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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严双手双脚绑严实了,这才连捧带拖地把他从棺椁里弄出来。
小严看上去还算是活着,但也只剩下半条性命,浑身疯癫似地抽动,墓室里没有水,沈绯衣只得掏了粒随身带的解毒丹,捏碎了塞进他喉咙里,也不知是丹药的作用,或者通风的关系,小严渐渐安静下来。
才松了口气,沈绯衣突然又想起身边似乎还少了个人,时间已过去了近一个时辰,田七仍然没有从地洞里上来。
看着那个黑黝黝的入口,他忍不住额头冒起冷汗,真是越忙越出事,想了又想,无奈还是把小严先安排妥当,自己执了火熠子下地洞。石阶走道十分逼仄,一级级只有半掌宽的距离,走起来须小心翼翼,他心里惦着石洞上头的小严,猜想着田七可能会出些的状况,又要警惕着周围的环境,未免走得缓慢,一口气行到三四百级台阶,突然眼前一亮,田七面孔朝上晕倒在地。
沈绯衣急忙蹲下去看他,却是面色青白透出黑气,闭眼,咬牙,整个人都凉了。一搭脉膊,还有些微弱跳动,药是喂不进了,再不抢救必死无疑,情急之下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放下火熠子,一手掐着人中,另一手抵住天灵盖,缓缓将真气注入其中。
对于虚弱濒死的人,贸然注入真气可能是回天之术,也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沈绯衣几乎是抽紧浑身肌肉的往手上用力,力道拿捏不敢错了半分,火熠子渐渐熄了,黑暗里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田七的鼻息细不可闻,沈绯衣便追着这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声,足足等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听到他嗓子眼处“咯”地一声微响,悬在半空的心顿时一轻,这才住了手。
重新取火石点燃火熠子,照在田七脸上,面色青白依旧,但嘴巴不知何时已张开了,这才取了药丸,捏成粉末,撒进田七嘴里。他架起人准备上去,手上火光一晃,冷不丁的,瞥到台阶下似乎还有个人。
这怎么可能?沈绯衣脑中火星似地迸出一句,心头发寒,忙转身过去,这才看清原来台阶已到了最后一级,再过去便是面墙壁,火熠子光晕昏浊,照在墙壁前的那个人身上,已不能算一个人,而是具枯骨。
死人见得多了,倒还没见过这样死法的,那具枯骨四肢被铁锁绑着,几乎是勒紧吊在墙壁上,骷髅面部表情十分狰狞扭曲,像是被吊上去时人还是活的,故死相极其痛苦。
阴森森的地道里突然见到这种东西,沈绯衣也看得头皮发麻,又看了一眼,忙挽着田七退出来。
小严还躺在原地,旁边又多了个半死不活的田七,一天之内身边两人倒地不起,沈绯衣再有雄心也没了用武之地,只得一手挽了一个,从地道里重新爬出地面。
外头已是阳光明媚,金色阳光照在火灾后的焦土枯木上,格外荒芜,沈绯衣忙了一个晚上,满身泥泞地把小严与田七搬到一块空地,自己坐在石头上喘气。偶尔一回头,不远处有个农夫打扮的男子正贼头贼脑地探看,被他发现,那人立刻发出了声尖叫,丢下手上扫帚扭头便跑。
沈绯衣精神一震,跃起向他扑过去。
男子边跑边回头看,见他足不沾地飞过来,吓得哇哇大喊,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拼命求:“爷爷,爷爷,别杀我!”
沈绯衣累得不行,可还是忍不住要笑,踢他一脚:“谁是你爷爷,起来!你是哪个?为什么在此地停留。”
那人被他踢得浑身一颤,哆嗦着从地上滚起来,还是不敢抬头看他,抱手缩在旁边,愁眉苦脸道:“回爷……公子……小人,小人是这片地带的守墓人。”
“咦?”沈绯衣倒有些意外,上上下下把他细看几眼,粗衣布裤面孔蜡黄,似乎确是个普通的穷人,“这里有墓地吗?”
“当然!”那人这才吃惊地看了他,“公子,这片岭子,还有山下的石家庄,全是埋死人的呀,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口气平常得就像只有白痴才不知道世上有个东京似的,沈绯衣倒犹豫起来,“这里是墓地?怎么我一块墓碑也没看到?”
“我的好公子,这里,那里,还有那片石头地可不全是碑?别管这个,刚才你坐的地方也是块碑呢,不过日子长远了,坟堆子都让雨水冲塌了,石头也都瘫坏啦,你要是仔细去看看,准还能从上头读到字呢。”
经他提醒,沈绯衣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坐在石头上时,似乎上头有些划痕,再四处仔细一看,果然许多灰白的石头隐隐隐约约在黑炭、黄土、碎叶间露出轮廓,他看了一圈,忍不住苦笑,自语道:“不错,确实是块墓地,想来昨天进宅子时,那些石头也是同样存在,不过被围在了房间里面,或花园浓荫处,所以我们竟都没有发觉。”
“公子,你这是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那人满脸莫名其妙。
“请问贵姓?”沈绯衣避而不答。
“唉哟,我们庄家人哪有贵字,我姓吴名大根,本地人,不知道公子的大名又是哪个?”
“我姓沈,既然你是这里的守墓人,想必也看到昨天那场大火了?”
“火?当然看到啦,好大一场火呀。”
“那大火之前你在哪里?附近还有没有其他人?你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
一连串问得吴大根傻笑,“沈公子,看你年纪轻轻斯文得像是个读书人,连说话口气也和个大老爷似的,火烧起来时我当然在家里,离这两三里路呢,昨天下半夜本来睡得好好的,是我老婆突然说坟地里烧起来了,我扒着窗沿子往外一看,可不是,好家伙,把半边天着得像砖窑似的。”
“你知道这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
“我哪知道,不过昨天下了场雨,雨点不大,雷声倒不小,我们这里常常打这种旱雷,可能是雷劈到树杈子起了火吧。”
他居然说得头头是道,要不是沈绯衣没听到过什么打雷声,几乎都要相信他了,可是沈绯衣也不说穿,淡淡道,“你的家离这有两三里路吧,我有两个朋友突然得了急病,能不能扶去你家歇歇?”
“没问题,我们那有大夫呢。”那人突然想起什么,吞吞吐吐起来,“沈公子,你们,你们怎么会来这种荒郊野地?瞧你一身上下的泥浆沫子,莫非昨天夜里是在坟地里过的夜?”
“我们是昨天晚上路过此地,误听歹人之言被强盗打劫,弃在荒野里,所以才落得如此狼狈。”
“哦,原来是这样呀。刚才害得我吓了半天,还以为你是这里的精怪呢。”那拍脑门,顿时义愤填膺地骂起天杀的强盗贼人,又报了几声阿弥陀佛,“还好公子你大人有福,没有伤到性命。”
沈绯衣惦着田七和小严的伤,不再和他多罗嗦,急着找个安全的地方治病,正好吴大根有一辆軲辘推车,此时拉出来,将两个人平躺上去,也不要沈绯衣帮忙,自己稳稳端了车柄,车绳套在颈子里,喊一声,“沈公子,你走好诶。”竟一路‘骨骨突突’下了山。
果然走出去两三里的路,渐渐看到十几户人家草房,正当中午时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柴香混合着米饭香扑面而来,沈绯衣不由深深呼吸,吴大根这才停下步子,抹了把汗,“沈公子,到咧,咱们村里没大夫,你们还是住我家吧?”
“那就打扰了。”
两个人合力把小严田七搬进房间。吴大根的女人蜡黄面孔,蓬头吊眼薄嘴唇,看模样也就是个普通的村妇,然而却又有些不同——她是个眼神呆滞的疯子。
见了人也不发作蛮缠,一味痴痴地笑,笑得口水直流,吴大根一巴掌把她掴进屋里,转身向沈绯衣道,“我女人从小就是这样,也好,样子是难看点,但人不罗嗦,平时家里活倒是一件也不拉下的。”
沈绯衣一路上把着田七和小严的脉,小严虽然晕迷,脉搏已稳定下来,倒是田七满头冷汗,心跳很微弱,情形很不妙。
吴大根搓手道:“我们这有个人懂些医术,大家都是找他看病的,要不我去叫他来?”
“不用,”沈绯衣头也不回,“我自己就是个大夫。”
他在房间里支起口锅,烧了滚滚热水,取了金针缓缓刺入穴道,一直忙了过半个时辰,田七脸上才出现人色,又灌了半碗热汤下去,耳听他喉咙里咯咯有声,忽然头一歪,大口吐出浓痰来。
“真危险。”有人低低叹口气,沈绯衣忙得额头出汗,蓦然听到,不由一惊抬头。却是小严不知何时坐了起来,面色苍白地在看他治田七。
沈绯衣心里一团高兴,脸上却淡淡的,“你醒了吗?”
“是,”小严声音很低,倒不是为了稳重深沉,实在中气不足,几个字讲得十分吃力,“我算是进了趟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