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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为何不上得楼来,登高眺远,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呢。”
第十七章 青楼名花锁清秋(三)
我听了梅归的话,示意玄圭在前头带路,阿珊娜紧随我之后。抬脚跨进静心楼大厅,几张梨木雕花桌椅,墙上几幅丹青妙笔,简单但干净舒适,更带有十分雅致。正上方一楠木如意佛龛,约占这大厅面积的三分之一。那楠木想是取自深山老林,色泽古朴,不施彩绘,质地坚硬,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世人都道“一两楠木一两金”,用如此上等楠木制成的佛龛,永不着虫蛀,可见此间主人的一片赤诚之心。那佛龛上供奉的金漆佛,通身漆金,形态慈祥端庄。佛前香炉檀香袅袅,佛旁摆放象征“纯洁幽香”与“佛光普照”的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冥翳昨夜曾告诉我,梅归自进这王府,便恳请幽居于此小岛,整日里只管挥毫泼墨,研茶礼佛,对这前殿之人和事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完全一副置身事外、抛却红尘俗事之姿。我感念着若她真如此这般避世,少了那等鸹噪饶舌、勾心斗角的烦恼,倒也落得耳根清静、心境平和。
转过大厅帘幔,上得十来级楼梯,来得楼上,扶栏远望,心中大感惊诧。这静心楼坐西朝东,仰仗小岛颇高地势,登楼远眺,竟能将湖中对面王府景色一眼看尽。
“登楼远望,感觉如何呢?娘娘。”梅归平静问道。
“可不是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么!”我由衷地感叹道。
收回远眺的目光,我移向正中那间房间。梅归盘腿坐于房中蒲团之上,唇角挂有淡淡笑意。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漆木矮几,几上放有孟臣壶、盖碗杯、火炉、公道杯一应茶具,旁边更有上好的普洱茶。
我向梅归点点头,露出赞赏的表情:“王爷所言非虚,你果真是茶道行家。”
梅归微微一笑,忽而站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肃然一跪,伏首道:“梅归给王妃娘娘请安,恳请娘娘饶恕奴婢昨夜与今时不敬之罪。”
“呵……”我有丝错愕,随即轻笑出声:“对已发生之事,再请饶恕,岂非多此一举?”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若不打算饶恕你,你又当如何?”我故意一凛,面色微变。
“娘娘仁慈宽厚,晓理明义,自是不会与奴婢计较得失。”
我微挑眉,淡淡道:“昨夜无礼自是因为你用计独特,想我与王爷冰释前嫌,如此良苦用心,可褒可奖。可今日逾礼,你又如何解释?”
梅归继续伏首道:“奴婢只是想给娘娘一个惊喜!”
“惊喜?”我微诧异,旋即点头微笑道:“你确实给了我很多惊喜。”
我倾身亲手扶了梅归起来,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只见得她依旧冷冷的,并无其他复杂丰富的表情,但她的眉间眼际比起昨夜仿若多了一分恭敬,少了一分淡然。
“不知今日你给我准备了何种惊喜?”我盈盈浅笑,扫了一眼里间矮几上的普洱茶,猜测道:“你要给我的惊喜可是这普洱茶?”
梅归欣然一笑,赞道:“娘娘果真玲珑慧质。”
“难得你有如此诚意。”我感叹道。
梅归微微一笑,垂首请我进里间,指了她方才座位的对面,恭敬道:“娘娘请坐。”
我也不扭捏,径自往那蒲团盘膝而坐,眼睛仍不忘环视这屋子周围。这屋子与楼下大厅一般,古朴雅致,只木柱之间,多了鲛纱缥缈。四周墙上悬挂有多幅书法绘画,那书法上的小篆字体,清一色上密下疏,运笔匀平,深具纯净简约美感。而那几幅绘画,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
“这些书法丹青皆是出自梅姑娘之手么?”
梅归略欠身,自嘲道:“不过是闲来无事,信手涂鸦,让娘娘见笑了。”
我轩了轩眉头,笑赞道:“梅姑娘何必自谦,你的书法圆转凝重,却又风格典丽,绘画更是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注释:北宋文学家苏轼在《书吴道子画后》一文中,评析吴道子画功:“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意思是指绘画准确又传神。),想姑娘这般年纪就有这样颇深造诣,我等也只有望洋兴叹,望尘莫及了!”
“知者创物,能者述焉,非一人而成也(注释:“知者创物,能者述焉,非一人而成也”意指艺术经验是前人今人累积的结果,并不是一人独力完成。)。”梅归谦逊道:“奴婢不过是拾人牙慧,仰仗前人妙笔精华,空捡了大便宜。”
我抿唇一笑,不再与之客套。我已知她并非腹中草莽,自不敢掉以轻心,小看了她。不过,她今日如此谦逊恭谨,与昨夜与我意味深长对话判若两人,到让我心理上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今日本只是来向姑娘道一声感谢,却不想令姑娘屈尊,让我生了口福。”我瞥了一眼静默一旁的普洱茶,随口说道。
“奴婢出身卑贱,娘娘‘屈尊’二字,实是令奴婢羞愧难抑。”梅归垂下眼睑谨声淡淡说话,可神态之间坚强自持,并无丝毫看轻自己之色。
我在心下里有些赞叹她磊落大方,不矫情虚伪,遂转移道:“茶具既已准备妥当,那就烦劳姑娘动手,我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奴婢姑且献丑了。”梅归示意玄圭在边上好生伺候着我,她则将火炉点燃,再将煮沸的水倒入壶中,把壶温热后又将壶水倒至水杯中,如此这样,在沸水冲泡茶叶时便不至于造成冷热悬殊。
普洱茶的冲泡又称为行茶法,自成一体,独具风韵,一招一式不仅是行茶过程,还表达着特定的含义,给品尝者感官与精神的享受。从佳茗鉴赏、普洱入宫、游龙戏水、祥龙行雨、凤凰行礼、普降甘霖直到奉茶敬客,梅归的手有条不紊,一气呵成,直看得旁边的玄圭目瞪口呆。
我也是看得频频微笑,随意望了一眼立于我身侧的阿珊娜,我俩皆会心一笑。这普洱名茶本只出自我爨族,每每想及五千里普洱飘香,那种壮观便震撼人心。我自是无法将那茶园搬来垸城,纵然平时能喝到此茶,也因下人冲泡不得法,加之我意兴阑珊,也不原意亲自动手,便鲜少再领会那份独有的香醇爽口。
我轻抿一口梅归递给我的茶,淡而不浓,香而不苦,我不禁赞道:“姑娘茶艺高超,疑似我爨族中人,甚至更甚一筹。”
梅归拎孟臣壶的纤手有一瞬间的握紧,她似是突然有些感触:“这普洱茶讲究的就是茶味持久,茶韵悠长。娘娘觉得好,奴婢也就不枉这一番工夫了。”
她的话有些幽远,我再次轻啜了口茶,念及家乡,想着自己的处境,心里突地莫名其妙升腾起一丝悲凉。
“娘娘可知这烹茶的水从何而来么?”梅归忽而浅笑,故意问道。
我收回失神的眼眸,摇摇头,笑道:“这水还有特别之处么?”
“娘娘心中对奴婢可有疑虑么?”梅归并不直接回答我方才的问话,而是单刀直入触及我心中隐藏。
她此刻的笑容意味深长,到让我觉得昨夜那个从天而降,神秘莫测的人又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能有什么疑虑呢?”我波澜不惊,掩下心头的诧异,尽管我对她确实有许多的疑虑。
“为何奴婢深夜会出现在后花园,娘娘难道不怀疑么?”梅归的眼睛里光芒闪烁,她似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思所想。
冥翳说过,梅归向来只在这小岛上活动,难得到前殿一趟,除非是冥翳亲自有请。可是那晚,子夜时分,她竟出现于后花园,又顺带捡了我丢落的吉祥灯。还有,我从聂霜手中救得绿珠一事,本是发生于东偏殿前,她又从何得知?即便是她亲眼所见,她这般足不出户,一出户便撞见我种种事端,那也太巧合了些。
第十七章 青楼名花锁清秋(四)
我正了正身子,也不着急,只是云淡风轻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那么晚了你还在后花园呢?”
梅归顿了顿,忽然对着我放眼一笑,那媚眼中闪现着一种奇异的又带有丝愚弄的复杂光芒。“奴婢刚刚不是让娘娘猜猜这烹茶的水从何而来么?”
我轻轻摇头:“我生性懒散惯了,这般伤脑筋之事,你还是直接说了给我听算了。”
“奴婢有一习惯,烹茶之水多喜用夜半至清晨花叶之上的露水。”梅归直视了我的双眼,缓缓对我说道。
“哦,”我展颜一笑,故作恍然:“原是如此,难怪这茶别有一番风味。”世间事真是巧啊,恰那清晨与夜半,两件事都被她瞧着了。
见我杯中茶已尽,梅归为我细心再续了一杯,“奴婢与娘娘岂非很有缘份!”她微微一笑,诚恳道。
“缘来就这一个字。”我握紧了茶杯,低头看那杯中宝石红艳,轻轻一晃动,褶皱两圈柔美,更蕴含着若隐若现的诱惑。“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