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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不错,在被叛军发现之前发现了他们。黑色佣兵团包围了营地,在黎明前发动袭击。我们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但叛军没有形成像样的抵抗。他们大都是毫无经验的志愿兵,倒是一支亚马逊女兵团让我们吃了一惊。
我们当然听说过这票人马——在东方的铁锈城附近有几支亚马逊女兵团,那里的战斗比此地更为激烈,而且旷日持久——但真正遇见还是头一次。尽管她们打起仗来比男性同胞表现更好,但还是没法让佣兵团瞧上眼。
黑烟朝这边飘来,伙计们正在焚烧兵营和总部建筑。团长嘟囔道:“碎嘴,去看看那些蠢货,别让他们把林子点着了。”
我站起身,拿上自己的背包,漫步走入那片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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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是尸体。这些蠢货肯定觉得这里特别安全,他们甚至没有再营地周围设置防栅和壕沟。愚蠢。这是你要做的头一件事,哪怕知道方圆百里没有半个敌人。屋顶可以日后再盖,淋湿总比被砍死强。
我随佣兵团征战多年,早该习惯这种勾当了,现在也的确不像以前那样心里不舒服了。我在自己的道德软肋上披了一层铠甲,但还是尽量避免看到最残忍的场面。
你是我的接任者,继续涂抹编年史的史官。如今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写出这支流氓团体的全部真相。你知道,他们狠毒、残暴,而且无知。这些人是彻头彻尾的蛮子,把心中最残忍的幻想变成了现实,全靠为数不多的几个正派人加以约束。我通常不会在编年史里表现这个侧面,因为他们是我的兄弟和家人。我打小受到教诲,不能说亲人的坏话。老习惯总是最难改变。
渡鸦看到我的日志,不禁哈哈大笑,“风味绝佳啊。”他如此评价,还威胁说要把编年史夺走,按自己的视角书写这些故事。
自诩硬汉的渡鸦也来嘲笑我。是谁在营地里逡巡游荡,不许伙计们用小小刑罚自娱自乐?是谁屁股后面跟着个骑公骡的十岁女孩?不是碎嘴,兄弟们,不是碎嘴。碎嘴没有浪漫情怀。那是专为团长和渡鸦保留的玩意儿。
很自然地,渡鸦城了团长的密友。他们常像两块岩石似的坐在一起,讨论些只有石头会聊的话题,满足于与对方为伴。
纵火队由老艾带领。他们都是老团员,已经填饱了不那么强烈的肉体欲望。此刻还在蹂躏女性的杂种,多半是毛还没长齐的正规军。
他们子啊玫瑰城跟叛军进行了一场酣战,但对手实在太强。十八盟会的半数首脑投入了这场战斗,可我们只有瘸子和化身。那两名劫将又把大部分精力花在彼此拆台、而不是抗击盟会上。结果自然是一场溃败。夫人近十年来最为惨痛的耻辱性失利。
盟会通常都能一致对外。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花在敌人身上,而不是窝里斗。
“嗨!碎嘴!”独眼叫道,“一起来玩啊。”他把一根燃烧的木棍顺着营房门洞扔了进去。那栋建筑猛地爆炸了。厚实的橡木百叶窗从窗口炸飞。一团烈焰吞没了独眼,他冲出火场,卷缩的头发在那顶软趴趴的怪帽子底下闷烧。我把他按倒在地,用那帽子拍打他的头发。“好了,好了,”他抗议道,“你他妈也用不着玩得这么开心吧。”
我扶他起身,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你没事儿吧?”
“烤焦了而已。”他装出一副体面嘴脸,活像刚干了件大蠢事的猫咪,那副表情似乎在说:“我本来就打算这么干的。”
烈焰唿啸升腾。屋顶的茅草在房子上空盘旋起落。我说:“团长让我来瞅瞅你们这帮蠢货,别把林子烧着了。”正当此时,地精从燃烧的房屋侧面绕了出来,那张大嘴咧成一副傻笑。
独眼只瞅了他一眼便高声叫道:“你这臭蛆脑袋!是你害我的。”他发出一声令人嵴背发凉的嘶吼,开始手舞足蹈。烈焰的咆哮更为激烈,也变得更有节奏。我很快便看到有个东西在屋里的火焰中跃动欢腾。
地精也看见了。他立刻收起笑容,咽了口唾沫,脸色发白,随即也跳起舞来。他和独眼就这么叫着吼着,完全忘记了对方的存在。
一道水槽吐出肚子里的液体,水柱从空中飞过,浇在火苗上。一口木桶里的水随之而来。烈焰的声势被压了下去。
独眼大步走到地精跟前,伸手戳弄两下,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地精继续手舞足蹈,连声怪叫。又有不少水浇在火苗上。
“真是天生一对。”
我转过身。老艾也在观赏这出好戏。“的确是地造一双。”我答道。他们吵闹争斗,满腹牢骚,跟上头那些大人物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俩的矛盾根本不往心里去,跟化身和瘸子不一样。倘若你拨开重重迷雾,就会发现独眼和地精本是朋友。劫将之间却不存在友谊。
“有点东西让你看看。”老艾只说了这一句。我点点头,让他头前带路。
地精和独眼继续打闹。地精似乎占了上风。我不用再替火势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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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的懂这些北方鬼画符吗?”老艾问。他把我领到显然是营地指挥部的地方,指了指手下人堆在地上的一座纸山,看来是准备当作引火物用。
“我想大概能看懂。”
“觉得你没准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我随便抽了张纸。这是一份命令副本,指示某支叛军主力兵团分散溜进王侯城,藏在当地拥护者家里,等待时机里应外合攻打王侯城守军。签字人是私语,还附带了联系人清单。
“我得说……”我的唿吸陡然急促,这张命令泄露了半打叛军机密,还暗示出更多的东西。“我得说……”我又抓起一张,跟刚才那份一样,这也是向某支部队下达的命令;跟刚才那份一样,也是通向叛军战略部署的一个窗口。“把团长找来,”我对老艾说,“把地精、独眼和副团长找来,还有任何应该……”
我当时肯定神情怪诞。老艾插嘴时,表情特别紧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碎嘴?”
“叛军攻打王侯城的所有军事命令和计划。这场战役的完整部署。”但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我准备留给团长本人,“赶紧去,每分每秒都可能至关重要。另外,阻止他们继续焚烧这种东西。看在老天分上,阻止他们。咱们找到了金脉,别让它一股烟跑了。”
老艾大步冲出房门。我听到他的吼声渐渐飘向远方。老艾是个优秀的队长,不会浪费时间瞎打听。我咕哝两句,随即坐在地板上,开始检查文件。
房门吱扭扭一阵响动。我没抬头,继续发疯似的分拣文件,从纸堆里抽出来扫上两眼,迅速整理成几小摞。一双沾满泥灰的靴子出现在余光中。“你看的懂这些东西吗,渡鸦?”我认得他的步伐。
“我看的懂吗?废话。”
“帮我看看咱们挖到了什么东西。”
渡鸦坐在我对面,那摞纸摆在中间,几乎将我们完全挡住。宝贝儿站在渡鸦身后,不会妨碍到他,又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那双安静呆滞的眼眸至今仍然反映着遥远村庄的恐怖场面。
从某种角度来说,渡鸦是佣兵团中的楷模。他和我们的区别在于,他在各方面都强一点,有种超脱凡俗的感觉。也许因为渡鸦刚刚入伙,又是唯一来自北方的兄弟,所以成了我们在夫人麾下这段生活的象征。他的道德困境成了我们的道德困境。他面对灾殃不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和我们的态度一样。佣兵团习惯用武器交击的金铁之声发言。
够了,干吗探寻这些?老艾找到了金脉。渡鸦和我开始翻找天然金块。
地精和独眼溜达进来。他们都不懂北方文字,便搞了些小把戏自娱自乐,凭空召唤出几条黑影,绕着四壁相互追逐。渡鸦瞪了他们一眼。要是你心里装着事儿,他俩永无休止的争吵和耍宝就会变得相当烦人。
他们看了渡鸦一眼,连忙收起戏法,各自安静坐好,像是挨了骂的小孩。渡鸦有这种本事,这种精神,这种震慑力,足以令比他更危险的人在凛冽阴风中颤抖。
团长驾到,身后跟着老艾和沉默。我瞥见另外几个人在门外打转。一出大事,他们准能嗅到,真有意思。
“你找到什么东西了,碎嘴?”团长问道。
我估计他已经把老艾榨了一遍,于是直入主题。“这些命令,”我拍了拍其中一堆,“这些汇报,”我拍拍另一堆,“都是由私语签署的。咱们算是一脚踩进了私语的后花园。”我的声调高到尖细刺耳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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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蜜糖和另外几名队长挤进来时,地精憋出几声尖嗓儿。团长最终问渡鸦说:“真的?”
渡鸦点点头,“根据文件判断,她自从早春时节就频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