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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遥因她的怒意和冰冷而怔忪,随后颤声开口道:“你可怪我?”
苏黛蓦地闭上了眼,他眼中的愧疚和担忧却坐实了最初的猜测。
“呵……”她惨澹地笑着,眼中泪意微现,却仰头轻笑,低下头直视他的眼眸中,有着忧伤和愤怒,可吐出的话却让范遥心底一凉:“你可知晓,我二十岁那年,那、夜、之后,我便不记得此前所有事……”蓦地,低声只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让我来猜猜,那夜你中了毒?强污了苏黛?然后一走了之?却发现搞大了人家肚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下不了手,就等着孩子出生想抱走?那把折扇,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我的?那是你留在我房间的吧,呵。姑苏老宅,你会寻来,其实早已知晓彼时我怀了孕?你有了后?我举家离去,你想来是找了多年,真辛苦你了。后来,武当山下再遇,你和见到墨墨时,定是激动不已吧?父子天性,莫道墨墨那孩子谁都不亲近,却偏偏和你认识没多久就亲热的很?!呵呵,对了,还有黛绮丝,你知道黛绮丝伤了墨墨,一定觉得心思复杂,生气吧,可是,你那么生气,是气墨墨被人伤了,还是因为那伤墨墨的人是黛绮丝?!你一路尾随我们母子下武当,其实更是担心墨墨吧!墨墨掉下悬崖,这世间万般没有看到儿子出事而无动于衷的父亲!父子天性?责任亦或是愧疚?”
看着范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苏黛忽然放声大笑,她不停地笑着,笑着,甚至连眼泪也留了下来。
范遥狠狠地捏住苏黛的手腕,厉声道:“你非要全盘否认我们这段日子的相处吗?是,我承认我和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笑声戛然而止,苏黛猛地以气劲挣开范遥,却被范遥闪身一拦。
“范遥,你走吧,无论是愧疚,还是责任,我,恳求你,不,乞求你,明教的范右使,离开这里,离开云海山庄,永远也别来打搅我们母子!”
“走开!”
“不走!”
“你!”苏黛冷冷一笑,长袖一挥,倒退数步,范遥却以为她欲离去,忙上前一拽。便见眼前掌影重重,满是戾气,范遥脸色大变,只勉力以臂一档,“且听我说!”便听一声冷哼,她已经直面一掌袭来。
范遥怔怔地望着女子满是薄怒的双眼,神情黯然,默默闭上了眼。
他面色苍白,嘴角仍带着血,发丝凌乱,神情黯然,眉宇间的伤感让苏黛掌势一顿。
可一想到墨墨,想到早已不在的“苏黛”,她凌空一跃,右掌直直推出触至范遥肩头。
砰地一声,范遥苦笑着倒退数步,只听得一声闷哼,口中鲜血直直喷出,痛苦地闭上了眼,重重地咳嗽着。
苏黛神情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神色复杂,自嘲一笑,便将手背到背后,凌波微步便闪至小苏墨身侧,抱住了这个傻住了一样的孩子。
可却在这时,小苏墨猛地跳出苏黛的怀抱,一跃便是七八丈,跳上树梢,捂着耳朵,仰天长啸。
内力仿若被散发到空气中般,圈圈震开,小苏墨四周的树叶仿佛有感觉般,围绕着他凌空飞起。
苏黛面色大变,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她方要提气,却发现自丹田内的内息似被封住了般,苏黛惊愕地眨了眨眼,她竟然被趁机点了穴!
可就在这时,所有的树叶好像静止般,围绕着小苏墨转着,这种神奇地景象让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小苏墨随心而动,足尖一点,凌空飞起,蓦地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嘟着嘴,左看看正怒目而视的苏黛,右看看正满眼担忧的范遥,忽然叉着腰,指着苏黛和范遥,红着眼道:“你们一个两个全是骗子!哼,以后,我谁的话也不信了!你们爱打就打,爱骗谁就骗谁!”说着扔下瓷瓶,踏风而去,其身影说不出的潇洒和飘逸……
“苏墨!——”苏黛真慌了,那孩子这、这算是什么反应啊!
看着悲酥清风一点点在空气中蔓延,她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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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顺帝至正八年,逍遥派小传人惊现江湖。
坊间传言,小魔星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瞬间药倒峨眉、武当两大派高手,且以独步武林的轻功当众逍遥而去。
——百晓生。《百晓生江湖秘辛史》
46
46、慕容,殷离 。。。
小苏墨负气离去,一路且行疾去。恰见渡头一艘挂着“苏”字货船正起锚,抬步欲去,脚步却略一迟疑。他知道此刻娘定需要他陪伴,他拉出脖子上的“苏”字佩玉还有串联其上的李氏的碧玉扳指,眼眶一湿,吸着鼻子自语道:“娘,孩儿又任性了。是,范叔叔待我是很好,甚至有时候想——范叔叔要是我爹那该多好,可想归想,从小到我却从未否认过生父的意义。忽然间好像被颠覆了般,所有的人和事都好像变得不似墨墨认识了般,只觉得陌生、茫然。
娘和……那人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又怎么会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娘你不知道生父之事可那人却知晓?若那人得知可有找寻过?既然早已知晓,且他明明就很喜欢孩儿……也很喜欢娘,又为何不早说?……好多疑惑,好复杂,孩儿一时半会还真接受不了。且让孩儿再任性一回罢。”
小小的身影挺直了背脊,看着竟有几分□,他身形一跃凌空展臂,踏水行去,忽闪间悄悄落至船舱,趁众人忙碌之时,躲进了船舱底部堆放杂物的小阁间。
趁着夜色,船渐行渐远,待月至皓空时,苏黛、范遥、李嬷嬷等循着痕迹,先后赶来,却只看着苍白的月光下,湖水无力地拍打着岩石,空旷的回声徒留下几分怒骂、无奈、哭泣与萧瑟……
元顺帝至正八年正月,自云海山庄发出数条紧急信函,余后一个月内,元境内外大小商铺的掌柜的皆收到了寻人急令。待安排、安置好庄内所有事物后,苏黛便将庄中之事交予陈管家,至于李嬷嬷,那日后苏黛并未表示甚么,可她却因心存愧疚甘愿受罚自去李氏祖祠面壁,且言小少爷一日不回她便罪孽难恕,愣是让众人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二月里冰水初融,太湖潮涨,整日水雾缭绕,在主屋拜别未醒的苏老爹后,苏黛与红袖上了船。
此去经年,母子再见是何时?
站在船头,看了一眼已被取下的灯笼,往年的热闹历历在目,苏黛垂眸低叹,可她必须坚强起来,苏墨宝宝有武艺傍身,且他身上尚有“苏”家嫡传玉在,若银两欠缺,只需凭彼玉,便可无限提取。苦笑了笑,若真是这样,怕也是福……
蓦地,感到不远处仿佛有人注视,身形一僵,她闭了闭眼,略宁心静气后,才眼光平淡地移向那人,心中自嘲,逍遥二仙之一,明教的光明右使,白衣如仙,未毁容的玉面俊颜,似乎因眉宇间的忧郁变得越发勾人了,微微一愣,心中竟只觉得悲凉一片。
范遥眸色沉沉地掠过她黑如缎的秀发、竖起的发髻后不由苦涩一笑,妇人髻……这便是你要说的?自嘲一讥,却瞥见她浅碧薄衫显得单薄略有削瘦的肩,四目相对,良久良久,他却只能紧紧捏紧了手中的碧玉箫,她虽神色平静,可眉宇间仍可辨析抑郁和……痛楚,范遥抿了抿唇,便转过身,将身影隐在船尾,心神恍惚。
红袖侍立一旁低头长叹,心道,小姐和范公子——这到底是怎样劫啊。她本欲开口,却忆及前儿个小姐厉色责备,话到了嘴边,却只化为长叹,主子之事,万不是她一个婢子可乱猜测的,“小姐,不管如何,总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不是?”红袖说着,便将披风轻轻盖上。
惊蛰甫过,咋暖还寒,江边的夜雨中,一盏被烟火熏黄的灯笼在风雨中忽明忽暗,隐约可辨清纸上“苏”字。孤灯微晃,小小的人影一闪而逝。眨眼间暮色转浓,缠绵的小雨渐渐转大,雨点披天盖地落下,好一场倾盆大雨。这样一个夜雨天,淮安城一条幽僻的小巷中,只听到筝声响起,幽咽似泣。
“当家的,你说这天咱要不早歇下?”老板娘捏着抹布低声道,那老板白了她一眼:“这是啥话?咱开店的万没有将生意推出门的道理,”蓦地压低声音,“看见那弹琴的蓝衣公子没有,他虽是个瞎子,可你见他进来后可撞到一凳一椅?”
老板娘忙噤声,瞥了一眼另一桌的两人。那老板拍拍她的手:“那边那两个人,你看那青衫儒生别看他推着个坐在轮椅上的略年长的书生,刚才你甩抹布的时候,不小心洒了过去,快要沾到那椅中人时,我可看到那轮椅眨眼一滑,竟是躲开了!”“啊!”老板娘惊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