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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对梦舞道:“从今袅袅盈盈处,谁复端端正正。梦舞,姐姐居然从不知道你的舞已跳得这样好。”
这本是一句赞美话,可此刻听起来实在很刺耳。
梦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每一次做错事,她都会这样委曲求全地低下头,因为我总是为这份可怜相忘记给予她惩罚。
“她只是有些失意,”是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夹杂着笑意:“要知道,一个失意的人总难免有疏忽。”
他似乎知道我心底愤怒的根源,所以一针见血。
“使者远道而来,不在正殿欣赏歌舞,却来这后宫禁地,实在很令人匪夷所思。”我终于看到他穿着直袖深衣,头戴顶冠,那是北溟使臣该有的服饰。同时,我也注意到,那衣服的颜色是黑色。自古黄、紫、青、红、白、黑,王族的服饰尊卑有序,不可谮越。
我不经意瞟向他腰际,却惊异的发现他衣袂之间悬挂有和田碧玉,一个着黑色深衣的小小使者,居然可以佩戴王公贵胄方能拥有的玉,这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么?
他的眼睛里浮起了欣赏与惊喜,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放肆,他含着笑对我说道:“幸好来了这后宫之地,否则,我永远也不知道梦里蝴蝶有多让人着迷。”
我掩盖下心中的怒意,冷笑以对:“梦是你的,蝴蝶却是别人的。”
他讪讪而笑,忽又志在必得:“那可未必!”他拱手,作告辞状,“长公主,我们在垸城一定会再见的。”
他离去的步伐轻狂中带着坚定,可我已无心理会他。
我走近梦舞,轻轻托起她的下颔,她的眼睛里似有泪珠在闪烁,眼圈周围泛着青色,眼睑处竟有轻微的红肿,这是明显的大哭过后的痕迹。我掩下心中的痛楚,沉声问:“你知道你错了么?”
“我已不是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梦舞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话,她只是突然坚定地直视我的双眼。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跳舞,你觉得这是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事么?”我对她的反抗有些隐隐不快。
“姐姐就要离开这里了,万里迢迢,几重天隔,姐姐有姐姐的人生,而我,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梦舞幽幽地说道,眼角的泪又开始不断地涌出。
我错愕,心中的怒火已经熄灭,她的话确实显示了她已不是一个孩子。我默默地整理着她鬓边散乱的头发,干涩道:“姐姐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你可知道,这个世间上的伤害不仅仅是身体,很多时候,在你不自觉地情况下,伤害已经在潜移默化。”
梦舞突然就扑进了我怀里,我能感受到肩膀上的濡湿,她开始不断的啜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姐姐,姐姐,我最爱的姐姐,你带我走,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的。”
我轻轻推开她,只是不断地摇头,摇头。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我强颜欢笑打趣道:“如此晶莹宝贵的泪,我拿什么偿还?”
梦舞终于破涕为笑,笑中带泪,格外心颤:“有的时候,我觉得习惯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习惯了姐姐为我遮风挡雨,习惯了姐姐的纵容宠溺,习惯了姐姐为我安排一切,可是忘记了姐姐会离开……”
我拥紧她,我的妹妹一夕之间长大了!我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无爱而成佛,姐姐终于不再因太爱连做人也太辛苦!”
第三章 婚嫁(一)
北溟冥爰羲王四十二年四月十五日,这一天,是我出嫁的日子。
早晨的天空碧蓝如海,晴空万里。
父亲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日子。
神摩山麓的龙潭边,此刻必然已汇聚了苍山洱海各种各样的蝴蝶。整个王宫丝竹管弦声声不断,载歌载舞喜气洋洋。
我木然地任由宫人替我梳妆打扮,纯白的棉布上衣,大红坎肩,上有五彩丝线所绣“风花雪月”,右衬蝴蝶盘钮,钮扣处垂挂五须银饰,腰系凤凰展翅绣花围裙,下穿白色宽裤,脚蹬鹿皮短靴。我的秀发被缠上银色丝带,改为挽髻,盘于头顶,外罩扎染凤凰帕。耳上垂挂蛇形坠子,脖子上手上挂满了沉重的玉石首饰。
我默默地扫视我全身的行头,这是我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郑重其事地穿着我族传统的服饰。北溟喜庆之日崇红不喜白,一旦进入北溟境内,我这身衣服也必然换下。
父亲派亲信杨衢率四百兵士与北溟使者一道,送我至燕岭,那里是北溟与我族的边界,北溟派出的迎亲队伍自会在那里接应我。
从此,山高路远,前尘惘然。
当使由婆婆在我额间抹上一滴圣水,宫人们全部盛装跪拜,我扶着阿珊娜的手走向我的辇舆。回头时,却见父亲眼里稍纵即逝的泪光。我心一暖,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环顾四周,却不见梦舞的身影,逡巡片刻,未可得。此情此景,相见不如不见。回转目光时,却对上郝戈的眼神,空洞、无神而凄凉。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不及,泣涕如雨。我一狠心,转身在阿珊娜的搀扶下上了车,放下车帘,隔绝外间一切。
这以后,辇外的人和事,都与我无关了。
辇车行至宫外,在踏上官道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我掀帘一望,道路中,一前一后两个女子,默默地凝视着我。那
站在前面的,身着白衣,头绾倭堕髻,斜插翡翠簪,款款而立。不可否认,她的美清丽、婉约,淡淡之中透着洒脱,虽二十有七,依旧貌美如昔。
我微吁了一口气,起身下得车辇,阻却阿珊娜的跟随,缓缓走到那女子身前。她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像午后暖暖的阳光,明媚而温暖。可是这样的笑容对于我来说,是虚伪的,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不要瞧见她的面容。
“从昨天到现在,阿罗一直在想一件事。”她轻笑,似有些难为情。
我静静地望着她,望着这个我父亲的宠姬,我弟弟的生母,我伦理上的一家人,浅浅笑问:“夫人现在可是想明白了?”
她目光定定看着我:“幸好想通的时候还不算晚,要是公主上了官道,我也许会遗憾一辈子。”
“夫人对梦蝶可真是存有眷眷之心了!”我别有深意的笑道。
“公主是在挖苦我么?”阿罗的眼神有些迷蒙,微微上弧的嘴角透出一股子无奈与苍凉。
我莞尔一笑,不想与她多言,只是嘱咐她:“好好照顾瓒儿,他还小,什么也不懂。”
“还记得阿罗初进宫时,不过十五岁,那时的公主尤其喜欢往我宫里跑......,只是,王后过世,公主对阿罗产生了误会,就再也不踏阿罗寝宫一步了——”阿罗的声音虚渺,像来自遥远的天际。
我倏然打断她:“过去的都过去了,那时梦蝶年纪小,许多事都已经不记得了。”
阿罗的脸色有短暂的僵硬,她轻扯嘴角,似歉疚地低唤,又似无力地呢喃:“有些事,不提及或许是最好。可是公主要离开这里,阿罗实在很想对公主说上一句话,因为阿罗不想公主带着误会一辈子。”
“什么话,你说!”我淡淡道。
“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什么意思?”我狐疑地问她。
她张了张嘴,终于只是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见我颓然无语,她又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细长锦盒,默默地递与我。
我略带惊异地接过,轻轻地打开,却是一支血玉发簪,簪头的相思鸟,体态轻盈,羽毛斑斓,栩栩如生,惹人爱怜。
“夫人这是?”
阿罗淡淡道:“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
“我不太明白夫人的意思。”
“此去北溟,以一颗女人的心去爱你的夫君。梦蝶——”她语重心长,“为自己活吧,别让日后遗憾。”
她半带祈求的目光在须臾之间撼动了我,尽管她说完这话就侧身萧然离去,我犹自久久握着那支簪愣愣出神。
直到阿珊娜轻轻在我耳边提醒,我才幽幽回转心神。上辇车那一瞬间,一不小心,手一松,血玉发簪应声而落,碎满一地。
我心下怅然,也许我与阿罗,终究是有解不开的心结。
第三章 婚嫁(二)
辇车一行,在燕岭停驻一晚后,于第二日继续北上。
北溟溟爰羲王四十二年五月十七日,在经历了三十二天的艰难跋涉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垸城。犹记得行进城中,人群夹道,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争相呼应。有那么一瞬间,我被这种新奇与兴奋深深的包围,失落的心随着这些热情洋溢的笑脸逐渐升温。可当我不经意掠过垸城繁华,想起我离别的故乡,我就再也开心不起来。
人去楼萧索,未知我的寝宫是否因我的离去空自寂寞?
垸城是与我族之地风格迥异的地方,这个集北溟政治、军事、人文于一体的城池,有着我族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