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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要不是逢着忘忘姑娘,那条命兴许就殁了。我看忘忘姑娘,就像看仙女一样的看,哪敢谈到认识?”
仙女一样的看?耿老板掀唇一笑:若惹过了一身尘世污垢,还会是仙女么?
————————————“初雪,踏雪对你很专情不假,但你也不能让你的生活只有踏雪嘛。你看看,这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你多随我出来走走看看,不也快活得很?你……”
“忘忘姑娘!”
“……听听,初雪,为了导你入正途,忘忘累得都出现幻听了?你看这是如何是好?”
“忘忘姑娘!”
“不管了,初雪,都是因了你的任性,你须为忘忘负责喔……”
“忘忘姑娘!”忍无可忍,终于一步当先,挡在了一人一马之前。
忘忘长睫飞眨,看清了眼前人:“耿老板?”
来者反而愣了,“你认得我?”
“当然,忘忘喜欢极了如环酒楼的全素斋,哪能不记得当垆卖酒的耿老板?”若不是听出是她,她何必充耳不闻?在阎堡已经受饱了阎觐女人们的挑衅,出了堡仍然不得安生呢。
耿老板嫣然笑道:“如环该感到荣幸,我并不常当垆,却在当垆时为忘忘姑娘所惦记住了。该说有缘呗。既然如此,如环敢请忘忘姑娘到店内一叙,今日的全素斋是新鲜菜色出炉,正好请姑娘品点一二。”
忘忘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接受拒绝,何况有好料可吃,她何乐不为?
如环酒楼三楼是耿掌柜的香闺,想必平日除了阎觐,不会有客人能登堂入室。忘忘坐在外厅,只喝了半盏茶,全素斋便上来了,素鸡、素鱼、素蟹、素虾自不肖说,更有素食材烹就的各式飞禽,琳琅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耿如环端着最后一道菜娉婷就坐,持杯道:“这酒是今天才进来的女儿红,如环敬君姑娘。”
忘忘浅呡一口,忽觉酒液香醇,索性一杯见底,都喝了下去。
耿如环微讶笑道:“原来君姑娘不只医术了得。”
“都怪耿老板的酒太好了。”
“阎堡内汇尽天下佳酿,如环酒楼的酒能让忘忘姑娘抬爱,如环惶恐了。”耿如环又斟了酒,“阎堡主很疼忘忘姑娘罢?”
“还好啦。”忘忘暗地向自己做了一个鬼脸:耿老板好生爽快,这么快就直逼主题。
“十年前,我夫君新丧,进山扫墓途中,救了中伏受伤的堡主。他把我带到这北沿城里,让我替他经营这座酒楼。从一个无知农妇变成了玲珑八面的女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样过活。他不曾提到过要我做他的女人,是我自己心甘情意的。我崇拜他,仰慕他,痴恋他,所以,我愿意以身相许。我知道,他那样的人,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所以,我不进堡,不求任何名份,至少我可以告诉自己,他堡外的女人只有我一个。”
眼儿迷濛,心儿迷茫,仰首酒入愁肠。
“于如环,堡主是整个世界。于堡主,多我或少我一个女人,不会有任何分别。尽管在初始,我也曾心存一丝妄想,以为日久生情,堡主总算不爱我,总会有一丝怜惜。直到堡主让我去侍候另外一个男人……”
咳!咳!咳!忘忘一口豆腐卡在了喉头,不得已,以半杯酒送下,心口却火燎般地难以忍受。
“那个男人心疼我,提出名媒正娶,带我离开这里,我没随了他走,因为我知道,我人走了,魂仍会留在这里,我舍不下堡主!”
飞蛾扑火尚求一时灿烂,她呢?
“你听说过朝慧公主么?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积累阎家的财富,为她;拓展阎家的商业霸业,为她;把我给别的男人,为她!在他的心里,只有朝慧公主才是唯一该存在的女人!
耿老板醉了。忘忘悄然挪开了她的雕花玉酒壶,叹息道:“耿老板,你想告诉忘忘什么呢?”
“忘忘姑娘,你要记住,若你是不能见客的,你便真正成了他所认同的女人;反之,若他要你随他宴客,那便说明,一旦你被人看中,他随时可以拱手送人。只是到现在,不管堡内堡外,还没有这样一个女人,你呢,会成为例外么?”
“你是说……”忘忘屏息,胸臆内一团温火渐形炙烈,“她们也……”
“是,为拉拢一位川蜀大吏,水媚也曾以身作礼,她曾是堡主的贴身丫环,十几年旦暮相对都换不来一份真心怜惜……”
“可是,为何呢?他要你们拿身子给别的男人,你们就一定要这么做么?”
“他是主子啊,是我们的男人啊……”
忘忘首一遭,面对满桌佳肴了无食欲。
“君姑娘,如环今日找你来,实话说来,有五成是出于嫉妒。新人美如玉,我这旧人也成了昨日黄花,所以,我不想让你太得意,太喜乐。另外五成,随便你将如环想得太好还是太坏。那个男人啊,令我心寒到极点,所以,我也不会让他太顺遂,既然离不开,就一并向地狱里坠下去罢。”
忘忘倏然起身,“告辞了。”
“君姑娘!”耿如环踉跄几步追上来,“离开他罢,我看得出,你对他,还没有疯狂的迷恋,趁着迷陷未深,离开他罢。”
忘忘定定望着这张被伤到极致的女人脸半晌,冁然一笑,“你珍重罢。”
不管耿如环今日找她出于哪番心思,她信她所言不会有虚妄夸张。那样有几分傲气的女子,若非痛到极处,怎会将伤口不堪地袒在人前,且那人还是所爱之人的“新欢”?
——————————————沿着如环酒楼品质不俗的楠木楼梯,手扶雕花楼栏,忘忘下得楼来。
今日所听所闻到的,已超出她所能负荷,在阎堡三年,见多了阎觐的朝秦暮楚,却不曾想,他竟然薄情至此。无人逼他一定要爱上爱他的女子,但是,更无人有权把爱他的女子作为霸业奠阶的祭品。她没有爱上他,闻其行已令人心寒发指,那些爱上他的女子又该如何?恍惚间,她仿佛也曾体会被自己痴恋的男人拱手作礼的绝望和悲哀。这样的男人,她无意再纠缠,纵算是场游戏,如斯的玩伴,她也不要了。
因了思绪有几分紊乱,脚步不免虚浮,最后一个梯阶,她足下颠踬,身形俯跌向前,有人扶住了她。
忘忘稳直了身,微福道:“多谢。”一迳任由自己放实了的足音,带她远离这座由一个男人悭吝的慷慨和一个女人多情的绝望所并存的空隅。
“耿老板,适才那个小美人,就是你要给本王看的货色么?”
“南宫王爷,还满意么?”
“不错,委实不错。比起宫里那些自诩天姿国色的木头美人,更有另一番味道,很对本王的胃口。”
“货色呢,如环是给王爷看了,至于王爷能否享受得到,就要看阎堡主舍不舍得割爱喽。”
“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耿老板,既然如此恨你的情郎,为何当初不跟我那痴情的兄弟回帝都呢。炎王爷侍妾的位子不比你这北沿城的风骚老板娘要来得风光么?”
“王爷说笑了,如环不是不肯,是不敢呐。象如环蒲柳之姿,哪敢得配天黄贵胄?”
“哈哈……耿老板最讨人喜欢的地方,就是你的自知之明了!”
“谢王爷夸奖……”
第十章(上)
城下迎亲队伍红妆喜服迤逦而过,城上的她一袭红装妖艳如血……
妾心绵似草,郎心磐如石。草丝欲缠绵,磐石已转移。妾身贱似草,郎身贵如玉。弱草风雨袭,玉树清苑立。妾身以作礼,为君博权欲。郎君功成日,新人奉佳期。新人红妆过,旧人鬼域栖……
啊!忘忘一身薄汗,乍然梦醒。
那个以血就书的女子是谁?满头散乱青丝遮了苍白颜容,泣血般的低吟浅唱锥心刺骨,是谁啊,是谁啊?耿如环?水媚?云裳?……?灰茫空寂她无力挣脱,凄冷哀绝她感同身受,那个梦中女子,到底是谁?
忘忘以袖揩汗,气息稍平,隐约入耳的鼓乐声令她幡然想到:莫不成是这宴客的乐声扰了她的梦境?
今夜,她以身子不便为由到落英轩下榻,方知,阎堡有贵客盈门,纵算她不避出来,阎觐也无暇缠她。
宴客啊……“忘忘姑娘,你要记住,若你是不能见客的,你便真正成了他所认同的女人;反之,若他要你随他宴客,那便说明,一旦你被人看中,他随时可以拱手送人……”
哈,她该为此庆幸么?
阎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他当真爱那个朝慧公主爱到不顾一切?除了他心爱的人,看不到任何人?恁样的一个人,是无情还是多情呢?
————————————————阎堡前院大厅。
阎堡大厅走得是大气一脉,偌大空间无寻常的圆柱分隔视线,梁高廓空,阔郎无赘。时下,一场豪门宴筵举行正酣。
豪门宴筵,自是华丽精彩,山珍海味、珍馐美馔巧尽心思、名目百出自不消说,醇酒、美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