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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他准备已久,蓄谋发动了一场轰轰烈烈 的叛变,把他父亲逼上梁山,亲手杀了他的生身父亲,夺得了幽婉阁主的位置。事隔四十余年;不想;历史重演。
他不甘心。
他执掌幽婉阁四十余年,今日却败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手上。
他不甘心。
他纵横江湖一生,闯过刀山火海,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有见识过,今天却要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他不甘心。
他称霸江湖的宏伟蓝图刚刚起步,正准备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今天却中了残阳的暗算,要死在这荒郊野外。
他不甘心,却无可奈何。
幽婉阁的规矩就是,大势已去,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供前任阁主使唤,他们只会逢迎新主,惟有如此,才能保证幽婉阁的长盛不衰,不似一些武林帮派,有了小小成就便不知前进,在原地踏步,等着被人灭。
一道玄衣急步走到残阳身边,身上满是刀伤,干涸血渍凝结于衣裳之上。单膝跪地道:“少主,属下幸不辱命,残沥已掉下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残沥,是上任水灵宫宫主所生之子,从血缘上来说,是残阳的弟弟,年纪与现任水灵宫宫主相仿。
不过,幽婉阁是不存在父子兄弟亲情这种怪东西的。
幽婉阁里只能有一个主子,一个身上流着君家血实力最强大的男子!
残阳邪佞一笑,一片雪花飘过眼前,六棱边角晶莹锋利,割断一切亲情。
“搜索崖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丈悬崖如何,残沥年纪虽小,武功不容小觑,幽婉阁排名前五的高手中,有他的存在。
此人不除,如鱼骨在喉,日夜难以安寝。
“是!”玄衣领命,瞥也不瞥老阁主一眼,匆匆离去,背影消失于茫茫大雪之中。
“咳咳……你,够狠!”老阁主不得不佩服残阳,他的心狠手辣,他不仅学了个全,还学得青出于蓝胜于蓝。
讥诮一笑,残阳沥血剑出鞘,通体血红,散发着强大戾气,寒光凛凛,无坚不摧,剑锋直指老阁主颈项。
残阳沥血剑轻吟,发出欢快的嗜血之声,老阁主惨白如雪的脸微微充血,是惊骇的。
残阳沥血剑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绝世好剑,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为夺得残阳沥血剑而命丧幽婉阁,当年第一代幽婉阁阁主正是凭借手中一柄残阳沥血剑称雄武林,开创了幽婉阁。
残阳沥血剑为幽婉阁历代阁主的信物,他藏得很好,惟有君家人手执残阳沥血剑才能掌控幽婉阁,他是怎么得到的?
残阳冷哼一声,嘴角挂着似男似女的诡谲笑容:“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么?”
老阁主别过头去,喘息着,抗争着。
“哼!”他不想知道,他偏偏要告诉他,“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呵……如果你不是太在意朝廷的势力,把风雨雷电调去监视那个小丫头,或许,你不会一败涂地!”
若非借着他的四大护卫不在身旁,他的偷袭怎可能成功,即便成功,也会损失惨重。他早就估量过,铲除他,他必会受极重的内伤,手下一百余人至少损失八成,而现在呢?
他是受伤了,不过不出一个月,必能恢复如初,手上心腹损失不过三成,比预计的要好得多。
老阁主一听风雨雷电,顿时气得目眦欲裂,随后又诡谲一笑,慢慢地,越笑越厉害,越笑越开怀,笑到最后,不断咯血,指着残阳的手颤抖得厉害,气喘得更急切了:“残……残阳,记住!姜,永远是老的辣!哼……哼……希望,希望你还来得及给……给你的小情人收尸!”
话音未落,他颤抖的手往天空一弹,一粒小烟花飞上天空,悄然无声暴开,袅袅青烟飘散于天际,映衬着漫天晶莹雪花,美得妖艳。
所有跟随在残阳身后的人,都看见他们的主子背脊一直,未回过神来,眼前已没了主子的身影。
雪白天地间,只留一抹残影,掠向皇宫。
水灵灵倚靠在太妃椅上,静静欣赏着漫天飞雪的美丽场景,任呼啸北风割面而来。
朦胧记忆中,似乎就是这样的天气,她被砸出了舒府,她娘抱着她满大街的哀求,哀求大夫救她一命,却没有人理睬她们母女。
呵!
谁能想的到,当年被人指着鼻子骂“赔钱货”、“小孽种”的自己,今日竟会成为大莫皇朝的皇后。即便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后,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后。
脚步声轻微,生性警觉地水灵灵听出是笑颖的脚步声,不甚在意,依旧看着雪。
“娘娘,天冷雪寒,您披见披风吧!奴婢叫兰草去拿些炭回来,您取取暖吧!”说着,笑颖自作主张地为皇后披上披风。
瑟缩下身子,感受着凤暄宫四周传来的冷冽寒意。
不得宠的妃子,即便是后宫之主的皇后,也别想点炭炉热乎热乎,尤其贤妃娘娘这几日便要临盆,后宫什么好料都送去来仪宫了,连平日里伺候皇后的左右院判、接生嬷嬷都被调去来仪宫看护贤妃和即将出生的小皇子。
水灵灵任由笑颖为她披上披风,水眸划过一道抱歉的苦涩,跟着不得宠的她,这些奴才连起码不冷不饿的好日子都过不了。
说实在的,以她精纯浑厚的内力,别说是现在,就是三九天只穿一件单薄小衣,也不会感觉到一丝寒意,何况笑颖给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若非她心静如水,只怕早已热得冒汗了。
想叫笑颖下次别让人去拿炭;话到嘴边又缩了回来;她不冷;一屋子的奴才却个个冻得直打哆嗦;现在才第一场雪;等到三九天;不知他们该怎么熬过去。
“玛嘉。”水灵灵低唤一声,无形中展露的威严让躲在屋子里的玛嘉不甘不愿地拖着脚走出来。
“娘娘有何吩咐?”玛嘉抱着身子,小脸冻得通红,双手长了好些冻疮,比起往年手上密密麻麻的冻疮好了些。
“明日去领些炭回来,若他们不给,就告诉他们你会上朝堂门口问舒相要。”事情闹大了,她这个皇后固然丢脸,那些狗奴才更加会丢了性命。
贤妃临盆将近,若此时舒老狗有什么动作,贤妃可别想安稳地生下皇子,皇帝不急疯了才怪呢。
玛嘉一愣,诺诺应道,退回屋子里,转身之时,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笑颖红了红眼眶,压下鼻尖酸意,默默站在皇后身后,眼睫低敛,眼底投下朦胧阴影,随即望着天空,陪皇后一起欣赏洁白雪花飘落。
“主子,你看有人放烟花呢!”笑颖突然指着天空中一抹淡淡青烟,惊喜道,“这么早就有人放烟花啦?”
水灵灵蓦然抬眼,心猛然一沉,脸上惊骇之色难以掩饰。
那是幽婉阁的烟花!
她认识,是下令“暗杀”的烟花,却与平日略有不同,莫都之中有什么人会动用到让主上放暗号暗杀呢?
……她?
来不及细想,水灵灵扯着笑颖飞快冲回里屋,吓了众人一跳,玛嘉不轻不重地实叫一声,来表示自己所受到的惊吓。
水灵灵计上心来,二话不说,拔下发髻上的金钗就往玛嘉指尖刺去,狠狠刺入。
“啊————”玛嘉失声痛叫,叫得又急又恨,恶狠狠地瞪着水灵灵疯狂乱叫起来,“啊——来人哪————杀人啦————”
水灵灵嘴角浮现一丝笑容,正是因为知道玛嘉嗓门大声音尖,能传出很远,心中又不服她,受了惩治必然会大喊大叫闹得满城风雨,她才如此做的。
若非看见玛嘉,以她以往的作风,即便死了,也不会想到大声呼救的。
杀手的本性,是见不得光的!
而皇宫里的女子不同,各个都是身娇体贵的千金小姐,官宦人家,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针织女红,一朝选在君王侧,必以看家本领逢迎皇帝,可遇到危险,除了尖叫,无一丝一毫自保之能。
056
如今;她的身份是官宦人家出生的千金小姐;而非行走江湖;过着刀头舔血日子的水灵宫宫主水灵灵;自要学几分官家小姐的娇弱。
笑容来不及减退,屋子里便出现四道人影,斜阳拉长身影,映照在众人的脸上,惊愕的脸,狭长宝剑的阴影,投映着骇人的诡谲。
无数尖叫响起,震动凤暄宫,却被纷扬雪花压制下来,沉甸甸覆盖在身上。
慢慢回转身去,瞥见纤眠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困惑,水灵灵平静地注视着手执宝剑的四人,心里合计着真打起来,她有几分胜算。
凤暄宫外点缀的四五个守卫应已被他们杀死,宫里的除了她和纤眠外,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奴才,别说帮忙了,不变成拖累已经很不错了。
抚摸着自己八个多月大的肚子,水灵灵深吸口气,若没有身孕,以她的身手,要对付风雨雷电中任何一个都不是问题,但要她一次性对付两个,只怕要赔上半条性命,而纤眠,要她对付一个已是难事,如今她们两人,如何对付四个人呢?
扫视周围,抱头鼠窜的奴才各个瑟瑟发抖