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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冥翳“是”字刚出口,不经意瞥见我裙下的赤脚,他陡地变了神色,责怪道:“更深露重,你居然赤脚跑到这里来!”
我轻轻放下裙角,遮住了我没穿鞋子的脚。说实在的,这夜晚岂止是凉了些,根本就是冷了。我早就觉着自己脚底生寒,可是为着我自己的打算,便也忍下了。若我早知已有人替我解了围,我是绝对不会受这般活罪。
我柔声如滴水穿石:“我本想仿效古人‘负荆请罪’,可那样做法实在不雅,便想了这‘裸足请罪’,也算是我的一番诚意,王爷切莫再生我的气了!”
冥翳冷哼:“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爷既然不喜欢,我这就回紫宸殿把鞋子穿了可好?”我幽幽道。
我故意转身欲离开,冥翳却一把打横抱起了我。他有些愤愤不平:“你和我,也不知上辈子谁欠了谁!”
我挣扎中搂紧了他的颈项,伏在他耳际悄然别有深意道:“前世谁欠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今生的相遇!”
他一怔,搂紧了我,却是什么也不说。我抬头看天,月色了无痕,星光倒是多了几分璀璨。这漫长的黑夜终于要离去了,等待我的将是又一个天明。
第十七章 青楼名花锁清秋(一)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在这句词里蕴涵着终年不散的香气。这香气只属于腰缠万贯骑鹤下扬州的风流公子。这些个翩翩浊世少年和粉光脂艳的秦淮美女,眉目含情,顾盼神飞,游刃有余地演绎着一曲曲千古佳话。或人月两圆,或情伤断肠,都是美丽而妩媚的传奇,供人瞻仰赏析,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引得会心一笑或是黯然长叹。
十里秦淮,真有这么一个“临水人家红袖招”,途经于此的文人墨客,贾商官员,无不欣然向往。千金一掷,豪气干云,快活似神仙。南有“红袖招”,北有“飘香阁”。千古文人佳客梦,风流飘香处处香。自古红袖飘香,“飘香阁”便是北方垸城的“红袖招”。
冥魅虽贵为北溟国太子,但他生性洒脱、狂放不羁,垸城有这样的地方,他不可能不知道。一来二去,他倒是成了“飘香阁”的常客。冥魅与冥翳兄弟情深,朝中人尽皆知。冥翳虽不同于冥魅的放浪形骸,但他毕竟是男人,不是圣人,若说他从没有去过“飘香阁”,那是谎言,若说他只去过一次,那就千真万确。
唯一的那一次,是在冥魅的舌灿莲花、死拖活拽攻势下成行的。对于“飘香阁”老板娘来说,冥翳最好一次也莫要来,就那么一次,她便再也不能做生意,因为,她连命也没能保住。
只是事后,冥翳从飘香阁带走了一位姑娘,这个姑娘,她的名字叫——梅归。梅归有多美,冥翳并未吐出只言片语,他只是转述了冥魅第一次见到梅归的情形,除去冰冷,令冥魅想起了曹植的《洛神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般让冥魅赞赏的女子,却是让冥翳把之带进了王府。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想来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冥魅无数次进出于飘香阁,身边甚至仅带一名侍从,却次次都是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唯独那一次,他们兄弟仅二人,几乎死无葬身之地。
十二个突然出现在飘香阁的杀手,无一不是武功上乘的一流高手。像是早有人知道冥魅与冥翳会准时出现于飘香阁一般,那些杀手早早地在那里做好了准备。守株待兔,然后瓮中捉鳖。刀出鞘的那一刻,飘香阁便是漫天血迹纷飞,像极了飘扬飞舞染红的雪。
冥翳似乎是怕吓着我,他并没有过多地描述那场劫难的经历,但是我从他凝重并逐渐浮现的愤恨中,看出了那次生死之博的惨烈。两个人对十二个人,人少的活下了,人多的全部去见了阎王。在他们的周围,还有数十具无辜的尸体。
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谁能想到,烟花场所一叙欢,换得的果真是牡丹花下死呢?那样的场面,恐怕和冥翳经历的大大小小无数场战役异曲同工,甚至更加悲戚。对于贵为皇子的冥魅与冥翳来说,在温柔乡九死一生,只怕也是始料未及。
冥翳从死人堆中扒出的梅归,她不过也是残存一息。他救她,并非他是仁慈良善之辈,若非她在混乱中替他挡下的那一刀,恐怕此刻躺在这地上的尸体便会多了一具。是有心的以身相救,还是慌乱中的身不由己,冥翳已不想探寻。
总之,这个叫梅归的女子用命换回了他的命。
非常幸运的是,她在那般奄奄一息下,居然能奇迹似地活了下来。也许,有许多的事,果然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
青楼女子,一任飘萍,飘香阁毁了,梅归还活着。冥翳能报答她的,也只能是把她带进王府,让她后半身衣食无忧。
这便是冥翳告诉我的有关梅归的故事。
这已是三年前的旧事了,那个时候,聂凤池还好好地活在这王府。
第十七章 青楼名花锁清秋(二)
我从不知西偏殿背后竟有一湖碧波,名曰液池。临近湖边,静观凉风微动湖水,波光粼粼,荷花映日,景色宜人。湖中居然有一小岛,三面临水,衬着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通往小岛的唯一路径便是一道横跨湖水的汉白玉拱桥,桥头处雕刻有“镜光桥”三字,下面还用小篆刻有一首诗:踏水虚桥号镜光,微风不动液池沧。岸傍人柳非音树,常乃幻之幻是常。(注释:改自瀛台述镜光亭一诗。)
下得桥来,走上岛,迎面便是四十多级台阶,那些台阶全是鹅卵石筑就,五彩斑斓,光滑润泽,轻轻踩在上面,似凹还凸的抚摸从脚掌心隐隐传来,让人从心底升起阵阵惬意。台阶两旁靠水边,堆叠奇石,种植花树,参差掩映。站在台阶腰际举头一望,一座两层高的楼便映入眼帘。那楼凌檐翘顶,覆以黄绿蓝多色琉璃瓦,掩映于碧树浓荫之中,令人真有置身蓬莱仙境中的感觉。
走近楼,才见上面梨木匾额上有“静心楼”三字,楼门两侧共有两副对联,一副是:于此间得少佳趣,亦足以畅叙幽情。另一副写的则是:相于明月清风际,只在高山流水间。我细看那对联上的字体,垂画纤长,旋绕屈曲,有若虫形,心中已是一惊,这分明是昔时鲁国秋胡妻所创之“雕虫篆”,这等学之不易的书法字迹,不想今日却在这里得见,倒不知是何人书写。
我心下惊叹着,嘴里便盯着那对联,不自觉朗朗出口赞道:“玄鸟优游,落花散漫矣!”(注释:我国最早的女书法家是春秋时期鲁国秋胡妻。相传她从浣茧的实践中创“雕虫篆”,从整个形状看,像“玄鸟优游;落花散漫矣”。)
“奴婢玄圭拜见王妃娘娘。”一名女子的声音适时在我耳际响起,娇脆如黄莺出谷,煞是动听。
我转目低头一瞧,便见着一个身着鹅黄衫裙的丫头伏在我脚边不远处,我示意她抬起头来,心下又是一惊,明眸善睐,眼波流转,顾盼神飞,这般的俏丽女子竟不若那下等粗人。
“你的名字是谁人所取呢?”我浅笑询问道。
那丫头低了头,恭敬回我:“回娘娘,奴婢之名是梅姑娘所取。”
“哦!”我轻吟一声,一切便了然于胸。想来这对联上的字迹是出自梅归之手了。转头再瞧了那对联,遂含笑对唤玄圭的丫头道:“急磨玄圭染霜纸,撼落花须浮砚水。(注释:取自杨万里《春兴》诗:“急磨玄圭染霜纸,撼落花须浮砚水。”玄圭,墨的雅称,因古代墨黑而形似圭,故而又称墨为“玄圭”。)你家姑娘原是书法大家,倒是我眼盲心拙,不识庐山真面目。”
“娘娘缪赞,梅归受宠若惊,娘娘妄自菲薄,梅归可罪过。”淡淡的语声,似古井深潭,一石投掷,尚激不起点点飞花,圈圈涟漪。那般波澜不惊,不卑不亢,不是梅归又是何人能有这样的声音。
我抬头一笑,因那声音本是从楼上曲折传来。她倒沉得住气,并不因为我的身份而早早刻意下得楼来。比起那些曲意奉迎,她这淡泊悠然抑或欲擒故纵反是激起了我浓厚的兴趣。
“娘娘,梅姑娘已等候娘娘多时。”玄圭依旧还跪在我脚边,谨声道。
我方示意她起来,复对着楼上故弄玄虚的人儿淡笑道:“梅姑娘可是神机妙算了,算准了我今日定会来这里。”
梅归在楼上终于夹杂着一丝笑意道:“昨夜拨雾见月,今日果真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我自是知道她所指何意,却不直面接话,只是轻触颈项,微叹息一声:“这楼上楼下说话,把脖子也抬得生疼。”
“娘娘为何不上得楼来,登高眺远,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