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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带雨。只因为,行前活蹦乱跳的丫头,如今奄奄一息。正逢南宫惑下朝,当即宣了宫廷御医问诊。谁知,半个时辰过去,须发皆白的老御医拭汗频频,却仍诊不明榻上人病因。
此事自是全府惊动。阎觐闻讯时,正在后院卸装货物,刘嫂哭述犹未完,听的人已掉头出府,不见影踪。他清楚,当下他该做的。
是夜,忘忘在王府的寝房内。
上官自若号过脉象,悚然心惊,“怎样?”〃阎觐问。
“怎会这样?”
“到底如何?”阎觐沉着声。他必须力持镇定,他必须相信,有上官自若这号称的神医在,小人儿安然无忧。
“寒玉毒。中者无痛无痒,却昏睡如死。而毒性,会慢慢侵入五脏六腑,十五日后,全身脉络将僵如冰封,即是命终之时。”上官自若面色阴霾沉浓,“天蚕门的镇门第一毒。”
阎觐心教冷意抽紧,“你能解的,对罢?”
“解不得。”上官自若摇头,闭目一声长叹,“除非天蚕门的独门解药,否则难以根解。”
“连你也解不得?”
“要想根除,非独门解药不可。”
“那你能做什么?”
“延缓毒性侵蚀的时间。”自袖内取银针在指间,刺入忘忘眉心。“舒缓忘忘的不适。”
“好,你在此就做你能做的。”阎觐凤眸杀机戾意陡现,踏步就要撤离,“看好她。”
上官自若手底运针如飞,口中问道:“你去找天蚕门?天蚕门总坛在滇南深山,从哪里找起?”纵是找到了,也怕忘忘已然……
“南宫惑。”
“你以为,是南宫惑派天蚕门伤了忘忘?”
“他还没有那么傻。但过往,天蚕门曾受他指使屡次杀我是事实,他对天蚕门必有了解。”
有几分道理。上官自若颔首,将针封在了忘忘的百会,回身道:“如天蚕门那等向以做人杀手为生的门派,有奶是娘,依附的主子,不一定只有南宫惑一个。若此次事件的确非南宫惑的故布疑阵,那他们敢对身在义王府的忘儿下手,想必遣其出手的人,来头也是不弱。”
“南宫慧?”阎觐眼内寒芒一闪。
“不一定是她。”上官自若口上淡然,心肠却枯冷不胜:又是借刀杀人么?“这人,想必已知忘忘身边有我这号人物,以致所施之毒独僻难解。当今众皇子中,有谁对忘忘心怀怨恨,却又最禁不起挑拨?”
阎觐脚下一个踉跄。而上官自若,没放过他的失态,回首弯眸直盯,寒芒陡射,“南宫殿,不是么?他屡欲得忘忘未果,而如今忘忘身在义王的护翼下,明抢不敢,转而暗伤。不管是恼羞成怒还是爱极生恨,结果都是得不到便毁之的途径,对么?”
“你……”往时,阎觐哪会任人如此奚落?但南宫殿这一笔,的确是他此生最难消除的憾恨孽帐,每每忆及,心头都像有钝刀片片切剥。
“但是,如果对方一石三鸟,想要报复的不仅是忘忘,还有你我。那便是这人明白,伤你我最快的方法是什么。这个人,又非她莫属。”
总之,不管这孽债为源于何,他逃不脱惹下之责。阎觐淀下心头乱气,道:“你的官帮没被悉灭干净罢?”
上官自若扬眉:“抱歉令阁下失望,官帮活得很好。”
“用你的力量牵制住南宫殿。仅是牵制便好,不需短兵硬接。”
“然后呢?”
“我想试试桂王府的私人玺印是否好用……有人来了。”
两人也懒得动作,各持原状,门外人进室后,看到的,即是两个男人一坐一立,守在榻上人近畔,神态理所当然,俨然毫不以身处别人家的地盘而稍有芥怀。
“二位,容本王说一句,这是义王府。”南宫惑好心提醒。
阎家兄弟有志一同,浅礼应景:“拜见义王爷。”
南宫惑决定,兹今后对自己平易近人的王爷姿态一日三省。“上官帮主,你为丫头看过了?”
上官自若颔首,目注与他同来的人,脑内灵念忽动:“轩辕家?轩辕家与川内唐门,均为制毒世家,广纳天下奇毒,号称无毒不克。轩辕,你可为已为忘忘看过?”
轩辕翰宇笑道:“还好,上官兄还看得到在下。”
阎觐盯他,“你医得好忘忘?”
轩辕翰宇噙一抹浅笑,徐徐道:“在下方才看过丫头后,即到京城的分铺取了药来。这药虽不是那寒玉毒的独门解药,但依此服用,也可渐将寒毒夙清。”
阎觐调目向南宫惑,“天蚕门不是归在义王的麾下么?获取独门解药该不是难事。”
哈,不出所料。自家那有胆没有脑的兄弟这一招,引发了阎大堡主的疑窦。不怪,如若这两人稍微好欺一点,兴许,他会考虑激怒他们,借这一对当世少有的快刀惩戒那几个好歹不分的东西。不过,与这两人为敌,风险太大,这一点,先前自南宫慧那边讨来的苦头已足以使他领受。且对于对手因一时儿女情长送来的助力,他不能让一丝侥幸给浪费了去。
“阎堡主,只要出得起价,天蚕门可受雇于任何人。但是,对于每个受雇人所下的命令,他们会绝对忠诚,既给忘忘用了毒,就没有拿出独门解药的道理,或许凭你我的手段,要他们交出并非难事,但必定要费些时辰,忘忘可等得起?”
“那么,轩辕场主,阁下的药需要用多久方能夙清忘忘体内的寒毒?”
第十二章(上)
“阎觐——!”
“阎觐——!”
“阎觐,你站住!”
上官自若提气纵身,每回落足后,都对前方疾奔的人影扯声大喊。
论武功,上官自若是稍逊阎觐一筹的,但论轻功,持久拼下来,阎觐则非他对手。但此时不比往日,两人一前一后,狂奔不知若许,均告体竭,几乎不约而同,都颓软了下来。
阎觐趴在地上,双拳犹不住捶地,嗓音里憋着闷嚎,如一只困在柙里的兽。
上官自若体累不说,嗓子干涩的要命,当下,虽对阎觐情态感同身受,却无力出语安慰。当然,他更了解他不需要,他追上来,也不是为此。
终于,困柙之兽将嗓里的嚎声化作仰天长嘶,“啊——”
不甘,怒怼,灼痛,焦苦,还有,一份浓烈得化不开厘不净的恨意,这声长嘶,响遏云霄,直达天听。
半个时辰后,两人元气恢复。
“阎觐。天意难违,这四个字,原本你我都要经常人更清楚,是罢?”上官自若眼睛并没有调向靠树而坐的他,也不管有无回应,只道。“可是,许是你我在尘世呆得太久,太习惯了一呼百应的尊荣,心也变得如凡人不知天高地厚起来。那一日,你以百会贯顶之术,元神出窍……”
百会贯顶,是阴司冥神转化为人后,迫远神出窍之术,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每月月圆至阴之时。
地利,天地灵气聚会之地。
人和,必亦身有冥神元神之人从旁守护,且尚需精通医道之人的从旁待命。
他们两人,自认天时、地利、人和面面俱备,当月十日之夜,紫霞山巅,上官自若以金针刺入阎觐百会,目睹昔日上官元神奔天庭而去。
“……我们都以为,改了红线,即改了姻缘,岂知蚍蜉之力,焉能撼天?我们,都太自以为是了。忘忘与轩辕,是月老牵就的姻缘,虽经你牵改,但执意相求的结果便是害忘忘屡蒙大难,今后,若你仍强要忘忘在你身边,她的劫难会重重而来。你想想,自你改了红线,忘忘已遭过几回?先是在回北的途中遇上了南宫殿的人马,她一路奔逃,又逢上了南宫慧。我为求两方死心,当着众目睦睦,喂她喝了蚀心汤,但又如何?纵是昏睡与死状无异,南宫慧仍不肯把她放过,我的官帮总坛遭人破坏殆尽,忘忘也随之消失了。再出现时,便是南宫惑府内憨傻的丫头,然后,她中了寒玉毒……”
上官自若闭眸。这个丫头,因了阎觐和他,原本就吃过万种苦楚,到如今,还因他们的自视过高而受尽折磨。她的前生,从来没有亏欠过他们啊。“阎觐,放开忘忘罢。”
“……你那轩辕兄弟,以忘忘性命相胁,你以为,以他如此卑劣的人格,忘忘随了他,便是一桩良缘了么?”阎觐终开口,声涩音苦。
上官自若苦笑,“我从未说,轩辕是个正人君子,但他从不将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只所以如此胁你,也是吃定了你不会任忘忘就此中毒而亡。”
“所以,我只能任他吃定么?”阎觐当下,尊严受损之辱,远逊于小人儿将离他之苦。
“不尽然。”上官自若狡黠一笑,“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眼下的丫头何以至此?待忘忘毒解之后,我喂她再喝蚀心汤。届时,恢复了心智的忘忘何去何从,便看轩辕的造化了,毕竟,姻缘线已改也是事实。莫忘了,你在自已的泥胎上滴了灵魂之血,别说月老事后更改,纵算比他法力更高的神仙,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