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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到了梅山后,总算有了养伤的地方。
青羽推*门往里走时,先生正同梅娘说着什么,脸上还挂着笑,见他进屋,点了点头,对着他道:“女萝不在了,家里的事须得由我亲自动手,你好好看着她,可别太依着她性子胡来。”
梅娘在床上躺了这许久的功夫,青羽除了给自己换了药,也从厨房里端来了熬好的汤药。她眼睛看不见,手脚也还不是很利索,可这鼻子却灵得很,青羽一进门就闻着了药味,先生前脚刚走,后脚她便在那皱了皱鼻子,轻轻唤道:“这药……好像挺苦的。”
“嗯,是挺苦的。”一听她说话时小心翼翼的语调便知,她这是不大愿意喝药的。青羽笑了笑,端着药又往床边走了几步。
梅娘一声咳嗽,哑着嗓子大声说:“你看我现在,除了眼睛还看不见外,都挺好的,这药咱们就不喝了吧?”
“如果你不怕这双眼睛再看不见东西,可以不喝。”青羽很直白地说。
“那……少喝点?”
他不答反问,语带笑意:“你觉得呢?”
梅娘无奈地动了动仍有些酸疼的身子,内心作了好一番挣扎,这才深吸一口气,悲壮地道:“好吧,我喝。”
青羽并未马上将汤药凑到她嘴边,只是站在床边,望着她满脸悲壮,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我……我都说喝了,你还笑什么?”
因为是神仙,自然就不必去喝这些苦到牙根疼的汤汤水水,即便是受了重伤,也只需找几颗药丸子来吞下便是。加之在凡界的那一世死得冤枉,她对汤药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当初裴季给的那一碗毒药上。
是以,梅娘尤其不喜喝药。
青羽轻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可不就是你。”
“倘若换做是你,被自己嫡亲的妹妹用一碗药换去了性命,只怕你也会永生永世对那些汤汤水水生了忌惮。”
“这四海八荒如此之大,若说人人都怀揣着一颗善心,委实是个笑话。可你只需明白,师父……与我,是永生永世不会害你的。”
梅娘点了点头。
汤药入口,意外地没有记忆中的酸苦,反倒带了一丝甘甜,又隐隐有那清香从鼻尖划过。她觉得惊奇,不由问道:“这药加了糖?”
“怕你觉得苦了,就寻了些冰糖。”
虽说这梅山是在无色境内,可山上院子里的东西却是应有尽有,怕是真的将当年的梅山小院照搬了过来。
“好吧……”梅娘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将那碗里还剩的大半汤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梅娘眼睛看不见,可身旁的青羽是有多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自己,却还是感觉得到的。当初在凡界与少司命俯身的公主初遇时不小心受了伤,那些日子里,除了留白,便只有青羽在旁仔细照顾着自己,每日如此,小心谨慎,生怕让伤好得慢了。
那时的梅娘尚不知青羽一直找的人便是自己,而如今心中已然多了一丝奇异的感觉。想起方才先生说的那些话,再想着玉簪的事,她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梅娘。”青羽忽然开口。
梅娘应声。他转头看了看半开的轩窗,续道:“我寻你,并非是为了报恩。我出生时便知自己和先生养的那些鹤是不同的,那时见着你,以为是真正的同族,便和你分外亲近,时间一久,也就生出了那些心思。”
青羽看着梅娘微微发愣的模样,弯了弯嘴角:“我喜欢你,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以,在你被罚下九重天,七世历劫时,我便一心想着要去寻你。虽然那时候,你心里只有先生一人,可我总盼着,或许运气好,哪一天你会发现,其实我一直在陪着你。”
梅娘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被青羽又抢了话。
“你喜欢梅子卿也好,喜欢先生也罢,那是你的心情,我只需知道,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无论是在凡界,还是回到九重天上。”
“其实我也有私心,将你带回九重天,便会少了梅子卿这一号情敌,可不曾想,又遇上了东玄宫的那位。我原以为终是得不到你的回复,甚至在无色境内还在想,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还真是死不瞑目……最后一眼若是看不见你,可能也会觉得不安心吧。所以,当你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高兴得快要疯了……你,终于还是看到我了,真好。”
梅娘呆了呆,“扑哧”笑出声来:“先生方才说,你担心我信了玉簪的挑拨。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却觉得你尽数是在表忠心。”她看不见东西,伸出手在虚空中摸了半会儿,直到被青羽握住手,这才莞尔一笑,回握住他,“我自然是信你的。我倾慕先生,更多的是因当年的恩情,而后几十年的陪伴,心底虽生出过那些男女之情,可到底浅薄得很。”
她想了一会儿,缓缓笑道:“倘若我的眼睛好不了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女子,有些沉默。
恢复了记忆的梅娘和在凡界时有些许的不同,性子越发地像极了梅族的桀骜,坚强勇敢,若她的眼睛没出问题,说话时那双很亮很亮的眼睛,会一直定定地看着你,直看到你的心底。
“梅娘。”他握紧了她的手,很干脆道,“我必不负你!”
、058。破境
自从梅娘受伤后,二人又在梅山住了一段时日。时间已久,越发觉得早日离开无色境是必然的事。
先生并不知他二人私下里究竟又都说了些什么话,只觉得自那日他同梅娘谈话后,她同青羽的关系似乎又亲近了几分。在梅娘能下床行走照顾自己后,先生便又恢复到之前日日坐于院中树下,饮酒品茶的生活。而青羽,却是日日白天去到山下寻找破境的法子。
这一日下山前,他却被梅娘拉住了衣袖。
“你的伤还没好全,就别跟着我去了。”
青羽要下山时正是日头初升的时候,日光朦朦胧胧地隐在山峦之中,也不知是怎么了,梅娘总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不免忧心忡忡地想要同他一起下山。
青羽看着先生,对着梅娘摇摇头说道:“你留在山上总是比跟着我到处跑好……”
梅娘哪里会肯,青羽没别的法子,只好哭笑不得地带着她一同下山,也不知她到底是在不安什么。
他二人前脚刚踏出梅山,后脚那蜿蜒的小径依次消失,梅林化作枯枝断木,断梗的花朵纷纷枯萎落地成泥,那些脖颈纤长的白色鹤鸟还来不及再发出一声鸣叫,便已经消散在沉闷的空气之中。一切,都成了最初的暗色,唯有一人,却依旧是那身白袍,那副脸孔。
直到黑发玄衣的男子出现的东方的半空,先生终于转过身来,淡淡地开了口:“你来了。”
望着眼前与自己有着同一张脸的陌生男子,珵越蹙起眉头,脸上流露出迷茫的表情:“你,究竟是谁?”
先生温柔地看着珵越,笑道:“我就是你,不过是你丢失了千年的一魄罢了。”
“一……魄?”
“上神大人从来都没发觉自己的身上少了什么?”先生笑了笑,续道,“其实就连我都忘了,原来我不过是一个不完整的魂魄,若非又见这梅娘,或许真要永生永世留在这无色境内,以为自己还好好地活在凡界,好好地在当一个凡人。上神大人是不是也如此呢?”
先生对着划过闪电的的苍穹,慢慢伸出手,苍白的手掌愈加显得透明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现在无色境内,又如何慢慢虚化出了梅山。当一切因为梅娘和青羽的出现终于想起来的时候,他不得不感叹,原来逃离无色境的关键竟然是在自己的身上。
“那俩孩子恐怕到现在也还没发现,破境的关键如今早已成为了我。”
珵越看着他:“要怎么做,他们才能离开无色境?”
“自然是,杀了我。”
梅山上发生的事,青羽和梅娘自然是丝毫没有察觉。下了山,只觉得一切又恢复到刚进无色境时,视线所能瞧见的只有远处的浓雾,以及身旁慢吞吞走着的行尸。
韶华剑上沾满了粘稠腥臭的污血,望着砍不完的行尸,青羽重重叹了口气。这一下山就要开始对付这些鬼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破境的方法。梅娘站在他身后,伸手在周围一圈画下一道禁制,这禁制不为别的,只为将这些行尸拒在外头,给青羽稍稍歇息的时间。
得了梅娘的从旁协助,青羽总算有了休息的空闲,长舒一口气,叹道:“万年妖魔之气,到底在无色境内形成了多少这种东西。”
“你说,会不会把这些东西都砍完了,破境的法子也就找到了?”
青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怕不等砍完它们,我倒是要先累死过去了。”
梅娘吐了吐舌。青羽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梅山上的那些药也不知怎么的,将你的伤治得差不多也就罢了,怎么似乎还笨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