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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沉默了,如船沉没水底,任汹涌水流淹没自己,而他能做的,只是眨眨眼,纤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他眼底神色。
沉默许久,残阳再度开口:“丫头,等残阳哥哥足够强大了,一定会带你离开的!一定!你等着我!”
“……”水灵灵睁着眼,迷茫地望着残阳,借着月光,瞧见他眼底晦暗如海,不明所以。
在她的认知中,唯有为了生存而不断努力,其他的一切,皆不在她关注思考的范围内,故而,面对残阳的款款深情,她是一片茫然。
但此刻,她清楚地看到残阳眼中异样的感情,炽烈如火,熊熊燃烧。
若非失去女儿的恨、儿子被抢走的痛萦绕心头,如巨蛇盘卷,她必然会心生好奇,询问究竟。
古怪之感,被忧恨掩盖,可已悄悄埋藏心底,犹如一枚希望无限的种子,随时准备发芽、茁壮成长。
涩然一笑,残阳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该喜她进宫嫁人,甚至为别的男人生下了儿子,在感情方面依旧单纯如白纸,还是该悲他多年的精心呵护,她纯粹将他视为兄长。
摇了摇头,低吸口气道:“凤暄宫里的奴才,除了两宫女外,其他都死了,丫头打算什么时候挑选新的奴才?”
一语切入要害。
贴身伺候的奴才,必须精心挑选,否则在身边养无数条毒蛇可是非常危险的。
水灵灵沉吟片刻后道:“过些日子吧,等笑颖纤眠能下床了再选。残阳哥哥,我已经让人知会舒老狗,叫他物色些可靠的人送到浣衣殿,残阳哥哥帮丫头筛选一番,安排几个识字、会武功、懂医术毒术的人,掉包也行,到时我会再让纤眠选的。”
她虽憎恨舒老狗,但要想在皇宫中安然无恙的生存下去,想夺回她的儿子,保护她的儿子,必须依靠舒老狗才行。
当然,幽婉阁的势力也必须巧妙运用,相互制约,平衡宫中各种势力,借此保护自己。
经历过风雨雷电的袭击暗杀,她再也不敢完全相信幽婉阁,即便此刻幽婉阁当家做主的人是她的残阳哥哥,她也不能相信。
她赌不起,因为她输不起。
“残阳哥哥,你会帮丫头么?”水灵灵仰头凝视着残阳昭显着血腥残酷的面孔,“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丫头?”
她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不是笼统地承诺。
残阳微微一怔,这是第一次,他的小丫头开口请求他,如此迷恍且不忍心看她悲痛。
微微颔首,深邃幽深黑眸闪烁阴狠精光,他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伤害他的小丫头的。
“皇后娘娘,您不瞧瞧,再挑选下么?”音旋见皇后久久没睁开眼,轻声提醒道。
轻柔的声音,打断水灵灵的回忆,睁开眼,随意一扫,目光温凉如水,犀利如刀。
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当即选出合适的奴才,速度之快,与笑颖纤眠的细细挑选之慢截然相反。
笑颖见皇后挑好伺候凤暄宫的奴才,命他们报上一一姓名。
“奴婢落梅,今年十九,入宫十年,在浣衣殿当差六年。”
“奴婢相思,今年十八,入宫八年,在浣衣殿当差七年。”
“奴婢卡怜,今年十八,入宫九年,在浣衣殿当差八年。”
“奴婢晚净,今年十七,入宫六年,在浣衣殿当差六年。”
“奴婢绣香,今年十六,入宫五年,在浣衣殿当差五年。”
被选中的奴才们一一报上姓名,音旋命伺候一旁的小宫女赶紧记下他们的名字,供皇后娘娘使唤。
水灵灵无暇顾及被选中的奴才,低声下令道:“笑颖纤眠护驾有功,各赏赐黄金十两,锦缎十匹,玉如意一柄,珍珠项链一串,笑颖身为凤暄宫宫女姑姑,纤眠升为一等大宫女。”
彻底的换血行动,该赏的赏,该杀的杀,决不手软。
“奴婢叩谢皇后娘娘恩典!”笑颖纤眠赶紧跪下谢恩,突如其来的赏赐,令她们有些措手不及,尽管明白这是她们应得的。
然而,对于两个奴才来说,皇后的赏赐委实太过丰厚,丰厚得她们心慌意乱。
笑颖斜眼瞥了身后一干挑选出来目瞪口呆的奴才一眼,果不其然,瞧见他们满脸的羡慕。
跟着不得宠的皇后怎样,宫女们哪个不喜欢存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将来出宫时有笔丰厚的嫁妆,嫁个好人家。想要出人头地的宫女,也需要大笔的银子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才有资本勾引后宫中唯一的男人——皇帝。
至于太监,舒相权倾朝野的权势,他们怎敢得罪,只要乖乖听皇后的话,锦绣前程唾手可得。
“平身。”水灵灵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好好调教调教新来的宫女。
不相干的人全部退下,凤暄宫里,刚被调到这里的奴才躬身站着,聆听笑颖姑姑,纤眠贴身大宫女的指点。
虚弱着身子,笑颖纤眠的声音显示她们的疲惫,炯炯有神的眸子,却流露出精神百倍的模样。
她们是凤暄宫的老人了,皇后如此信任她们,她们怎能不为皇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待笑颖纤眠指点完毕,便被人搀扶回房休息,水灵灵呷着香茗,神情是那般冷漠,透着冰山倾覆世界的寒冷,护甲轻扣声再度响起,如同生命的丧钟。
落梅等人感觉到身子紧了紧,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栗,棉袄,紧贴着身子,闷得近乎喘不过气来。
好热!
汗流浃背!
好冷!
浑身冒冷汗!
“本宫不喜欢吃里爬外的奴才,也不喜欢口蜜腹剑的奴才……”水灵灵开口道,语气中云淡风轻的淡漠,似春日悠闲赏花扑蝶般自在,“是的,现在滚出去,本宫可以赏你个全尸。”
话里的意思,现在不滚出去的,将来查出来,连个全尸都别想有。
“咚”
沉闷之声。
所有奴才全部跪下,软若棉花的双腿,让他们无法再次站立起来。
颤抖的身子,如同蝴蝶双翼,不住颤抖的模样着实可怜又可恨。
后宫中生存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即使此刻双手没有沾染鲜血,不代表他们依旧拥有赤子之心。
等待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凤暄宫里无一个奴才敢支应一声,水灵灵嘴角一抽,眼光发寒道:“没人滚出去么?那好,希望你们之中,将来不要有人让本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
言罢,手中茶碗狠狠摔碎于地,厚底宫鞋踏在其上,碎裂成几片的碎片化为粉末。
“奴才誓死效忠皇后娘娘!对主子绝对忠心不二,若有异心,天诛地灭!”众人异口同声道,铿锵有力的话语,不知是否如同他们决心一般真诚呢?
062
皇帝聍的心情如此刻御书房的空气般;温暖而干燥;干得龙唇干裂;燥得满心怒火难以抑制。
站起身来,慢吞吞地踱着步,华贵的御书房,珍贵名品古玩,袅袅茗香,悠悠寒梅怒放,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舒隆革!!!
皇帝聍心里不住地念这个名字,念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舒菲烟!!!
她以为这样就能逼他就范了么?
他告诉她,这绝对——可以!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不得不向舒隆革、向舒菲烟妥协。
连日来,舒隆革伙同朝中大批臣子向他施压,逼他将小皇子送回凤暄宫,逼他赐死贤妃,逼他向姓舒的妥协!
对此,他可以置之不理。
舒隆革手中掌握边疆军权,南边仡易国跃跃欲试,想要侵犯,征南大军军饷急缺,严重影响军情,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南面边防失守将意味着什么?
大莫皇朝南面门户大开,仡易国可长驱直入,其他邻国落井下石,趁机进攻大莫……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朝堂上,户部尚书郝径石危言耸听,国库不足,短时间内难以筹足所需军饷五百万两白银,各个大臣纷纷告穷,说筹措不出银两捐献。
气死他了。
他万万没想到,舒菲烟那女人如此狠毒,竟把主意打到军饷上,分明是要置十万南面边疆战士于死地。
“影卫!”一声怒喝,影卫不知从何处闪出。
“影卫参见皇上。”影卫低声告罪道,“影卫无能,让皇后从宫中送出消息,致使边疆危机。”
“该死……”皇帝聍咬了咬牙,握紧拳头,他知道,这不关影卫的事,舒隆革在宫中埋伏下无数心腹,舒菲烟想要传递消息出去易如反掌,“凤暄宫怎样了?”
影卫见皇帝聍又一次将满腔怒火愤慨强压下,喘了口气,眼波轻晃,如海面波澜荡漾,晦声道:“皇后娘娘挑选了一批新奴才伺候,皆是舒相精心挑选筛选过的人,每天坚持喝药、补品,坚持在寝宫四处走动。各宫娘娘遵皇上吩咐,暂时罢免每日请安,太妃派衍喜宫音旋姑姑伺候皇后,茗昭仪曾去请安,被挡在宫外。”
思量片刻,影卫踌躇道:“请皇上小心,凤暄宫宁静得不同寻常,皇后似乎有大动作了。”隐约觉得,皇后受到什么刺激,她人虽没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