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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永福沉吟道:“你回殿下,如若他肯当众宣布娶一个名叫大福的女子,我就担了这虚名。”既然要担一场虚名,她就要把李易拖下水。让燮国上下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燮国的太子殿下,迎娶一名名叫大福的景女。她赌李易丢不起这个人!
薛桐颐一怔,忽又拱手道:“如此我就向殿下据实禀告了。”
“烦劳薛先生了。”
若夫人他们到达王都的三天前,景永福可算是整个燮国最招女子嫉恨又最招女子羡慕的人了。那日与司马秋荻一路游玩,就承受过无数少女神情各异的目光。当时的她还有那么一份得意和虚荣。不错,一只花哨大橘子在陪她玩,虽然她不是美人,还少了不少眉毛,但是,当身边的人换作是迪王李菲,那就不是只受年轻姑娘们的瞩目了。迪王的魅力是不分男女老少全体通杀。
蒙迪王亲自召见,景永福再次来到王府,被要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头换面,一洗李易为她特制的形象。在李菲侍女的装扮下,她摇身一变勉强成了个美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问卿何事轻离别(31)
翠绿色贴身柳叶服,外罩一件白色过膝开襟镶边外衣,金丝白缎鞋面,这让景永福怎么看怎么都有几分小翠身上柔弱纤美的味道。头饰是一柄小巧玲珑的碧玉扇,后来被司马秋荻看到,眼珠子就再也转不开了。不施胭脂,唯独在额头上轻点鹅黄状如半开芙蕖,对着铜镜,连景永福自己都不相信那小美人是她。
她正惺惺作态,背后传来李菲清冷的声音,“如若眉毛似先前散淡,你这样子也算别有风致了!”
景永福装作没听见,转身施礼,“见过王爷。”
“免了那些虚礼,以后就这样。”
“不知王爷召见,有何要事?”
李菲走近凝视她的脸,答非所问地道:“不看这双眸子,你也就是个寻常丫头。可偏偏就是这双眸子星光点点,叫人无法忽视。”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李菲,景永福的压迫感更加强烈,但是她没有逃避。
“大福大胆,请教王爷,是要这双眼眸看还是不看您?”纵然迪王美若天仙,可景永福并不吃美色这一套。
但是景永福没拿准词,李菲突然向她伸出手来,两指指向她额头上那点儿鹅黄,长长的指甲几欲触到她的肌肤。
“你信不信,凭这句话本王就可挖了你的眼珠?”
“王爷在试探我吗?若真要挖了大福的眼珠,指头还会点在额头上吗?”话虽如此,景永福的后背还是出了层层冷汗。往后还是说“是的,王爷”比较安全。
李菲薄凉的嘴唇两侧上翘,现在她觉得他那种笑有点儿可怕了。
那只手逐渐下移,指甲轻轻地擦过她的鼻尖,她顿时呼吸沉重,要知李菲身具上乘武功,他只需加一分力道,她的鼻子就会被他划成两半。
“小丫头,还是怕的吧!”冷不防,她的下巴被他抬起。
景永福识相地垂目,“是的,王爷。”
李菲收回手,笑了两声,那分明悦耳的声音却让景永福揪紧了心。
“跟本王走。”
景永福乖乖地尾随,暗叹若李易见到在他跟前嚣张的她只能在迪王面前吃瘪,是幸灾乐祸还是该检讨御人之术不如其弟呢?其实李易有求于她而她无贪他之心,而迪王,她有心图他他却无求于她。状况是完全不同的。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李菲动静那么大,其行径不仅与司马秋荻如出一辙,更有甚者,大盖王都所有贵族锋芒。可谓迪王一动,整座王都风生水起。
第一日,吃吃喝喝。
第二日,曲艺笙歌。
第三日,游船惊梦。
以王爷的豪华排场,百骑开道,去任何一处都是先清场,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香车美人尾随俊美王爷粉墨登场。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景永福每天都被杀了千百次。
今天是第三天,李菲带她游赏荣光湖。这是她第二次游荣光湖,与前次相比心情大异。尽管随行的侍从数量提高了百倍,待遇越升了不止一个级别,身边的男子更是……没有得比。可她宁愿跟大橘子坐在船头,放肆地赤脚踏水,然后看橘子熟透。
李菲只顾挥毫山水,寄情箫管。偶尔问景永福,她就恭敬地说:“是的,王爷。”因为她要眼珠子更要脑袋。李易打扮她,只要点儿眉毛,李菲打扮她,虽然暂时还看不出要什么,但他若要,肯定比眉毛更狠。
长久的沉寂容易犯困,何况午后阳光温暖,水波催眠。景永福倚在栏杆上渐渐迷糊,反复挣扎在现实与周公之邀的边缘。
李菲画完一幅画,抬眼看到她的模样,便掷了支笔,彻底丢醒了她。
问卿何事轻离别(32)
“过来看本王的画!”
“是的,王爷。”她打了个激灵,靠过去看,嘴上送上几句赞词,“好画,笔厚墨酣,水色淋漓,特别是远山轻云,淡淡几笔,反衬出水韵悠长。”
“倒有几分眼力。”李菲冷淡地说了一句。
景永福虽与画艺无缘,好歹受若夫人的熏陶,评判画作的能力还是有的。可接下来,她的不幸降临了。
“你来画!”
“唉……”她叹一声,果然不能多说,“王爷,我不会。”
“笔在你手里。”李菲丹凤眼一斜,射出灼人的光芒。
“王爷,我真的不会。”她双手将笔奉上。
浑厚的力量自她手腕传来,李菲一只手扣住她,另一只手强迫她握住笔,不容拒绝地命令道:“画!”
可怜的景永福只能再答:“是的,王爷。”
李菲让出座位,随侍送上花茶,他端着茶杯,斜睨一眼,冷冷道:“还不快画?”
景永福苦着脸看了一眼面前的素白画纸,再看手中这管宫廷制笔,心道,不是我要委屈你们,实在是迪王要我糟蹋你们。追悼了一番纸笔后,她望了望面前气定神闲的李菲,咬牙问道:“可以不画景,画人吗?”
“画!”李菲开始品茶。
“那么献丑了!”景永福开始涂鸦。画人可比画景要求高,不过她能画的大约只有人了,至少她画过,她给水姐画了二十幅武功修炼的动态人物图。
“好了!王爷!”
李菲的茶还在嘴里,差点儿喷出来,勉强咽了下去后问:“这么快?”
“是的,王爷。”
他走过来一看,那长指甲又指着她的鼻子问:“这是什么?”
景永福解释道:“回王爷,这上面一个圆圈是脑袋,一竖是躯干,躯干上面一撇一捺是两只手,下面一撇一捺是两只脚。”
那指甲在景永福鼻子前轻轻晃动,好半天才收了手。她看他,他也看她。半天,李菲才转过头不看景永福,飘逸的长袖旋过她眼前,压抑的颤抖的修长身躯,过了好久,才爆发出类似筝弦激扬的声响。
李菲在大笑。景永福沮丧地想,画得糟糕,取笑也就罢了,他居然还笑得那么大声!
李菲笑罢,悠悠地道:“能将本王画成这样的,能有胆子画成这样的,天下再无第二人。”
景永福一手遮在额前,“大福汗颜无地。”他以为景永福画前看了看他,这画的便是他。这真是个要不得的误会!
几天来一直清冽的声音有了温度,“你会弹琴吗?”她现在几乎能确定,他在耍她!
……
迪王的笑声时不时地回荡在风光旖旎的荣光湖上,以至于当晚就碰巧在湖峤春华阁上遇到了沛王李泫。
能在迪王清场后还踏足的,整个王都没有几人,沛王李泫就是其中之一。论起气势来,李泫没有李易的轩昂和锐利,谈及长相,也难比李菲的耀人夺目,可李泫的身上却有一种叫人如浴春风的和煦,令人见面难忘。如果不清楚他的底细,很容易被他优雅不带半点儿倨傲的温和所感染,这也是李泫在燮国长袖善舞的一个主要原因。
李泫身着一身剪裁精致华丽而不失夸张的宝蓝长袍,将侍卫留在阁外,只身前来,一声亲热的“六弟”,便融入了迪王的夜宴。
景永福自他出现便起身,站在一旁聆听他的寒暄。有种人在开场几句话时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沛王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难得今天六弟也想到来此处游览,正与王兄灵犀相通。”李泫打趣道,“要是每次都想到一个地方那就更好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问卿何事轻离别(33)
李菲依然清音而道:“王兄整日为父王上下奔波,要是每次都与菲想到一个地儿,那就不是王兄了。”
“说得好!”李泫略带埋怨地道,“六弟也该多出来活动活动,一可为父王分担国事,二吧,就是不为父王,至少也得为自己活络活络,整天闷在府里,为兄还真怕六弟闷坏了。”
“这不是出来了吗?”李菲淡淡笑道,“来,菲给王兄介绍个有趣的人。平丫头,过来。”
李泫的目光早在进来时就打量过李菲身旁的小女子了,这时更加看得仔细。
“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