须要和你谈谈!”

琼有些意外,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九十七她一出酒店,白色宝马车就无声地滑到面前。

之后他们去了另外一家月亮西餐厅。

这是家老餐厅,晚间客人不多,相对安静。

刚坐下来,李仁能就不住地向琼道歉:“请原谅,请原谅!”

他闷闷地说着,然后低着眼睛喝酒。

他给她要了杯“红粉佳人”,自己则要了加冰的威士忌。

“为什么要请原谅啊?没什么的,我也受不了那里的嘈杂,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但她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直不说话,显得郁闷而又沉重。几日不见,他好像就苍老了许多。

“我说,”他的声音艰难费劲,“今天晚上,来参加婚礼之前,我又被老婆——那个腰板儿硬嗓门儿大的婆娘,骂了个狗血淋头,她还将我的那些医学书,摔得遍地都是。”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已经忘了是件什么事引起的了,我拼命的要给她讲道理,她不听。海大教师村的这一栋,楼上楼下的邻居虽然已经习惯了我们家的天翻地覆,但还是不断的开门,发出不满的声音。我听见邻居开了门,就转身出去,试图在大家那里寻求支持。如果大家都说说她,她就会收敛些。”

“哦。他们劝她了吗?”

“没。很多人都不想管闲事,再说我老婆心胸狭窄,谁说了她,她就嫉恨谁。他们大概都知道她的脾气了,只是敲门敲墙壁表示不满而已。”

“后来呢?”

“后来,对门住的哲学系的武教授一把将我拉过去,凑在我耳边说:‘千万不要和女人讲道理。你知道柏拉图吧?他该是比任何人都会讲道理的吧?但你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下场!’随即,武教授就回到自己室内,并将门紧紧关上,留下满脸愕然的我。”

“唉——”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她看来,夫妻之间的矛盾和争吵,别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掺合的。

李仁能看琼一眼,随即低下头,用两只拇指掐自己的太阳穴。

此刻,面对这个美丽娇小的女人,他更加难过,因为他既不能向她表达暗藏在他心中的爱,还在她的面前变得软弱起来——他想倾诉,想对她倾诉他的不幸和痛苦。

“琼,我不是个自由的人。生活本身,是一圈圈的绳索套在我的脖子上。如今,我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却仍然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按自己的愿望来生活……”

“我不明白您的话……”她小心地说。由于小心,称呼中把“你”也换成了“您”。

李仁能看着他杯里的酒。这个悲伤的男人,是别人的婚礼触动了他?

琼做好倾听的姿势。

男人的眼光,开始像杯中的酒一样的朦胧又晶莹:“我和我妻子是大学同学,当时她是学生会副主席,我是主席。她喜欢我,利用工作的机会接近我。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了婚。但是在一起生活后,我才发现我们是多么的不同!我是个很简单的人,我渴望的是自由的、默契的、富有激情的婚姻生活,而我的妻子,似乎是个有强烈的占有欲的人,她一直想控制我。我们没有孩子,是她的问题。我感到欣慰:我们不会因为婚姻出问题而伤及孩子。结婚不到半年,离开她就成了我最强烈的愿望。而她,似乎也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在山东大学工作的时候,我的一个学生爱上了我,我也非常喜欢她,她正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敏感,含蓄,多情,有教养。我妻子知道后,带着同事去围攻这个文弱的女孩子,又去找她的父母,找校长和书记,一时间,闹得纷纷扬扬,这个女孩子连毕业都成了问题。我真是服了她,她天生就有那么一种能力——我妻子,她狠毒,但却能够让所有的人都支持她、同情她。她每一天都在折磨我,但在大家眼里她却是弱者,是我该受到惩罚。她实际上是个暴君,但她可以把自己扮成一个弱小的、受伤的、可怜的女人。她总是能够把舆论的支持牢牢的抓在手中。

“八、九十年代,我感到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至少,在婚姻和感情这种问题上,人们的态度不再那么偏激,我妻子长期的表演也让人感到乏味了。但她是个极有韧性的人,她说:‘就算你再不会爱我,我也不放过你,拖也要拖垮你!’“我的一个同学在海城市政府工作,我与他联系,调到海大。办调动的时候,我妻子也是上串下跳,如果海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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