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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地睨着,说什么自怜人世多难合,未称庭前种此花,现下里,这花娇贵脆弱,转眼枯萎,我又何必死守着这最后的花香不放。
冥翳这些日子都宿于霁月殿,他来看过我几次,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搪塞而过。阿珊娜常在我耳际不忍提及:“他一句解释你也不听,若是真冤了他,你又于心何忍。”
我曾躲在帘后,注目他每每怀着希冀来,又恹恹失望而归,心下里还真有些不忍,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终究对他是狠不下心肠。
“再等等吧。”我面无表情说道,心底有成烟的忧伤,淡而不散。不沾染情丝之时,云淡风轻,磊磊落落,潇潇洒洒,一沾上了这一缕情思,方知无论苦涩疼痛,都终是难以割舍,爱也好,恨也罢,他已是我心底深烙下的印迹。
他在昏时入了宫,那是我亲端了碧茶至霁月殿时方才听闻的。隐隐有着不安笼罩,我耐着性子在霁月殿等候他的归来。
这一等,就是漫长凄清的一夜。一大早,冥魅便遣人来报,冥翳被冥爰羲王下旨囚禁宫中西苑泠台阁。我大惊之下问是何因由,那人也说不清楚。我一边吩咐青莲去请原随与阮丹臣,一边吩咐阿珊娜速速为我备衣敛妆,我必须立刻进宫面见王后,问清缘由,方做打算。
原随与阮丹臣到来时,我已粗略梳洗完毕。将来者所报之事大致一说,便静心一问:“王爷出了事,你们可听到风声?”
听我如此一问,原随眼中惊讶一闪而逝,旋即垂了眼答不知。至于阮丹臣,则是微震之余轻扯了嘴角道:“昨夜王爷进了宫门,便嘱我回府,当时情形并无不妥。”
我见他们似乎真不知情,心下里也很是惊异。以冥翳在宫中的眼线布置来看,他一旦出事,不可能不走漏风声。出事是昨夜,冥魅今晨方嘱人来报,想必此事颇为严重,是以消息封锁严密。
我沉静吩咐面前二人不可将消息再度走漏,在我进宫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待他们离去之时,我方觉着自己双手紧握,掌心已是汗湿一片。
阿珊娜轻握了我的手,柔声道:“公主还是担心他的。”
“不见君子,忧心忡忡。”我自嘲一笑,矛盾问她:“我到底该如何做?”救他,抑或顺其自然,更或者落井下石?他若是出了事,于我父亲不是百利而无害么?
父亲!我在心底碾过这两个字,一种油然而生的愤恨喷涌而出。不,我不能再沿着他为我设下的轨迹行走,绝对不能,恨也罢,怨也罢,报复也罢,我再不愿心里存下他的影子。
我着人备车,匆匆奔向皇宫大内。宫中依然一派安宁祥和,井然有序,全然不觉暗潮汹涌,似乎昨夜之事根本就未发生。
清宁宫门外,紫熙焦急地来回走动,见我的出现,她有些急促地奔向我。
“紫熙,你在等我么?”
“王后娘娘知道你一定会来,是以让我先在此等你。”
“母后呢?”
“王后娘娘一早听闻消息就去了昊天宫,可是现在也还没回来。”紫熙语句里掩不住的紧张与担忧。我知事情可能有些棘手,饶她是宫中老人,也在此时乱了方寸。
第四十六章 风云突变(二)
“不会有事的。”我凝视紫熙,将那抹坚定映进她的黑瞳,坚定而举足有力,方不至于让我随风飘零。我想起了去年溟海边三生石上的誓言,难相忘,不相忘,我不再犹豫,不会反悔。
“可是娘娘,你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什么?”紫熙的眼神忽然变得飘忽不定,像是天上的云彩,找不到归依。
我问她:“发生什么呢?”
“王上昨夜去了姚美人处,可是——”
可是之后是什么?我没有问,也不想再问。我静静地看着紫熙,仿若我看到的是当日夜间在溟海里水湄柔丽的浅浪,摇曳着江心月的碎影,一路碎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许久,我笑对她道:“我相信他。”我一直也没有看透他,我突然害怕,害怕看透之后是残忍,我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的残忍。像那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摇摇欲坠。
王后娘娘终于回还,远远的,我瞅见她眉目间的忧色,我的心便有些沉。在人眼中,她向来是坚定威严的,若那冬日傲雪寒梅,经后宫风雪洗礼,岿然不动。可是此刻,我还是知道了一个事实,无论多么强悍的女人,她终究只是一个母亲。
我静默着坐在凤玄殿暖阁,阳光微热,照在王后鬓端。一夜之间,那里也添了几缕斑白,纵是上好脂粉也掩不去脸上的沧桑,掩藏许久的凄清苦闷与惆怅在眉间若隐若现。
“一世夫妻,不离不弃。”她高高在上,却也显出无奈。“他对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你又当如何回报他?”
这话说得可笑,他何尝对我只取一瓢饮水,聂凤池,聂霜,还有过往那些我知名不知名的女子,就是现在这出事因由,还是因了一个女人。
“夫妻之间贵在诚信。”王后语气中有些微责备之意,她轻捋了捋翡翠珊瑚指套,冷淡道:“他如此维护你,你应该知足。”
我有些生气,但极力隐忍。我若放弃他,我今日断不会来这里。“他是我夫君,我自是相信他,就算他真做了那样的事,我也会对他不离不弃。”
王后笑了笑,有些犀利:“你在说气话么?”
我直了身:“是实话。”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将指套尖利的顶端滑过漆木桌案,垂目道:“霜儿的死,本宫知道得一清二楚。”
旧事重提,没有丝毫防备。未等我开口,她又笑道:“如烟往事俱忘却。”
“旧事如流水,有去无回。”我笑着附和:“我们的确都已经忘记。”
“不过,本宫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她隐晦而神秘说道。
“母后但讲无妨。”
“那尺素可是翳儿替你做的了结。”
她缓缓吐出的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浪浪打在我心尖。不可能,我几乎脱口而出,不可能是冥翳。置尺素于死地原是我与梅归的意思,怎么又变成了冥翳替我做的了结?
“你很惊讶么?”王后眼中有种志在必得的信念,又有着说不出的嘲讽。“他能为你做下这样的事,连本宫也很惊讶。本宫深处深宫,你们料定本宫便不知宫外之事么?”她冷哼:“什么事也瞒不了我的眼睛。霜儿虽是聂家女子,可翳儿终究是我儿子,何况霜儿当年做下那等天理不容之事,也委实让本宫寒心。话又说回来,若没有你推波助澜,这件事又怎会浮出水面。”
这一席话够直接,我静静地聆听着,她的知情本在我意料之内,她的不过不问原是因为多事之秋自顾不暇,现在听她这般冠冕堂皇讲来,还是觉得震撼无比。
我敛容轻笑:“去年去趟溟海,得知一种火树之虫,美丽柔软,随遇而安,绝不主动出击,可是一旦外物袭击,它便会给出猛烈的还击。”
“本宫也见过这种虫,不过本宫还知道,这虫是摸不得也吃不得,因为它总是会分泌出伤害人的毒液。”王后笑着回望我,道:“过往种种,本宫也不追究了。本宫只想告诉你,一个肯为你杀人,替你永绝后患的男人,是值得你珍惜的。”
满腔的苦涩弥漫,原来他也知道,他没有深究聂霜之事,是因为他已然知道那件事是我引导的么?我的心矛盾而挣扎,说不出的五味杂成。
冥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对你依旧一无所知。
王后似乎有些疲倦,她深吸了口气,淡然道:“你回去吧,这几日你什么也不必做,一切的事,皆有我。”
什么也不必做,意思是什么呢?我依言起身,惴惴不安正欲告退,却见子衿匆匆奔进,附在王后耳边低语,王后勃然变色。
“母后——”我紧张问:“出了何事。”
几个森冷的字从她樱唇中徐徐吐出,裹挟着欲吃人的不甘与愤怒:“姚洛吞金自尽。”
一抹冷汗沁出额角,未及王上处置便自行了断,恰是坐实了淫乱后宫的罪名,畏罪自尽,死无对证,冥翳的处境更是堪忧!
第四十六章 风云突变(三)
有水自西北龙泉山而来,迤迤逦逦,横穿皇城从西南角向东滔滔而去。皇城西苑泠台阁,建于这水中,阁内四周梧桐苍翠,四面水中散布蓼渚芦湾低地。据闻,此阁乃北溟太祖皇帝读书之地,十五读书处,匆匆五十年,回思读书此,六十阅春秋。
我来到此处时,踏入阁中的吊桥已被收起,隔岸而望,对面门窗紧闭,院落四周遍布守卫。我心微觉疼痛,这样的囚禁,他就算是流光水色,清露梧桐也难以见到,以他的出身尊贵,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
没有王的旨意,谁人也不能踏进对面半步。我只能这般默默地看着,隐隐地心忧,前生的孽债今世的孽缘,放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